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扭頭一看,卻見胡英澤提着個大籃子,邊走進來邊笑罵着。
張青山心頭十分高興,站起來正要說話,卻見胡英澤猛地停住步伐,掃了眼同樣站起來的向雪琴,故意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驚愕的對張青山打趣道:“你這禁閉做的也太他媽舒服了,居然還有女人陪?”
這玩笑也就隻有極爲要好的兄弟之間能開,否則,就有調戲婦女的嫌疑。
張青山白了他一眼,直接坐下,還對正有點尴尬的向雪琴笑道:“這家夥就這樣,沒個正行,别搭理他。”
真不愧是小兩口,或者說,向雪琴跟着張青山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臉皮的厚度也增加了不少。聞言居然點點頭,也不坐下,而是笑眯眯地對正推開牢房門走進來的胡英澤道:“老胡,我聽說你以前對總部醫院的李姐很有好感,你說,我要是經常在她耳邊說你如何如何沒個正行,還喜歡調戲……”
正笑眯眯地胡英澤一聽這話,哪敢讓她把這威脅話說完,趕緊提籃一放,立馬做出投降狀,苦笑道:“得!算我不對,我投降。”
“哼!”向雪琴得意的哼了聲,這才走過來翻看提籃。裏面全是酒菜,還有一條煙,她趕緊把酒菜端上,湊合在一起,卻把那條煙順手放在了小鬼頭手中,道:“你正好可以拿這條煙去做人情。”
小鬼頭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順着她的眼光看向張青山後,再看看向雪琴,隻得閉嘴,乖乖收下——向雪琴這明顯是要幫張青山戒煙的前奏,自己還是别多事的好,最少不能明着多事。
胡英澤則走到張青山身邊坐下,先跟田副團長打了個招呼後,小聲的對張青山說:“老張,你們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見大家都看過來,胡英澤埋怨道:“老子在外面忙死忙活,提心吊膽不說,還得爲你們這倆混蛋的生活着想,深怕你們餓着,更怕你倆沒煙抽而罵娘,所以,一出門就趕緊買酒菜買煙,第一時間給你們送過來,可誰曾想你們居然過的這麽舒服……媽的,改天老子也來試試這關禁閉的滋味!老張,老武,先跟你倆提個醒,要是哪天我被關禁閉的時候,要是吃飯沒有酒肉,抽不到好煙,老子出去後第一時間收拾你倆。”
人家這是仗義,也是變相相求向雪琴的一種方式,張青山和王武自然滿臉笑容的點頭答應。
可是不滿的人還有。
“老劉,你不是說着倆家夥關禁閉的處罰太重,建議我關個一天半天的就算了,現在你看了?”
衆人正吃喝到興頭上,聞聲看去,立馬紛紛放下碗筷,趕緊站起來敬禮:吳正卿師長和劉永江團長聯袂而來。就算這群人全是刺頭,可面對領導,先行軍禮是應有的禮數。沒見張青山笑嘻嘻地一溜煙跑出禁閉室去迎接:“哎呀!兩位首長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前去迎接,你看,現在這不是怠慢了嘛。兩位首長,快請,快請,剛開席。”
張青山說的無比順嘴,就好像他真的在辦酒席,但是,他忘記了自己正被關禁閉,更忘了自己的處分還沒下來了,可有人沒忘。
劉永江也是個護犢子的人——但凡軍人,對外時,好像都特别護犢子,不管對不對,先護下來再說。他私下裏可沒少替張青山說好話,就拿這次來說,本來是要把張青山一撸到底的,可劉永江不僅說了老鼻子好話,更是替張青山擔保,如此,對于張青山的處罰才算輕了點。
原本他倆過來還打算唱個黑、白臉:等處罰結果宣布後,怕張青山撂挑子,吳正卿要唱黑臉,劉永江唱白臉,開導開導張青山。但現在好了,就張青山現在這神色,那可真是滿面紅光,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今天結婚了。不僅啥都不用說,關鍵是,被這倆領導抓了個正着。
劉永江一聽這話,原本就黑的臉頓時黑的跟煤炭一樣,卻還不忘替張青山提心吊膽的偷瞄了眼吳正卿。
吳正卿原本笑眯眯地臉色,一聽這話,立馬就似笑非笑的嘿了聲,扭頭對劉永江說:“真希望我倆有機會被關禁閉的時候,能有這樣的排場。開席?還要打個招呼來迎接?要是再加上個女人,你這比……嘿!”
吳正卿正打算狠狠地挖苦一下張青山,可剛說到女人,卻見向雪琴走出來,站在房門口含笑中帶着幾分疑惑向這邊望來。吳正卿一看,氣的嘿的怪笑一聲,後面的話都說不出了。
是個人都能聽出吳正卿師長這不僅是反話,而且表明他心頭的怒火正熊熊燃燒着。張青山的酒興立馬被吓醒了,頓時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在被關禁閉期間,哪怕規定不許兼任,可有人來看你,你私下裏見見很正常,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可在禁閉室裏開席,連女朋友都在,這恐怕是紅軍成立以來頭一次,這下麻煩大了。
吓的張青山趕緊立正敬禮,可還沒等他開口,卻見劉永江脫下右草鞋,拿着草鞋就打過來:“我讓你小子不争氣……我看你還敢不敢開酒席……看我不打死你這土匪性子……”
頓時,滿院子雞飛狗跳。可實際上,劉永江還是手下留情的,最少,他全都是對着張青山屁股打去,而且,看似兇猛,可打到張青山屁股的瞬間,力道大洩。好在張青山也機靈,除了第一下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外,其餘的,凡是被打中,全都發出了凄涼的慘叫。就這,所有人都看出了門道,沒見向雪琴轉過身去,時不時的回頭偷瞄一眼過來,捂嘴發笑。
“行了,老劉,你少在我面前唱戲,這一套都是我玩膩的。”
劉永江這才住手,對吳正卿笑道:“呵!呵!就是想教訓一下這小子,可又怕犯打人的錯誤。”
“先前的處罰全部取消,他的職位一撸到底……黨内記大過……”
劉永江聽到前面的話,還配合的點頭,回頭狠狠地瞪了眼張青山,可後面的話卻讓他面色一變,哪敢等吳正卿說完,大聲打斷吳正卿的話:“師長!手下留情啊!一旦記大過,他就完了。”
吳正卿不知是想到了張青山是自己當初要重點培養的幹部,還是想着給張青山一次機會。被打斷後,掃了眼劉永江,再仔細看了看張青山,沉吟了一下,嘴唇微微動了下,随即轉身就走。
“謝謝師長!”見吳正卿走人,劉永江激動的大聲道謝,随即,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轉身看向張青山,卻見這家夥居然跟沒事人一樣,還對自己聳了聳肩膀,抖抖眉毛,一副吊兒郎當樣,頓時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媽的,老子爲你求情不說,還得爲你提心吊膽,尤其是剛才看到師長的嘴唇動的那幾下,老子都有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擔驚受怕感,擔心的連冷汗都出來了。可你小子倒好,不僅跟沒事人似的,居然還跟沖我抖眉毛,這要不教訓,以後還不得翻天了?
沖過去,一腳将張青山踹倒,指了指張青山,卻氣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得背着手走人。
可剛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從口袋裏掏出兩包煙,正要高高舉起扔向張青山,可又想起了這家夥都開酒席了,還缺兩包煙?虧得自己還怕他沒煙抽,也虧得自己克制住了怒火,沒把這麽好的煙扔過去,而是留給自己抽。
想到這兒,劉永江爲自己能克制住怒火,而不是如以前一樣沖動而小小地驕傲了一下,心情也好了很多。不過,嘴上卻對正張開手要接煙的張青山咆哮道:“這可是老子的津貼買的,給你?哼!下輩子吧!”
說完,把煙放進口袋,走人。
王武一直提心吊膽的等着聽對自己的處罰,可誰知師長走了,團長也要走,趕緊追過去。
“團長,對我的處罰了?”
“不升不降,陪這狗東西繼續關禁閉。”
“不升不降?”王武愣愣地看着劉永江出門而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這才回過神來,傻不隆冬的問張青山:“連長,不升不降是什麽意思?”
張青山根本就不知道剛才的兇險,心頭卻爲劉永江小氣的連兩包煙都舍不得而郁悶,聽到這話,爬起來對王武不冷不熱的回應:“就是你依然是你的一排排長。”
“我知道,我不是問這個,我的意思是,你都被一撸到底了,我爲什麽就屁事沒有?”剛一問完,他就醒悟過來:這話問誰都行,就是不能問張青山,你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麽?
果不其然,張青山的眼睛立馬瞪圓,腿都擡了起來,好在他撒腿跑得快,否則,定要被暴走一頓。
“張連長,剛才真是兇險,好在……”别人或許不知道剛才的情況,可田副團長一清二楚。等衆人坐回後,他對張青山笑道。可話還沒說完,卻被張青山打斷:“等一下。老田,現在我就是一個普通戰士,今後,要看得起我,喊一聲小張就是給我臉面了。”
一旁的周寶玉頓時哭喪着臉問道:“那我喊你什麽?”
“喊老張或者大哥都有你。”張青山喝了口酒,對衆人道:“今後,誰都不許再喊我連長,喊老張、小張或者青山同志都行。誰要是再喊我連長,那就是故意諷刺挖苦我,可别怪我翻臉,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衆人讪讪發笑,卻不答話。因爲誰都知道,以張青山的本事,加上衆人相助,隻要他不死,用不了多久,這連長還是他的。隻是他現在要面子,衆人也不好說什麽。
“壞了,忘記一件大事了。”胡英澤剛要讓大家端起酒碗,來打破沉悶的氣氛,卻陡然想起什麽,嘀咕一句後,放下碗筷,撒腿就向外跑。
“沒聽說老胡搶了地主家的小姐啊,這是怕東窗事發?”見老胡一溜煙沒影了,張青山打趣道,引得衆人哄堂大笑,可心裏卻都好奇于胡英澤這到底是忘記了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