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槍響打破了甯靜的夜空,槍口噴出的火舌閃亮一現中,子彈頭破繭而出,在夜空中留下一條瑩白的線條,魔幻般的出現在李玉達右太陽穴前。
急速旋轉中,刺破肌膚,鑽進腦袋,攪拌着腦漿,從另一邊呼嘯而出,帶着一片血液,在空中形成一道暗黑色之雨,歸入打的 ,最終,一切都被黑暗吞噬。
李玉達那陰沉的面色甚至還凝固在臉上,也許隻有子彈射入他腦袋的瞬間,才讓他感覺到了異常,眼神裏殘留着驚異的之意,卻沒有任何停留,從馬背上一頭栽倒在地,激起周圍一片驚甯。
這陡然的變化讓所有敵人都目瞪口呆,這一瞬間,安靜如斯,甚至,李玉達身邊的人都隻是張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李玉達倒下。
但!這也僅僅是瞬間的沉默。
“營長~!”
一聲尖厲的叫聲如同錘子一樣,敲碎了甯靜的畫面,讓正在發愣的衆人回過神來。可還沒等他們有所表示,卻聽見一聲怒吼“打!”
“啪!啪!啪……”
“砰!砰!砰……”
槍聲大起,子彈頭如雨而來,打的敵人一片大亂,哭爹喊娘,驚慌躲避,瞬間就被打死打傷十幾個。敢于真正還擊者寥寥無幾,絕大多數都是邊躲避或逃跑邊胡亂的對着這邊開槍。
“啊~!”
“救命呀!”
“哎喲~!快救救我!”
各種慘叫呼救聲,僅僅隻是開始,因爲當中間部分的槍聲響起,前後的槍聲緊随而來。
按原先的計劃,對方好歹有兩百多人,就算是打伏擊,想要一鼓作氣的吃掉對方,難度不小。所以,需要先集中火力打垮敵人的中部,前後兩端拖住對方,讓其首尾不能兼顧,等打垮了中部敵人之後,趁敵慌亂,吹沖鋒号,先由兩端同時進攻,等敵人徹底大亂後,中部再發起最後的一擊,如此,就算不能殲滅敵人大部,也可讓其崩盤,一戰定勝負——敵人還沒有接到牛欄壩失守的消息,而紅軍主力前鋒已經 抵達江邊,隻要打垮了這個營,就能保證紅軍主力毫無阻攔的安全過江。到那時,至于鎮上的那一個團的敵人,自然無需擔心了。
可現在卻大不一樣了,因爲對方毫無準備的被偷襲而大亂,更是加上小駝子一槍幹掉了敵人的首腦,讓敵人群龍無首,更爲慌亂,幾乎不能用各自爲戰來形容,應該是驚慌逃命。
如此絕佳機會,張青山當機立斷,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決定提前發動總攻。
“同志們,準備手榴彈。”張青山邊抽出手榴彈邊對周寶玉大叫:“周寶玉,吹沖鋒号!”
“嘟嘟……”
沖鋒号響起的瞬間,張青山一躍而起,左手拿着盒子炮,一口撤掉手榴彈的引線,奮力向敵人扔去後,順手抽出背上的大刀,向前一揮,邊沖邊大叫:“同志們,沖啊~!”
“沖啊~!”
“殺呀!”
這是紅軍的标準近戰伏擊打發:突然打擊,打幾槍後,趁敵人開始慌亂,便把手榴彈扔過去,在手榴彈炸起的漫天煙霧塵土中,還未等敵人回過神來,紅軍戰士們就已經沖到敵人身前,然後,就是殘酷的白刃戰——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要不是缺少武器,誰不想用火力直接把敵人幹掉?
“轟!轟!轟……”
接二連三的爆炸,讓本就慌亂的敵人連抵抗之心都不敢升起。而随着紅軍戰士們如下山猛虎般勇猛沖鋒,敵人絕望了。不知是誰大叫一聲“媽呀!快跑,不然就沒命了……”,有他帶頭,正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敵人仿佛一下子有了主意,很多人撒腿就跟着他往唯一沒有槍聲的水草地裏跑。
到是那些馬匹很有意思,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戰馬,哪些是百姓家的:凡是驚慌亂跑的馬兒,不用想就知道是沒經過戰火的,它們的亂跑,加重了慌亂程度;凡是悠然自得,無視戰火甚至乖乖走到路邊啃食野草的絕對都是好戰馬。
衆人一路除了抓俘虜外,基本上沒遇到抵抗,順順利利地追到河邊一看,都有些郁悶:河面上正在泅渡逃命而黑壓壓一片人頭,最近的也有十多米,最遠的都已經遊進黑暗中,估計都快到達對岸了。
“把機槍給我。”一排長王武沖的比較快,看見前面幾人停下,跑過去一看,立馬就搶别人手上的輕機槍,也不管别的,邊端起輕機槍邊帶着幾分猙獰之色,狠狠地叫道:“這麽好的活靶子可萬分難得。誰都别出手,看老子怎麽全突突了他們。”
“王武,你幹什麽?”張青山恰好趕到,一見王武這架勢,邊大聲制止邊沖過去,壓下他手裏的輕機槍。
“連長,我在殺敵,你怎麽……”
“王武,打仗,你殺敵越多,老子越高興……”張青山指着河面上的人頭,正色道:“可你看看他們現在有還手之力麽?要在這個時候用輕機槍把他們全剿了,你這就不是殺敵,而是在殺人。”
“可是,連長,他們不投降,要是就這麽放他們走,他們肯定會繼續當反動派,到時候,還不是敵人麽?”
媽的,突擊連本身就是由刺頭組成,能當到排長,自然是刺頭中的刺頭,居然還不服氣的跟老子争論,娘的,這種敢戰場上不服長官的事,在别的兄弟部隊中,能見到幾個?難道是老子的威信不足,才讓你們如此放肆?想到這兒,張青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吼道:“戰場上殺敵和殺生是一回事嗎?媽的,老子懶得跟你多說,你有意見可以保留,想不通的話也可以回去繼續想。現在,老子以突擊連的連長身份命令你,王武同志,立即放下你手裏的輕機槍,給老子滾回去打掃戰場,這裏不需要你……”
真不愧是刺頭,哪怕張青山如此厲聲呵斥,王武卻當沒事一樣,把輕機槍還給手下後,不僅沒有敬禮和行動,反而翻着白眼,撇着嘴,一副老子就是不服氣的神态。
氣的張青山一腳踹過去,咆哮道:“給老子滾!”
小刺頭就得由大刺頭動手收拾,或者說惡人自有惡人磨。正不服氣的王武,被踹了這一腳後,老實了,嘴裏嚼着:“連長,紅軍隊伍裏不興打人。”
“打别人是犯錯誤,可收拾你絕對正确。你滾不滾,不滾老子……”
“走就走,幹啥老實踹人。”王武乖乖地敬禮,轉身帶着幾個人,邊嘀嘀咕咕邊跑去打掃戰場。
“連長,我們下水繼續追吧?”有些人剛沖到這兒,一見敵人都遊的有些遠了,可同志們卻在岸邊看着,不開槍也不追,因不了解情況,腦子發熱中也沒多想。口裏雖然是這麽問的,可已經跳到河邊,直接就要下水繼續追殺敵人。此時,士氣高漲,大家紛紛發言求戰,表示就不能放過這幫王八蛋,就算他們跑到天邊也要抓回來,給被他們禍害的這一帶百姓報仇雪恨。
張青山也很想這麽奔放而自由的追擊下去,可他克制住了:“算了,同志們,我們突擊連這次主要任務是确保主力安全渡江,爲了避免出現意外,大家還是盡快趕到牛欄壩去……”
說着說着,張青山補充道:“就當時放生了,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在這裏看了,都回去打掃戰場。”
“媽的,這仗打的真沒意思,連個敢還手的敵人都找不到……全他媽的是孬種。”王武來到戰場上,一看戰事已經接近尾聲,戰士們都在把抓住的俘虜往路邊集中看押,這片戰場已經沒槍聲了,到是有些敵人的傷員正在哀嚎。他懶得去管這些,坐在一輛馬車上,身邊全是從敵人手中繳獲的武器,集中放在這輛馬車上。
提着槍,插着腿,嘴裏發洩着郁悶,眼睛卻看向河邊方向。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猛地有人大叫一聲“啊!”,顯然是被吓了一跳,然後就大叫:“站住!給老子站住,不然老子就開槍了!”
王武一聽那驚叫聲,刷地一下站起來,借着馬車的高度往聲音來源處看去。
卻見不遠處的傷員和屍體中猛地竄起一個敵人,一把跳上一旁失去馬鞍的戰馬,一夾馬腹,身體盡量貼近馬背,一溜煙的就飛竄出去……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可見,這家夥絕對是個騎術高手。
此時,天已經開始亮了。
“太好了。”這個好戰分子興奮的胡子都散開,大叫中,一把抓起一把漢陽造,拉了下槍栓,舉槍,瞄準……
這個馬背上的敵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被炸暈而才醒過來,還沒弄清楚周圍的情況,所以,一開始是直接順着大路往前沖,可沖了二十來米後,發現前面也是紅軍戰士正在打掃戰場,個别人甚至都擡頭疑惑的看向他,認清楚他身上的軍裝後,紛紛大叫着舉槍或直接沖過來,吓得他一拉馬兒的鬃毛,調頭往水草地裏沖過去。
王武一直瞄準着他,雖然此時因天色的原因,隻能看見敵人模糊的身影,可他并不着急。
終于,他等到了機會,正要扣動扳機……
“砰!”
一聲槍響,這名敵人應聲落下馬背。
王武有種準備半天,就差臨門一腳時,卻被人摘桃子了。氣的他大聲咆哮:“是哪個王八蛋開的槍?媽的,敢搶老子的活靶子,不想活了是吧?”
“王武,你他媽的罵誰?有種你再說一遍。”
聽見是張青山的聲音,王武就差吐三升血來表示心頭的郁悶,嘴巴一張一合的動了一小會兒後,卻把槍一丢,深吸一口氣,無比糾結的坐下,嘴裏嘀咕着:“今天确實有點背……恩!下次絕對不能讓連長帶我們一排來打仗了,他就是我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