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力休整期間,以少數兵力圍困由湘軍新編第34師2旅4團和師興周的保安團據守的龍山縣城。
這一決定的根據是:第一,因忠堡戰役是我方大勝,敵人在半個月至二十天内,增援部隊沒有到達的可能;第二,根據情報,守城部隊及城内居民公約萬人,沒有多少存糧,至多隻夠維持十天到半個月的給養;第三,守成部隊彈藥儲備極少,工事也不甚牢固;第四,龍山縣城被攻下後,與其隔河相望的來鳳縣城孤立無援,可以逼退駐守在來鳳之敵。而我們若能去的龍山、來鳳,在地理及其它條件上,最适合作紅軍蘇區基本根據地……這是一開始紅軍的想法與部署,可後來各種條件突變,最終變成了圍點打援戰役。
1935年6月18日,賀龍、任弼時指揮紅六軍團進至龍山縣首善鎮(現龍山縣民安街道辦事處)周圍地區,紅二軍團第6師16團進圍龍山縣城,其餘部隊就地休整。
與此同時,紅六軍團在龍山縣石羔山、興隆街、茅坪、茨岩塘一代發動群衆,掀起革命浪潮。
6月25日,敵總指揮何健電令陶廣率第62、16師由永順增援龍山。
7月2日,陶廣縱隊先頭部隊第62師一部進抵永順縣與龍山縣交接處小井鎮。
同日,紅六軍團第17師及18師一部和紅二軍團第4師12團1營,至小井阻擊該敵。
“老彭,團長讓我們來偵察,可你看看這情況,亂糟糟一片,用得着偵察麽?”一身普通百姓莊白的張青山站在一個客棧二樓的陽台上,看着下面說道。這個客棧是精挑細選的,因爲它的地勢本就高,又是站在二樓,基本上能把不大的小井鎮鎮上俯覽全。
小井鎮本就不大,敵62師第二團兩千多人馬嘩啦啦地湧進來,放眼望去,鎮上到處都是國軍士兵。更何況,這些士兵可不是紅軍那樣講究秋毫無犯,他們進鎮後,首先就把鎮小學給霸占了,這所小學前身是一私塾,民國後稍稍擴建了點,哪能住這麽多人,于是,小學就被征用爲敵先頭部隊的指揮部。
随後,百姓們倒黴了,好點的,送點錢,請他們去住客棧,沒錢的就真倒黴了,被鸠占鵲巢,原主人去住牛棚或屋檐,還美名曰爲國出力,臨時征用。敢不同意者,輕則拳腳加身,重則直接抓到牢房裏,讓你拿錢贖人。
禍害完普通老百姓,輪到那些大戶了。這些人,普通士兵不會主動招惹,但一些基層軍官就敢上門敲詐勒索。最後,就是如地痞流氓般在街上肆無忌憚的随意禍害,霸王餐,一言不合就打人之類的事根本就不算事,當衆勒索,調戲婦女之類的才是他們的興趣……總之一句話,全鎮從上到下,統統倒黴。百姓們是敢怒不敢言,爲後來的事件落下了鋪墊。
有害必有利!
如此一來,敵二團也就沒什麽秘密可言了。張青山和彭鵬、周寶玉三人奉命提前到鎮上偵察,僅僅半個小時就基本上都摸清楚了:其實根本不用費什麽工夫,那些喝的二麻二麻的士兵,口不擇言,稍稍一問就什麽都清楚了。或者找百姓一打聽,同樣能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所以,張青山才會對彭鵬打趣,說根本不用偵察,随便派個人來問都能知道:敵人根本就把整個鎮視爲兵營,以百姓的住所和街道來劃分各自的營地,加上各種鬧騰,豈能不亂糟糟一片?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敵團指揮部,因爲那裏的戒備相對嚴格得多,普通百姓根本就别想進去。
“唉~!老百姓遭殃了。”
聽到這話,張青山的笑臉也收了起來,眼神陰沉的看着街面上晃蕩的士兵和哭泣的百姓,冷冷地說:“放心,這筆賬很快就能跟他們算清楚。”
“咚~!咚!咚!”
聽到敲門的暗号聲,周寶玉機靈的跑去開門,一看,是隊員羅文和他的弟弟羅武。
給對方倒了兩杯水後,張青山開門見山:“情報傳回去了?”
見羅文點頭,張青山有些訝異的問道:“這麽快?”
“我們在十裏外的涼風洞碰到了隊伍,他們現在就駐紮在那兒。”
張青山大爲興奮的咧嘴笑了。一旁的彭鵬卻問道:“上級有什麽指示?”
“團長要我們最好能混進敵人的指揮部去摸一下情況,尤其是需要敵人總體部署的情況。當然,要是實在不行就算了,因爲已經把攻擊的時間定爲下午五點。”
張青山看了下來時連長特意給他的懷表,現在是下午三點四十三分。沉吟了一下,點頭道:“敵人比我們早到兩個小時,忙着禍害百姓,同樣沒來得及好好休息,确實應該趁他們立足未穩,還沒發現我們的時候,打他個措手不及。”
兵法上講究兵貴神速,但也要視情況而定。之所以要在下午五點發起攻擊,而不是現在立即攻擊,是因爲羅文兩兄弟碰到的是剛剛抵達涼風洞的紅49團先頭部隊,隻有一個連的兵力,根本無法對付敵人的這一個團。這一個多小時就是爲了等後續部隊抵達。
随後,衆人商量該如何混進敵指揮部:敵人又不是傻子,再怎麽吊兒郎當,可對于團部的保護力度絕對不會小。如果時間長點,還有可能混進去,但要想在這點時間内混進去,還得摸清楚情況,這難度确實不小,也難怪團長說實在不行就算了。
可在張青山看來,這是任務,是軍令,關乎突擊隊的集體榮譽,豈能輕言放棄?
商量了一小會,也沒商量出一個好辦法,張青山有些心煩的點燃根煙,走到陽台上,看着敵團指揮部發呆。
“青山,要不,算了。”彭鵬來到張青山身邊,看了看遠處敵團部,歎了口氣,輕聲道:“這不能怪你,實在是時間太緊迫,根本就無法完成。再說,就他們這樣的烏合之衆,等下我們隻要一發起進攻,絕對能一鼓作氣拿下。他們逃跑都來不及,哪有時間去收拾,到時候,我們還不是一樣能獲得他們的情報。”
“我知道。”張青山點點頭,卻依然看着敵團部,不甘心的說:“可是,老彭,這是團長第一次給我們突擊隊下的命令,要是完不成任務,丢的不是個人的臉,而是整個突擊隊的臉。”
“但時間真的太急了,除非我們強攻進去……”
話沒說完,卻見樓下一陣騷動,兩人自然而然的往下看去。
“各位軍爺,行行好,老漢就靠打柴爲生,這擔柴是要換點口糧回去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少他媽廢話,老子爲當過來剿滅紅腦殼,拿你一擔柴來生火煮飯,那是看得起你。”
樓下,六七個士兵圍着一個挑柴的老漢,其中兩個人正罵罵咧咧地搶奪老漢的那擔柴,另外幾人則在一旁笑嘻嘻地看戲。
“軍爺,家裏實在是沒吃的了,這一擔柴……哎喲~!”
老漢的話沒說完,肩上的扁擔就被一個士兵搶了過去,見他舍不得的居然敢抓着扁擔不放,一旁的一個大個子一腳就将老漢踹倒,罵道:“老東西,爺拿你一擔柴是看得起你,哪來這麽多廢話。”
“對!再敢唧唧哇哇,老子先崩了你。”
“老漢,你這麽不支持國軍,怎麽,是不是跟紅腦殼一夥的?”
“就是,再說一個字,老子這就送你進大牢。”
見這幾人說着說着就随口就給自己安了個好大的罪名,并且各個目光不善,老漢吓得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是一個勁地搖手。
幾個國軍士兵見老漢吓的變色,頓時得意的哈哈大笑,挑着柴走了。老漢和周圍的百姓卻敢怒不敢言。
張青山看看老漢,又看看那些國軍士兵,想了想,目光聚焦在那一擔柴上。突然一拍腦袋,一把将彭鵬拉進屋,把心頭的想法說了出來……你們不是愛搶麽?行!老子送上門去讓你們搶。
十多分鍾後,張青山挑着好大一捆柴,低着頭,快步從敵團部路過。
果然跟事先分析的情況一樣,在門口站崗的一個士兵立馬大叫:“站住!”
張青山‘愕然’擡頭看了眼對方,面色一變,低頭,加快步伐向前走。
那個士兵顯然是有些生氣了,邊喊站住邊跑過來,一把拉住張青山,槍口直接對準了張青山的腰部,沉聲道:“你耳朵聾了?老子叫你站住,你他媽的都看見了,還敢裝作沒聽見,怎麽,看不起老子是吧?”
張青山吓的趕緊舉手,可肩上的扁擔卻向下滑,他又急忙抓住扁擔,放下柴,嘴上急着解釋道:“軍爺,我哪敢看不起您,我……我以爲你喊的是别人。”
“少他媽廢話。”那個士兵惱怒的看着張青山:“看不起老子就是看不起國軍,得槍斃。”
“别!别!軍爺,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個士兵見張青山如同鹌鹑一樣,吓的腿肚子都在發抖,一個勁地給自己拱手作揖,這才露出點笑容,随即帶着幾分得意而狡詐的笑容,道:“不過,老子今天心情好,懶得在你身上浪費一顆子彈。這樣吧,你這柴被沒收了,就當是對你看不起國軍的處罰。”
張青山心裏長松一口氣:就怕你以爲我看得起國軍而不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