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從昏迷中醒來,頭疼欲裂,口幹舌燥,張口就要水喝。
“掌櫃的要喝水,快,給掌櫃的拿水來。”
老吳見李維醒來,總算是放下心來,趕緊招呼着,給李維喂了水後,接着湊近的機會,輕聲問道:“掌櫃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頭痛!”
“掌櫃的,是誰砍傷你的?是不是那幫雜工?”老吳先前問的那話隻是插曲,這個才是重點——掌櫃的,你可千萬别告訴我,你忘記咱們先前商量的事情啊!
果不其然!
李維聽見這話,立馬看向老吳,随即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後,掙紮着要坐起來。
“掌櫃的,你别起來了,有什麽吩咐,你隻管說。”
“老吳,先扶我起來。”李維身體比較虛弱,又剛剛才醒過來,頭還痛着了,一下子居然沒有坐起來,隻得讓老吳幫忙。
“好吧!”
扶着李維坐在床上,然後又用被子抵在李維身後,讓李維靠着被子坐,舒坦一些。
“掌櫃的,是不是那幫雜工傷了你?”
老吳不得不再次第一時間追問——心裏着急啊!
李維要是忘記了現在該做什麽,那可不就前功盡棄了嗎?這一刀豈不是白挨了?這麽多血豈不是白流了?最主要的是這要是讓小鬼子懷疑了,後果十分嚴重啊!
所以,老吳不得不再次委婉的提醒李維。
“嗯!”
李維果然沒有第一時間回過神來,不過,經過老吳的再次提醒,他總算是醒悟過來。
沉重的點頭應了聲,立馬就引起圍在床前所有人的憤怒,畢竟,李維不僅對大家極好,而且,對那幫雜工也不錯,雖然是把這些雜工抓壯丁抓來的,可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連煙都提供,你問問别家的,哪有對雜工這麽好的。
一時間,群情激憤,罵娘聲滔天。
尤其是老吳,表演的十分到位,不僅罵聲大,而且罵的還極爲難聽。
老周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不得不開口制止大家:“好了,都别罵了,聽掌櫃繼續說。”
回過神來的李維自然也開始了表演,把事先就想好的借口和經過粗略的說出來——給這些人說,自然是想要這些人幫着從側面證明,自然不用說的那麽詳細。當然,給小鬼子說,自然得說的很詳細,主要目的是打消小鬼子對李維的懷疑。
李維說半夜有人敲門,他起來開門,見是兩個雜工,就問他們有什麽事。
一個雜工說有人生了急病,可對城裏不熟,加上全城宵禁,就想找李維幫忙,領着去找個大夫。
李維對大家很好,自然樂意幫忙。
可剛走到小院子中,李維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因爲怎麽就來了他們倆,主要是外面靜悄悄一片,不像是出了事的樣子。這心頭一懷疑,就注意到這兩人一前一後,把自己放在中間,邊責問他們到底是什麽事?他們是不是土匪?
結果,那個走在前面的雜工二話不說,回頭就一柴刀砍過來,自己舉手一擋。正要張嘴叫救命,後腦勺就猛地一疼,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衆人聽到這話,對那兩個雜工又是好一陣痛罵。
罵着罵着,老吳提議要上報給小鬼子,讓小鬼子好好收拾這幫該死的雜工。畢竟,現在全城宵禁,城門關閉,這十幾個雜工絕對逃不出去,隻要小鬼子肯下大力氣去找,就一定找得到。再說了,土匪進城了,小鬼子自然也會上心的……他們倒是沒有懷疑這些雜工是八路軍,因爲别看現在八路軍跟小鬼子打仗,可八路軍軍紀良好,對老百姓從無冒犯,自然不可能幹出莫名其妙就砍傷李維的事,所以,他們全都認爲,這些雜工就是土匪。混進城來,多半是要綁肉票或者找别人報仇之類的,李維隻是不湊巧趕上了而已。
員工們紛紛贊同,還有人主動站出來要去給小鬼子報信:李維被土匪砍傷,這個仇他們是沒辦法報,但是,他們可以借助小鬼子的手來給掌櫃的報仇……不說平日裏掌櫃的對大家噓寒問暖很不錯之類的事,隻說作爲一個員工,當着被土匪砍傷的掌櫃的面,你敢說不報仇?敢說不願意借小鬼子的手來給掌櫃的報仇?還想不想幹了?還有沒有點對掌櫃的忠誠?
反倒是李維很配合,堅決反對:理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對方沒有趁機要他的命,就表明對方并不是他的仇人,之所以砍傷他,大概也是因爲自己識破了對方的計謀,對方一時情急才下手的。再說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小鬼子又兇殘無比,可千萬别沒給自己報仇,反倒是惹的一身的麻煩。到時候,小鬼子不斷的來敲詐勒索,土匪也真的跟自己結下死仇,一個要自己的錢财,一個要自己的小命,還都是不跟你講道理的狠人,那可就真的沒活路了。
于是,場面就變成了兩派:老吳堅持要上報給小鬼子,堅持這些土匪絕對出不了城,就一定可以給掌櫃的報仇;老周堅持聽掌櫃的,不給掌櫃的再惹上更大的麻煩,堅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在雙方争論不休的時候,一個夥計突然問道:“奇怪,咋不見小魏了?”
李維正要把早就商量好的借口說出來:小魏的家就在縣城,家裏還有父母和哥嫂,所以,李維的借口是小魏的哥哥來了,說小魏的母親心疼病又犯了,想小魏回去看看……小魏的母親這病是老毛病了,小魏又極爲孝順,因而,小魏的母親但凡想小魏了,都會以這個借口來吧小魏叫回家去,對此,大家心知肚明,也早就習以爲常,誰都不會懷疑。
就算懷疑,大不了事後給小魏家說一聲,反正小魏的母親那病大家都知道,小鬼子就算是想檢查也沒轍。
“來了,來了。我上個茅房而已,你們咋能這麽說我……哎呀~!掌櫃的,你這傷怎麽能坐着了?快躺下好好休息才是……”李維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小魏邊從門外沖進來,邊大叫着。
“我沒事!”看到小魏及時出現,李維心裏松了口氣,同時也充滿希望的問道:“小魏,外面情況怎麽樣?酒樓裏有損失嗎?”
“放心吧掌櫃的,我剛才上完茅廁後順道看了下,都平安着了。”
是‘平安’而不是‘好着’、‘沒變’之類更能表達清楚的詞彙。這在别人聽來,或許不會有别的想法,可停在李維和老吳耳中,那就是另一層意思了:一班的戰士們都已經安全的到達了目的地。
這下,李維最擔心的兩件大事,總算是能放下一件了:另一件大事就是如何過小鬼子那一關。
心裏激動,就覺得全身的力量好像回來了一樣,又或許是休息了這麽一會兒後,力氣恢複了不少。反正,李維居然慢吞吞地,自己就站了起來。
“掌櫃的,您這是要……”
“老吳,你和老周在家裏守着,小魏,你陪我去一趟太君的司令部。”
“掌櫃的,您這身體……我看還是我去吧?”
“我沒事。”李維稍稍地活動了一下左手,可剛動了下,就又疼了些,趕緊停下,道:“關鍵是,你們跟太君不熟,恐怕他們不會讓你們近軍營。要進不了軍營,見不到能主事的人,可就白去了。”
“好吧!”老吳很爲難的點點頭後,看到李維衣衫單薄,而且身上血迹不少,看起來有些凄涼,便說:“掌櫃的,您等一下,外面天涼,我給您找件衣服換一下,這樣您穿着舒坦些。”
“不用,這些都不算什麽。關鍵是,我就這麽去見太君,他們就會明白我的苦衷了。”
在别人聽來,李維所說的這個‘苦衷’肯定是指博取同情心,好讓小鬼子們更加上心的去給李維報仇雪恨。可在老吳聽來,這個‘苦衷’的意思卻是:這樣做,不僅能博得同情心,更能弱化小鬼子對李維的懷疑度。
所以,在大家都覺得這樣做合适的前提下,老吳不堅持了,大家自然也不勸說,反正都覺得很對。
在小魏的攙扶下,李維剛走到門口,卻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對大家吩咐:“大家都不要動這裏裏外外的東西,免得太君們等下過來調查取證的時候,說咱們有意破壞……謝謝大家的關心和幫忙。老周,你帶大家先去休息。老吳,你在這裏守着,等我回來。”
大家自然沒二話的照辦,隻是大家心裏還是有些氣憤,因而大家都是邊回去邊罵那些雜工。倒是老吳聽懂了這話,等李維離開後,站在大廳裏,一點一點的回想着,又四下打量着,努力的做到拾遺補缺,盡量不讓小鬼子發現什麽漏洞,因爲他謹記着李維那句話——“細節決定成敗!”
而李維在來的路上,将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了小魏,并囑咐小魏,等下自己萬一脫不開身,他一定要和老吳好好商量,一定要穩住大家。最關鍵的是,千萬千萬要随時做好跑路的準備,畢竟,小鬼子不是傻子,萬一發現了什麽的話,免得大家都被小鬼子一鍋端了。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遇到了小鬼子的巡邏隊。
李維在這裏還是很有面子的,李維不認識這支巡邏隊的隊長,可小鬼子巡邏隊的隊長居然認識他,一看到是李維,在看到李維一伸的血和那經過簡單包紮的左手小手臂上的傷,連證件都不檢查就放人……不過,小鬼子确實看不起中國人,對于李維這樣的,也僅僅是利用而已,卻打心眼裏看不起。
說白了,就是一個面子上維護而已。
所以,這個巡邏隊的隊長,雖然沒有檢查李維的證件,可也僅僅是放行,并沒有派兵保護李維去司令部。
這樣一來,李維就很‘高興’的遇到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