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保證,在戰場上,跑的快的人就一定是安全的?
這不,現在就用活生生地事例,證明了這一點。
那個大個子獨自扛着一門小鋼炮,速度比另外兩個一起扛一門小鋼炮的速度還要快一點。而且,從那發離得最近的小鋼炮炮彈的爆炸點來看,三點直線的話,後面的兩人,基本上和前面那個大個子成一條直線,隻是,跑動中的偶爾晃動,才會顯現出前面那個大個子的身影。
按說,這樣小的幾率下,炮彈爆炸後,彈片炸到前面那個大個子的幾率,幾乎爲零。
可老天爺就跟瞅準了一樣,居然讓着幾乎爲零的小幾率發生了。
“轟”的一聲爆炸中,兩塊彈片閃電般的射向大個子,居然都奇迹般的跟兩個合起來扛小鋼炮的炮兵貼身而過,甚至其中一塊彈片還擦破了點一個炮兵的衣袖。
一塊長約三厘米,寬約一厘米的彈片打在了大個子扛在肩膀上的小鋼炮上,在“當”的一聲脆響中,擦出一點小火花,随即不知道被彈向哪兒了。
而另一塊則小一些,長約兩厘米,寬約半厘米,狠狠地射中了大個子扛着小鋼炮的右臂上。
大個子悶哼一聲,向前撲倒在地。
後面的兩個炮兵一看,趕緊跑過去,放下小鋼炮後,問這個大個子的情況。
“被蚊子咬了口,沒事。”
别看大個子說的輕巧,可他滿頭大汗,也不知道是剛才的急速跑動造成的,還是現在的疼痛造成的。
兩個炮兵不知道大個子到底傷到哪了,正用目光看大個子身上。而大個子則坐起來,左手摸向右臂傷口處。
那塊彈片插入的很深,幾乎就隻剩下米粒大小的一丁點尖銳刺口在外面。大個子一碰到露在外面的尖銳彈片,就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龇牙咧嘴的樣子,看的那兩個炮兵立即抓住他的右臂檢查。
“不能拔!”見兩個戰友一個緊抓着右臂傷口的兩端,另一個則要低頭,顯然想用嘴将彈片拔出來,大個子趕緊制止他倆:“最少現在不能拔。”
見兩人同時扭頭看來,大個子笑了笑,可笑的比哭還難看。
“我估摸着這彈片插的很深。現在這個時候,沒有藥品,沒有消毒的東西,也沒有止血的東西,你們這一拔,鐵定血流如注,反倒是不拔的話,還能讓我少流點血,多少還能保住我這條手臂。”說着,大個子站起來,笑道:“反正咱們炮兵又不将就跟敵人肉粕,多一條手臂,少一條手臂無所謂,隻要力氣還在就行……”
說着,他彎腰,伸出左手要去抱小鋼炮,嘴裏還嘀咕着:“好在老子的力氣還在,兩條腿沒事,就還能夠搬運小鋼炮……嘶~!”
說着說着,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因爲他左手剛抓住小鋼炮,用力的想要将小鋼炮扛在左肩膀上,結果,這一用力,拉動了傷口,疼的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然後,他回頭怒視兩個戰友:“我說,你們倆還愣在那裏幹什麽?想等着吃炮彈啊?眼瞎啊,還不過來幫我把這小鋼炮放上來。快點,排長在前面等急了。”
兩個炮兵正被他的豪氣感動,也被他的解釋說的有點迷糊,正琢磨着他的話了,因而一時楞在那裏。
聽到他的話,趕緊跑上去,邊把納悶小鋼炮擡到大個子的左肩膀上邊問:“你沒事吧?要不,還是我們倆一人扛一門得了。”
“滾蛋!”大個子用力抓住小鋼炮,嘴裏罵道:“老子一隻手都能揍死你倆,扛一門小鋼炮,這也算是事?滾蛋!”
然後,不管他倆了,自己一個人扛着小鋼炮快步向前走。隻是,他的速度慢了很多,還時不時的喘着粗氣。顯然,右臂的傷口很深,也很疼,讓他再也無法像先前那樣的靈活。
而那兩個炮兵扛起小鋼炮後,也不超過大個子,而是幾乎和他并肩前行。眼睛還時不時的掃一眼大個子。顯然,這兩個炮兵爲大個子擔憂,已經做好了随時過去幫忙的準備。
跑了三十來米,眼看着排長就蹲在前面一片矮樹林的邊緣,大個子卻扭頭對那兩個戰友小聲威脅道:“我警告你倆,待會見到排長,可不許說我受傷的事,要不然,回頭老子收拾你倆。知道嗎?”
兩人都沒有回答。
不過,這時候排長也看到他們,并站起來了,大個子想确定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了。
“怎麽這麽慢?沒吃飽飯嗎?”排長邊抱怨邊上前綁大個子把小鋼炮放下來。
而大個子則是先狠狠地瞪了眼那兩位,見他倆都扭過頭去,這才心滿意足的對排長笑道:“排長,這路有點不好跑,所以慢了點,下次不會了。嘿!嘿!”
“好了,不多說了,快把小鋼炮給架起來,這次,一定要狠狠地再幹幾炮。”
很快,大家就把小鋼炮架起來了。而這次,時間充足,排長做了比較長的測試和調制時間,甚至還詢問了那個大個子的判斷,可以說,這次,排長是有很大的期望的……隻是,正是因爲這種過于重視和精力上的擊中,讓他沒有注意到,在詢問大個子的時候,大個子伸出左手大拇指來判斷距離,而不是平時大家都習慣性的使用右手大拇指。
“咚!咚!”
兩發炮彈從炮口彈出,在“咻~!咻~!”聲中,射向對面。
有期望,但并不一定就等于成功,相反,很多時候,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因爲隻剩下八枚炮彈了,所以,排長這次沒有再快速的放第二發炮彈,而是一直用望遠鏡緊盯着對面。
“轟!轟!”
兩片火光幾乎同時閃現,而在這火光閃現的瞬間,排長沒有看到人體被炸飛,更沒有看到更多的炮彈被引爆,這讓排長四人明白,這兩枚小鋼炮打偏了。
這可是自己準備時間最長,也最充足的一次炮擊,結果卻打偏了。這讓排長心情有點惱怒。
“走!再跟我轉移。”說着,排長順手扛起炮彈箱就帶頭跑……還真不是排長擺架子,覺得自己是個排長,就可以做輕活。實際上正好相反,排長平日裏可都是搶着幹最苦最累的活。這點,不僅僅體現在排長身上,八路軍中,幾乎所有的長官,都不會擺架子,都跟戰士們同甘共苦,共同勞作,絕對不會有出現舊軍閥的那一套,絕對體現出‘官兵平等’四個字的真正意義和重要性。
而排長之所以隻選擇扛彈藥箱,主要是因爲排長作爲觀察員和調試員,還有炮手,不僅僅需要集中精力去觀察和判斷,還必須要保持體力,已維護自身的靈活和警惕。所以,真正的做法應該是他空手,保存好體力和精力,已應對下面的炮擊。而現在他主動扛彈藥箱,幫着分擔一部分,已經算是努力了。
大個子也要扛另一門小鋼炮,結果,卻被另一個戰友一把扛在肩上,還對大個子咧嘴笑了笑,就快步而去。
“你……”
說出一個字,可後面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他身後那個戰士扛起第二門小鋼炮後,對大個子笑着小聲說:“傷員就該有傷員的覺悟和待遇,嘿!嘿!”
看着三人各自扛着東西而去,大個子空着手,愣了足足一秒後,罵了句“都是一群混蛋!”然後,左手撓了撓後腦勺,撇了下嘴,快步跟上,隻是,他的眼神裏有些感動。……雖然大家都沒有說出口,卻用實際行動幫着他,讓他感到了戰友的情義。
可是,大個子不知道的是,這是那兩個戰友早就商量好的:一個在後面故意拖住大個子,另一個則跑快點,把情況跟排長彙報。
“排長,大個子受傷了……”
“受傷了?”排長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後,才繼續走,問道:“傷到哪了?傷的重不重?”
“傷到了右手臂,彈片插的有點深,大個子不讓我們拔,說是這個時候,拔出來隻會壞事。”
排長點點頭,沒說什麽。因爲他明白,大個子是個老炮手,跟自己一同參加炮兵訓練,隻是腦子有點不好使,所以,如今隻是個副班長。要知道,同期的,但凡活下來的,現在都是突擊團炮兵連的骨幹,最少也是個班長,唯有大個子才是個副班長,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混的最慘的一個。
不過,長期的作戰生涯讓大個子知道怎麽應對各種傷口,所以,對于大個子自己的建議,排長選擇了相信……事實上,這個時候,不相信也沒有辦法。什麽都沒有,又能怎麽樣了?
“對了,排長,大個子要面子,讓我們不許把這事跟你說,你看……”
“嗯!我知道了。這樣,咱們三個都辛苦一點,一邊裝作不知道,一邊繼續主動扛這兩門小鋼炮和炮彈箱,不要讓大個子扛就行了,這樣,他也能得到休息。”
“好!”
随後,幾人又前進了三十多米,來到矮樹林另一邊的邊緣處,這裏,既有利于隐蔽,又不會讓樹枝遮擋住事先和炮彈打出去的飛行軌迹。
架好小鋼炮,排長再次觀察對面,判斷着……比上次更爲小心,也比上次更加謹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