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張青山已經能在人的攙扶下下床走幾步。二十天後,他能走路了。一個月後,周大夫說他隻需要養養就可以了,他也覺得自己完全好了,可彭鵬和周寶玉卻想法設法,就差拿棍子敲他,死活不讓他出院,非要讓他多養些時日,張青山不善言辭,自然無法拒絕戰友的好意,隻能無奈的接受。
時光飛逝中,轉眼來到了6月7日,到了張青山出院的日子了——昨晚,見張青山确實已經完全恢複,彭鵬和周寶玉總算是同意他出院。其實,周大夫早巴不得這個好到就要變成胖子的家夥早點滾蛋,用他的話說“老子是來治病救人的,不是來養豬的。一個病人居然在醫院養成了豬,算怎麽回事?”可見他被照顧的有多好。當然,連帶着另外幾位病人也有變成胖子的危險——突擊隊和一班的戰士們,隻要一有空,就會上山下河的弄野味過來,病人們一起吃,自然要一起胖了。
“老彭,你幫我把入黨申請報告遞上去了沒有?”
“我的天呐!”彭鵬一拍額頭,痛苦的叫道:“兄弟,不!大爺,算我求求你饒了我成不成?昨晚才幫你遞交上去的,再怎麽說你也要給組織上考慮一下的時間吧。你自己看看,從你起床到現在,已經問了四次了。”
叫完,他又咬牙切齒的嘀咕一句:“媽的,下次打死也不當别人的入黨介紹人了。”
“我已經問了四次了?”
彭鵬翻了個白眼,大有口吐白沫之意,可見張青山要開口,他趕緊低頭掏出煙,給張青山第一根,并殷勤的幫其點煙,目的自然是要堵其口。
沒吸幾口,就見周寶玉提着洗好的便盆進來,後面跟着連長張國志和指導員向家富——在吳正卿來視察的時候,向家富就兼任了三連的指導員。
“指導員好,連長好。”張青山邊敬禮邊拿眼角看彭鵬:你不是說要考慮幾天麽?怎麽這麽快就有回應了?
“坐!坐!”兩位領導回了個軍禮後,笑眯眯地看了看張青山,張國志還試探性的一拳打在張青山的胸口上,見張青山挺住,便滿意的對向家富笑道:“老向,你看,小張這回複的不錯嘛。”
向家富點點頭,接過彭鵬遞來的煙。張青山卻摸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連長,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在這都快被養成大胖子了。”
向家富吸了口煙,對張青山笑道:“胖點好,說明我們醫院的同志們不僅醫術高,也很會照顧病人,而且,夥食很不錯。”
“指導員,你放心,不管我張青山變成胖子還是瘦子,但革命的信仰沒變,殺敵絕不含糊。”
“說的好!”張國志大笑的昂首道:“老子的兵,就該有這種傲氣。”
又聊了一小會兒後,張國志讓彭鵬和周寶玉到外面等一下。
“青山,你遞交上的入黨申請報告我看了,我個人是沒任何意見。因爲從你參加革命的這段日子的表現來看,各方面都很不錯……不過,你也知道,入黨是件十分嚴肅的事情,組織上還需要對你考察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内,你就是預備黨員。你千萬不要有别的思想包袱,好好幹!”
“太好了。”張青山驚喜的站起來:“請組織上放心,我一定繼續努力,争取早日成爲一名光榮的共産黨員。”
“青山,前幾天我讓你考慮的問題,你考慮好了麽?”按向家富和張國志的分工:向家富管政治,入黨的事是他的職責,軍事上的指揮自然是要聽張國志的。
突擊隊在敵情不清,偵察不全的情況下驕傲自滿,居然河邊放松了警惕,被土匪打了個伏擊,鐵紅軍作爲突擊隊隊長,難辭其咎,好在他反應及時,組織反擊得當,因而,到一班去當代理班長——突擊隊隊長可是排級幹部,受連部直屬領導。
而張青山成了突擊隊代理隊長之事,可不是自上而下的任命,而是經過鐵紅軍的提議,突擊隊全體擁護,加上向家富和張國志都覺得張青山參加革命以來,表現極爲突出,多次受獎,思想覺悟也很高,認爲這樣的軍事人才幹部應該重點培養,便大膽的破格任命……張青山的硬傷就在于他的戰鬥經驗在突擊隊中最多就算中等。出于謹慎考慮,本來是任命鐵腦殼彭鵬爲隊長,張青山爲副隊長,可彭鵬的外号就說明他是一根筋,打死都不同意,最後,才讓張青山當了代理隊長,彭鵬爲副隊長。當然,這個裏面的經過,張青山自然不知道,還以爲是連部的直接任命。
三天前,張國志給張青山出了個題目:突擊隊的缺陷在哪兒,怎麽彌補?算是對張青山這個新隊長的一次考試。
“指導員,連長,我覺得突擊隊目前隻有一個問題急需解決。”張青山沉吟了一下,深吸一口煙,緩緩地吐盡煙霧後,說:“突擊隊缺人才,尤其是善于僞裝的人才。”
張國志跟向家富對視了一樣,笑道:“仔細說說。”
“突擊隊的成立,用意自然是集中全連精銳戰士,專門打前站,啃硬骨頭,目的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利益。指導員,連長,我這麽認爲對不對?”
見兩位領導點頭,張青山的信心開始上升,繼續說:“打土匪隻是小試牛刀,這從肅清了全鎮範圍内的土匪後,突擊隊并沒有解散的這一點上就能看出來。所以,我想,連裏肯定是想把突擊隊運用到以後對付白狗子的大仗中去。指導員,連長,我沒猜錯吧?”
見兩位領導笑了,張青山信心大漲,激動之下,語氣也有所提高:“白狗子不是土匪這種烏合之衆能比的,要對付他們,我們突擊隊就不僅僅是跟他們硬碰硬的打仗,肯定還要有敵後偵察,傳遞情報,甚至,有可能要有刺殺之類的事……而我們突擊隊現在主要是以攻堅爲主,缺少的是善于僞裝,尤其是對敵後各種情況都能随機應變的人才。呵!呵!兩位領導,要是能給我們再配備幾個這方面的人才,那就太好了。”
張國志一聽,指着張青山對向家富笑道:“老向,怎麽樣,我早就說過這小子還可以吧?”
“老張,這個我們得說清楚。”向家富沒好氣的回道:“你要搞清楚,是我這麽跟你說的,你當時還擔心這小子隻會打仗,不會變通。還是我跟你提建議:這小子從小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變通方面肯定能過關,讓你先用着試試。怎麽現在從你嘴裏說出來,反而成你推薦的?”
張國志賴皮的嘿嘿一笑,一副就是我說的模樣。向家富隻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懶得和他争論。從口袋裏掏出兩塊大洋遞給張青山:“青山,你這次住院,很多同志和鄉親們都來看你,尤其是你的幾個親戚,對你很是關心。現在,你身體養好了,出院後,要謝謝他們,最少也得回請一下他們,比如說請他們吃頓飯什麽的。這錢,你先拿着。”
“指導員,組織上也很困難,我不能要這錢。”
“沒錢,難道你打算吃霸王餐?”
“不是,我是說,我現在好了,可以去打獵,用獵物換錢請他們吃飯。”
“這錢你隻管拿着。”張國志卻拿起錢,一把拍在張青山手裏,道:“第一,你們突擊隊攻打老虎洞時表現突出,連裏給你們突擊隊每位隊員獎勵兩塊大洋……”
一聽這話,張青山一把就将兩塊大洋攥在手裏:這是跟老班長黃德寶學的:不該拿的,我們不伸手,可該拿的,咱們一定不能落人後,誰敢不給,就用拳頭跟他講道理。當然,這點,就目前來看還隻能算是在張青山心裏播下了種子,等到張青山帶兵打鬼子的時候,就徹底長成了青天大樹。用某位領導的話說:别人八年抗戰,過的都是苦日子,吃會肉就算過年,可這小子和他的那群驕兵悍将們,過的都是地主日子,武器裝備全拉出來都能把鬼子吓死,生活上更是好的沒話說:日本牛肉罐頭吃的想吐,日本清酒喝的都能分出年份,就差搶幾個日本婆娘來伺候了。領導們私下裏打趣張青山時,都直呼他爲‘悍匪張’,因爲這個名字是日本某位大官在屢屢被他收拾,卻又拿他沒辦法的時候,仰天長歎之下,給他取的。
“第二,剛接到的命令:後天回總部集結待令。”5月6日,紅二、六方面軍總部機關,由興隆街遷至茨岩塘鎮。
“我們走了,這裏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現在,全鎮範圍内,想找個土匪比登天還難,還要我們紅三連做什麽?有自衛隊就足夠了。”
“連長,有大仗要打了?”
“恩!”
“太好了。”張青山激動的跳起來,揮舞着拳頭大叫:“媽的,打土匪真的太沒意思了,還是跟反動派的正規軍打過瘾。”
确實有點驕兵悍将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