“簡單點說,就是被黨内記大過的人,前程算是完蛋了,尤其在升遷方面,絕對是事倍功半。”
張青山細細品味了一下這話,卻還是覺得有些模棱兩可,便虛心讨教:“老田,給兄弟詳細說一下,最好舉個例子。”
“這麽說吧。”老田端起酒碗喝了口酒後,吐了口酒氣後,一抹嘴,道:“比如說我倆都是黨員,又是同一個連隊的副連長,同時去攻打某個山頭,同時攻破這個山頭,偏偏連長又在這一仗中犧牲了。這個時候,上面要從我倆當中選一個當連長,這時候,想都不用想,絕對是我這個沒被黨内記大過的人當連長。”
見張青山有些驚愕的看過來,老田點燃根煙,吸了口,補充道:“甚至,就算我立的功勞比你少一半,恐怕這連長的位子也十有八九是我的。這就是我說的事倍功半。因爲練級幹部,上面要考察,而黨内記大過就是你的污點。”
張青山吓了一跳,心頭總算體會到先前劉永江團長爲什麽光是替自己着急都吓的一身冷汗。可他嘴上卻有點不服氣,試探性的問道:“那想辦法把這污點洗掉不就成了?”
“洗掉?”老田冷笑一下,道:“黨内記大過,那可是要上檔案的,要真這麽容易洗掉,還要着處分幹什麽?大家可以經常犯大錯,然後立個大功不就成了?兄弟,不是這麽來的。”
見張青山抽着煙不說話,老田歎了口氣,道:“當然,也不是說沒有人洗掉過,但這十分難,非九死一生,而且立下大功才行。可是,且不說這九死一生,問題是,哪有這麽多大功等你去拿?”
張青山老久都沒出聲,一直等煙蒂燒到手時,才被燙醒。邊扔掉煙蒂邊感歎了一句:“看來,出去後得好好感謝一下我們團長。”
“那是。要不我先前說你這次躲過一劫。”田副團長夾了一筷子菜,邊嚼邊說:“老劉這人别看平時不吭不哈的,但心裏卻十分仗義,這回可真是替你背書了。”
他替我背過?不是給我求情麽,怎麽就成替我背過了?
見張青山訝異的看來,田副團長也吃驚的問道:“你小子真不知道這裏面的道道?”
見張青山搖頭,田副團長笑了笑後,解釋道:“老劉剛才那一句話,聽着是替你求情,其實是替你擔保背書了。你今後要是再犯這種事,他都得受連累。不過,你真要謝,師長那兒也得表示表示。因爲畢竟是師長硬生生地刹車,沒把最後兩個字說完,否則,一旦他說出‘黨内記大過一次’這七個字,那可就闆上釘釘,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辦法再改變。要知道,當時師長就代表了組織來對你做宣判,話一出口,就算他自己想收回都不可能,這麽多人看着聽着了。真要改變,組織和師長兩方面的權威還要不要維護了……”
張青山額頭已經冒出汗珠,一臉的沉重,看起來好像真有點後怕。
田副團長見他這樣,便勸解道:“不過,說這麽多都是空話,畢竟師長的話還沒說完就走了,表示你躲過一劫。但最大的意思是什麽,你知道嗎?”
“老田,算兄弟求你,兄弟現在心亂如麻,腦子裏一團漿糊,你就别讓我猜了。”
“最大的意思就是師長和你們團長都還是很看好你,不忍心就此毀了你這一輩子,所以……呵!呵!還是你小子那意思,這連長,遲早還是你的。”
田副團長這話還真沒分析錯。這不,他一說完,就見胡英澤滿面紅光的沖進來,一屁股坐在張青山身邊,跟吃了蜜蜂糖一樣開心,笑眯眯地碰了碰張青山,道:“老張,我還是要感謝你啊!”
張青山腦子裏一片混亂,一聽這話,當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謝我什麽?”
“我升官了,當然要感謝你。”
“你升官就升官,關我屁事……”張青山下意思的回了句,可話還沒說完就醒悟過來,驚訝的問道:“不對啊!老胡,你要離開突擊連?”
不等胡英澤回答,張青山怒了:“老子被一撸到底,突擊連就靠你來支撐着,這個關鍵的時刻,你居然要離開突擊連?老胡,你這人還有沒有良心?”
“你胡說八道什麽?老子升官,跟離不離開突擊連有什麽關系?你哪隻耳朵聽見老子要離開突擊連的?”
張青山立馬松了口氣,卻更爲疑惑的問道:“那你說說,你怎麽個升官法?”
胡英澤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又夾了一筷子菜,吊足了張青山和衆人的胃口後,突然笑眯眯地說出兩個字:“你猜?”
瞬間,不僅張青山,而是所有人都怒視過來,真想把這愛調戲人的家夥暴揍一頓。
“你說不說?不說我揍你。”張青山直接一把抓住胡英澤的衣領,惡狠狠地問道。
“放手,快放手,大老爺們的拉拉扯扯像什麽話?弟妹,你也不管管他這動不動就拉人衣領的毛病?”
向雪琴立馬起身給大家添酒,一點都不想搭理這兩個混蛋。
“好!好!好!我怕你們兩口子,我說還不行嗎?放手!”
胡英澤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衣領,見張青山又要抓過來,這才不敢調戲衆人,趕緊說:“現在,我正式的通知各位,從現在起,突擊連就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雖說我這指導員沒有動,可現在卻兼任着連長,你們說,這權力大了,怎麽也算是升官了,對吧?”
指導員連長一把抓,這在紅軍隊伍裏可是異常少見,用當時的話說,這是有搞小山頭的嫌疑,所以,衆人的震驚也能理解。
田副團長第一個醒悟過來,立馬對胡英澤抱抱拳道喜,随即,他又對張青山抱拳恭喜,看的衆人驚愕萬分。就連張青山的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要不是剛剛跟田副團長和解,聊的很是愉快,又怕自己有什麽不了解的地方,一旦發火又鬧笑話,他都想直接對田副團長動手了:娘的,老胡連長指導員一把抓,确實是好事,可問題是,你給他道完喜後又給我道喜,怎麽,是在挖苦諷刺我這連長位子剛丢就被人弄去了麽?
忍着怒火,聲音都低沉了幾分,問道:“老田,你這是什麽意思?”
田副團長一楞,随即明白這是誤會了,張青山根本就不明白這裏面的道道。隻得笑着說:“小張,你誤會了,我這可是真心實意的跟你道喜,不信,你問小胡,我是不是該對你道喜?”
迎着張青山和大家的目光,胡英澤立馬點頭。這次到沒有吊大家的胃口,痛快的解釋起來。
他出門追上劉永江團長後問道:既然張青山被一撸到底了,那誰來接替他?劉永江團長回了句:你先兼任着。這話反倒把胡英澤弄糊塗了,追問原有。結果,劉永江白了他一眼後,淡淡地說:難道你很希望派個外人來當突擊連的連長?說完就有些惱怒的瞪了眼胡英澤後,走人。
胡英澤細細一想,頓時明白過來了:一來,突擊連這種特種部隊性質的連隊,是紅軍先前沒有過的,正處于摸着石頭過河階段。但其内部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戰術打法,如果突然派個不懂這種特種作戰的打法的人來當連長,到時候,他要是指揮打仗,絕對是瞎指揮,十有八九就真得事倍功半了,可要是不讓他指揮,那上級派他來當這個連長,還有什麽意思?還不如不派。二來,要是由突擊連内部選拔一位上來,對于突擊連這種新戰術打法是沒什麽說的,可在人事上就難了。畢竟,張青山還在突擊連當兵,而突擊連可以說是他一手組建的,到時候,張青山萬一不服氣而鬧騰起來,這個原本是他手下的新連長,十有八九的難堪。到時候,威信一失,還怎麽領導突擊連打仗?三嘛,組織上确實對張青山沒有失望,是想讓其經過這段時間的磨練,将來能更好的領導突擊連,所以,吳正卿師長當時怒極之下,還是克制住了沒把那句話說完。
所以,組織上經過慎重考慮,決定讓胡英澤暫時一肩挑了。
經過胡英澤的細說和分析,張青山總算明白過來田副團長爲什麽要給自己道喜了:憑他的本事,隻要組織上沒有對其失望透頂的放棄,這突擊連連長的位子,遲早還是他的。
“老田,對不住,誤會你了。”張青山笑嘻嘻地端起酒碗給田副團長敬酒賠罪:“咱們自己同志,什麽都不說,全在這碗酒裏,來,敬你。”
“幹!”
接下來的兩三天,張青山這兒人來人往不斷,多是突擊連的同志分批來看他,但也有外面友軍的兄弟部隊領導來看他。彰顯了張青山的人脈旺盛,而經過上次的教訓,張青山也收斂了不少,最少,再也不敢在禁閉室裏開席了。
而最讓張青山郁悶的是,連裏的那三個寶貝聯袂來看望他。來就來嘛,還帶什麽禮物?你們帶禮物也就算了,可爲什麽禮物非得全是奶糖?隻得順手把這一斤奶糖拿出來招待這三個寶貝。結果,在三個寶貝坐在禁閉室内跟張青山等人閑聊時,這一斤奶糖全被其消滅光,讓張青山萬分糾結:你們帶來的禮物到底是送我的,還是自己想吃?就沒見過你們這麽能吃的。恩!下次你們要是萬一也生病啥的,我去看你們,也得給你們帶些煙酒之類男人用的東西,看你們郁悶不。
結果,一語成箴,半個多月後,其中一個寶貝果真負傷,張青山大喜過望的特意帶着兩包煙兩瓶酒去看她,結果卻讓張青山傻眼了:人家禮貌性的推遲一下後,就毫不客氣的笑眯眯地把禮物手下,回頭便請其姐妹拿到街上去換零食吃。聽到周寶玉打聽到這麽個結果後,張青山郁悶的想吐血:老子真是愚蠢透頂,當時爲什麽就不知道用奶糖換好煙抽了?
關禁閉的第三天中午,張青山和王武被放出禁閉室,因爲明天就要繼續長征,他倆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