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快步而行,走到離三岔口有百米時,速度才開始放慢,又走了十多米後,帶頭的向導停下,對着這邊看了看,扭頭跟身邊的一個國軍士兵說了幾句話後,這個國軍士兵把身上的望遠鏡遞給他,他拿起來,仔細看着三岔口這邊的兩座山頭。
不得不說,張青山派齊子軒過來,本來是使壞而出氣,可現在來看,算得上是歪打正着。當一看到隻有十一個敵人出現,卻沒有後續部隊跟上,齊子軒就急道:“快傳話下去,這是敵人的‘探路石’,千萬不要開槍。”
冥冥中自有安排,就在敵人的向導拿起望遠鏡,剛對這邊看了不到三秒,意外出現了。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場面。
那個向導低頭看了眼右胸口上的傷口,見到獻血噗噗往外流,他摸了下,一手血,又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山頭,一頭栽倒。
如同定格的畫面被打破了一般,無論敵我,所有人都驚呆了,剛剛還甯靜的場面伴随着這個敵人向導的倒下,瞬間破滅。
“他娘的,是哪個開的槍?”齊子軒立馬破口大罵。而一旁的牛英武則大叫一聲:“給我打!”
“砰!砰!砰……”
“啪!啪!啪……”
子彈如雨般射向那十個敵人。
與此同時,敵人的反映也不慢,就在牛英武開槍的瞬間,他們就做出了反映。領頭的人大叫一聲“有敵人,快退!”中,他和手下的人要麽邊慌亂對這邊山頭射擊,要麽直接滾向小道兩邊,借助樹林躲避衆多的子彈頭。
而這個時候,就看出了菜鳥和老兵的區别。齊子軒這邊是立馬開槍,可在右邊山頭上的三連戰士,卻一槍不發。
但八十多把槍幾乎同時射擊,彈衆多而來,總有人躲避不及被射到。頓時,慘叫和辱罵聲大起。但也僅僅是這樣,雖然不知道打死打傷了幾個,但絕對有敵人逃回去報告了。
“别打了,都别打了,節約子彈,迎接接下來的戰鬥。”打了幾發子彈後,見敵人已經沒入林子裏不見了蹤影,再打下去,除了浪費子彈外,毫無意義,齊子軒立即大叫着制止了大家繼續開槍。
“他媽的,剛才是哪個王八蛋開的槍?”槍聲一聽,齊子軒就怒火萬丈的找始作俑者。
也确實是讓人惱怒,連敵人這麽簡單的試探都看不出,一來就上當,破壞了整個伏擊計劃:一般來說,任何部隊在前進的過程中,會派出一小股部隊到前方去查探,也是對敵的一種試探,說白了,這小股部隊就是拿命在賭,賭一路上是否有敵人會上當而對他們開槍,所以這樣的人也叫探路石。隻要稍稍經過戰火洗禮的人,哪怕是最基層的士兵,也知道這種最爲簡單原始的試探方法,所以,對敵我雙方都不會有大作用,也隻是自我安慰的一種欺騙性方式。但萬萬沒想到,今日,居然成功了,這讓齊子軒不僅氣憤于伏擊計劃的破壞和丢了面子,更重要的是,已經打草驚蛇了,他在爲接下來面對敵人的進攻而擔憂——伏擊戰,隻要敵人進來了,不管最終的成功與否,福記者都可以達到以最小的代價讓敵人付出最大的損失。
現在,伏擊計劃流産,将變成慘烈的對攻。而紅軍武器本就不如國軍,平日裏都是近戰,使敵人的重武器無法發揮作用,現在,将變成防禦戰,那麽,敵人一旦有小鋼炮,自己這邊将處于不利地步。
伴随着齊子軒的咆哮,在其十幾米外,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舉起手,雖然低着頭,依然能看見他那紅彤彤地羞愧面色:“報告,是……是我的槍……槍走火……了”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弱到隻有自己能聽見了。
齊子軒本來要咆哮痛罵這個讓整個計劃流産的家夥,可一看見這個年輕人那羞愧的面色,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張了張嘴,歎了口氣,道:“算了,你就當是個教訓,下次注意一下就是了。”
用屁股想想都想得到,這個年輕人肯定是第一次摸槍,甚至還沒上過戰場,這第一次上戰場,自然激動無比。然後,看見了敵人,激動、緊張等各種情緒一上來,手指又彎曲的搭在扳機處,他的槍要不走火才是怪事……而這,也是牛英武當初爲什麽非要讓遊擊隊員們經曆一下戰火洗禮的原因。
“是!”這個年輕人也知道自己錯了,可錯誤已經發生,無法追回,讓他害怕與緊張到了極緻,但齊子軒如此輕描淡寫的原諒了他,讓他立馬無比感激的看着齊子軒,昂首挺胸的敬禮,大聲的保證……可以想象,要是齊子軒當衆辱罵他一次的話,這個年輕人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日子裏,将會生活在自責與内疚中久久煎熬,甚至他這一生也會被這次打擊給毀掉了。
齊子軒如此做,雖然克制住了心頭的怒火,卻讓一個年輕人得到了新生,因爲他當年也幾乎犯過同樣的錯誤,當時,老班長雖然事後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卻沒有當衆批評他,讓他萬分感激。所以,他也深深地明白此時此刻,這個年輕人心頭的脆弱,需要的不是當衆批評,而是得從對方将來的角度考慮。
“老牛,趕快帶你的人到後山下去。”
“不用。”牛英武面色肅穆,目光堅定,答道:“我們遊記大隊雖然比不上主力,但絕不會臨陣脫逃,讓主力部隊替我們。再說,他們要不經曆一次戰火的洗禮,隻會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齊子軒沉吟了一下,大概覺得剛才說的有點不厚道,有些看不起人,打擊遊擊大隊的意思。而且,他也覺得牛英武後面那話說的有道理,最少,突擊連還沒有經曆過陣地戰,現在,趁着這次機會,敵人的數量不多,自己這邊武器也不少的絕佳機會,是到了檢驗的時候了。便點頭道:“老牛,現在伏擊戰就要變成陣地戰了,敵人随時可能打過來……這樣吧,你帶着遊擊大隊到這山頭的左邊去防守。”
牛英武很有自知之明的點頭答應。
“我再給你派一個通訊員,以便于咱們之間的聯系。”說着,不等牛英武回答,就對不遠處一個戰士道:“老郭!你過來一下。”
“老牛,這是老郭,他以前是炮兵。”
牛英武也不傻,一聽這介紹就知道齊子軒的意思:這老郭是炮兵出生,再結合現在的形勢,齊子軒派他到遊擊大隊,肯定是要指點遊擊大隊的同志們如何躲避炮彈。
果不其然,齊子軒又對老郭吩咐道:“老郭,要是遊擊大隊的同志們有一人被炮彈所傷,回頭我找你算賬。明白嗎?”
“明白。”
等牛英武和老郭聯袂帶着遊擊大隊去山體左邊防守後,齊子軒立即讓大家往後山散開,準備躲避炮彈,隻留下三個人作爲觀察哨,觀察着炮彈過後的敵情。等一切準備就緒,他身邊的一位同志小聲問道:“排長,要不要趁這機會,把突擊連全拉上來?”
“拉上來?”齊子軒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拉上來做什麽?擁擠在一起準備吃炮彈嗎?派人去把這裏的情況跟連長說一聲,他自然知道怎麽做。”
“那我們要不要通知對面山頭的三連?”
“不用!”齊子軒下意識的掃了眼對面山頭,道:“老李要是連這個道道都看不出來,他這連長也不用當了。”
連長張青山敢頂撞一個副團長,再聽聽齊子軒這個排長的這語氣,明顯不把兄弟連隊的連長看在眼裏,可見,突擊連是自傲到了骨子裏了。
事實上,僅從地理上看,三連這邊占着大便宜:他們這座山頭面對三岔口的這一面,有一條長約四五十米,高六到十米不等的崖壁,敵人很難從正面攻上。而突擊連這邊所面對三岔口方向,則是一片斜坡,還有不少矮樹林——這也是吳正卿師長爲什麽要讓突擊連給遊擊大隊當後盾的原因所在。
“排長,這等的是不是有點太久了,敵人怎麽還不出現?他們這是想打什麽歪主意?”等了一會兒,别說見到敵人的炮彈,就是敵人的影子也沒一個。齊子軒身邊以爲脾氣比較暴躁的戰士皺着眉頭問道。
“沒事。”靠在一棵樹幹後面的齊子軒信心十足的說:“這裏是通往牛欄壩的唯一一條小路,除非敵人想改道走大路,否則,就别想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溜過去。”
“可他們要開出新的小道,排長,那你可就……嘿!嘿!”
顯然,這位絕對是個刺頭,因爲他這話一聽就是在調戲排長。當然,大家都是老兵,心中有數,這個時候爲了緩解緊張感,開開玩笑是最好的方式。
齊子軒翻着白眼,掏出一包煙,邊抽出一根叼在嘴裏邊答道:“你小子要是拿着把刀在這全是灌木荊棘的地方開一條新路,等你把路開好了,估計革命都勝利了,還有個屁用。”
“嘿!嘿!”他幹笑兩聲,道:“排長,我也就說說……排長,吃獨食,拉牛屎,給來一根。”
齊子軒正要給他和身邊的另外兩位戰士散煙……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