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些首長都無愧于‘軍人’二字,從他們進軍營開始到現在,已經足足過去了三個半小時。觀看訓練,視察炊事班,甚至連廁所都同去,事無巨細,卻無一人要求休息一下,甚至連口水都沒喝。哪怕是其中年紀最大的那位,已經快四十了,都堅持着——就是他去了趟廁所,回來後笑眯眯地點頭說:“打掃的很幹淨,不錯。”
而正是這種事無巨細的視察,讓張青山三人漸漸明白過來:這種全面視察,就等于全面評估,也就意味着,突擊隊這把被隐藏的利器,将要面世,否則,首長們首長們就算再想了解突擊隊,也不會來這麽多人,視察的這麽仔細。更何況,别人都在會議室休息,師長吳正卿卻要了個單間,把三人叫過去談話。
胡英澤和彭鵬對視一眼,從彼此眼神裏看到了激動,一種好戰的激動。唯獨張青山低着頭,很是無語的想着:首長們怎麽都愛讓人猜謎語?劉團長如此,吳師長亦是如此……事實上,首長跟下面的同志開玩笑,一來可以拉近彼此關系,便于接下來的談話;二來,首長們日理萬機,難得有空閑放松一下,開這種猜謎語似的玩笑也是對頭腦的一種放松方式。
“師長,您隻管下命令吧,我們突擊連保證完成任務。”
“哦~!你就不問問是什麽任務,就這麽大包大攬,就不怕完不成任務?”
“不怕!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們突擊連完不成的任務。”把這幫桀骜不馴的家夥收拾幹淨,經過這些天的訓練,戰鬥力漸漸突顯,絕對要高于别的連隊,讓突擊隊上下都自信心爆棚,大有天下第一的架勢,因而,所有人都想去證明。聽到吳師長這話,三人很是激動都站了起來。
吳正卿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三人的表情,點點頭,對外叫道:“小田,你進來一下。”
小田顯然早已得到吩咐,拿着兩個本子進來,對吳正卿敬禮,遞上一個本子後,坐在一旁,打開另一個本子準備記錄。
“你們坐。”吳正卿碾熄煙蒂,坐直,收起笑容,翻開本子,看了看後,正色道:“原本我是想找你們一個一個的談話,可出于對你們的信任,就一次性公開談。現在,我代表組織,正式跟突擊連的胡英澤連長,張青山副連長和彭鵬副連長談話……此次談話關系重大,我希望你們認真而嚴肅的回答我所問的每一個問題,必須要做到所答的問題絕無保留,絕對真實,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您一個師長親自來提問,這本身就表示了責任重大。一種嚴肅感湧上心頭,三人不由的收起笑容,認真對待。
“胡英澤同志,請問突擊連現在能一戰嗎?”
“能!”
聽到胡英澤如此铿锵有力的堅定的回答,吳正卿表情不變,心頭卻有點贊歎:小胡以前在總部是個老油條,如今在突擊連呆了一段時間,就有如此堅定的氣勢,看來,突擊連還真不錯。不過,作爲老兵,他自然清楚剛才的問題有些不明确,因爲突擊連的兵各個都是尖兵,要說打仗,自然沒問題。可他的本意是問突擊連能否擔當紅軍長征的開路先鋒。現在,他不好追着問,隻能委婉的道出:“爲什麽成立這樣的突擊連,它的性質你們三位都清楚。胡英澤同志,要是現在就讓突擊連去完成它的第一項使命,有把握嗎?”
胡英澤張了下嘴,可話到嘴邊又退了回去:這可是面對組織的談話,而不是私下裏談笑,所說的話記錄下來,有可能會成爲檔案,别說開玩笑,就是說大話,後果也不是個人能承擔得起的。隻能看向彭鵬……彭鵬主抓訓練,這方面他最清楚。
“彭鵬同志,你來回答。”
彭鵬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沉聲道:“不能。”
“說說原因。”
“一,從外部條件來說,光是總部送來的關于中央紅軍長征時所遇到的困難來看,突擊連還無法完成這樣重大的曆史使命。二,突擊連從真正的訓練到現在,也就二十一天,雖說戰士們都是精挑細選來的好手,可在一起訓練的時間畢竟太短,相互間的磨合度還有點生疏。三,我們突擊連要完成長征路上的任務,不僅僅是打仗,更多的是收集情報,這方面,絕大多數同志都是第一次接觸,還需要時間來掌握……”
吳正卿也拿出紙筆記錄,一直等彭鵬說完,他看了看自己的記錄,沉吟了一下,問道:“剛才你說的第二點,組織上想知道,突擊連的同志相互間的磨合度是有點生疏,還是生疏,又或者是很生疏?彭鵬同志,希望你認真考慮後,告訴我最正确的答複。”
在沒有正式進入談話前,吳正卿的笑容一直挂在臉上,甚至還能跟戰士們開玩笑,打趣,可一旦正式進入談話,就必須是公事公辦。這就是組織了解事情的态度: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絕不會出現‘或者’、‘可能’之類的詞彙。
“是生疏。”
“那你認爲還需要多久,才能達到你心中的默契配合?”
吳正卿一聽這個答案,表情明顯一愣,眼神複雜的看了眼彭鵬,又看了看另外兩位,眼神裏掩飾不住的失望。
彭鵬一見,急的站起來說:“師長,請相信我,隻要給我半年,不,三個月,隻要再給我三個月的時間,我保證把突擊連帶出來,成爲革命隊伍裏的一支尖兵。我……”
吳正卿點點頭,表情有些松動,一隻等彭鵬說完,伸手示意他坐下後,點燃根煙,猛吸了兩口,擡頭看了眼三人,又吸了口煙,最終,卻忍不住歎了口氣,卻沒有解釋,轉而問了下一個問題:“既然突擊連在收集情報方面欠缺,你們覺得,突擊連是否需要加入這方面的專業同志?”
吳正卿剛才的失态,大大刺激了三人:這一定是有重大的事要突擊連去辦,可彭鵬剛才的答複肯定錯過了這次機會,否則,身經百戰的吳師長不會如此失态。
心頭正琢磨着怎麽把任務給搶回來,一聽這話,胡英澤想都不想就回答:“不需要!”
“哦~?爲什麽?”
胡英澤反而被問的一愣,随即想了想,認真的回答:“根據中央紅軍長征中所遇到的問題來看,突擊連還是以戰鬥爲主,收集情報爲輔。況且,同志們正在努力學習這方面的知識和手段……如果真的需要大量的情報,說實話,我覺得突擊連也不可能完成,因爲光是在時間上就不允許我們有過多的停留。”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有更好的建議?”
“我建議組織上可以把這些專業人才盡早的派出去,在我們可能經過的地方事先收集情報,這樣,對大家都有利。”
吳正卿又是一愣,随即,笑着點點頭,顯然,胡英澤剛才的建議是他沒想到的,很滿意。
一個多鍾頭後,談話結束。
吳正卿接過小田遞來的記錄本,認真的看完後,簽字,把本子遞回去。等小田離開後,他拿起煙給每個人遞了一根,又跟三人談了一會兒後,直到小田敲門,說中飯準備好了。
“小胡、小張、小彭,時不我待,要抓緊訓練,多加努力啊!”
出門時,聽吳正卿這麽感歎,三人皆愣。胡英澤最先反應過來,拉着吳正卿的手,小聲問道:“師長,我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
吳正卿看着胡英澤,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無論是組織上還是各位領導,對突擊連都給予了很大的期待,但敵人恐怕不會給你們太多的訓練時間了,所以,你們最好加緊訓練,等拿出來的時候,能石破天驚。”
三人再次呆住了。互視一樣,都從彼此的眼神裏看到一種不甘和焦慮,同時心頭也微微松了口氣:吳師長等人顯然是來調查的,而這種調查好像會決定那個任務是否花落突擊連,就現在來看,估計沒戲了。但好在吳正卿師長最後的安慰話中透露,紅二、六軍團一旦長征,突擊連依舊是開路先鋒。隻要這個曆史性的任務沒變,别的都好說,所以,三人雖然不甘,但心頭的石頭也落了地。
爲了知道那個任務到底是什麽,接下來,三人不僅親自吃胳膊上陣,還發動大家,尤其是醫護班的女兵,想盡一切辦法從這些首長口中打探。
可惜的是,這些首長各個身經百戰,就連喝酒都是好手,讓所有的手段失效,最終,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去。
“老胡,我記得你好久都沒回娘家(胡英澤是從總部下來的,總部就是其娘家)了吧?該回去看看了。”看着諸位首長騎馬而去,三人沉默良久後,彭鵬突然這麽說。
“對啊!老胡,這個時候,就看你在娘家的地位和手段了,可一定要打聽清楚。”
“我明天一大早就回娘家去。”胡英澤點點頭,随即,自信滿滿地說:“我就不信了,憑我的關系,還打聽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麽任務。”
就在這時,卻見小老虎向雪琴和一群女護士,興高采烈的邊走過來邊說着什麽,各個手裏拿着大木盆,裏面全是衣服,一看就知道她們要去河邊洗衣服。
“老張,小老虎盆子裏的那幾件衣服我怎麽越看越眼熟,好像……是你的衣服。”
他和小老虎的關系,在全連都是個公開的秘密,算是半曝光,用劉團長的話說:“就等張青山坐上老子的位子來結婚了。”……團級幹部,參加革命三年以上才能結婚,這是一條線。當然,特批不算在此列之内。
一聽彭鵬這故意大驚小怪的吼聲,立馬引起那群美女的嬉鬧笑聲,張青山與小老虎對視一眼後,趕緊低頭咳嗽兩聲,急于岔開話題,腦子裏靈光一現,小聲道:“老胡,你明天回娘家一定得帶上她們。”
正要打趣張青山的胡英澤,一拍大腿,笑道:“對啊!說起打探内部消息,誰是這幫娘子軍的對手?明天全帶上。”、
事實證明,這一招還真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