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鵬正要問個仔細,身邊旁的一個戰士小聲提醒,他趕緊拿起望遠鏡看。
見有一小隊小鬼子們才開始集合,彭鵬一點都不着急,隻是點點頭,對那個士兵說:“傳我的命令,都沉住氣,一切按計劃行事。”
然後又看了眼小鬼子們,對身邊的王教授問道:“老王,你給我個實話,到底要幾把?”
“三……不!兩把就夠了。”
彭鵬以爲:王教授有兩個兒子,要兩把小鬼子佐官的指揮刀,那肯定是一個兒子一把。
哪知,彭鵬剛點頭,王教授卻補了句:“如果實在爲難,一把也行。”
見彭鵬不解的看過來,王教授解釋道:“我在上海工作的時候,有幸認識一個朋友,後來,在淞滬會戰前,他被小鬼子殺害……”
“他叫什麽名字?”
彭鵬以爲,在那個時候,能讓小鬼子派人刺殺的人,肯定都是大人物,因而想知道對方的名字。
哪知,王教授卻說:“他是我們學校看門的,隻因小鬼子派人晚上來學校抓捕反日人士,他死活不同意開門,并有意拖延,給大家争取轉移時間,最後小鬼子派來的人沒抓到人,就拿他洩憤……我想送一把小鬼子的指揮刀給他的遺孀和他兒子,讓他兒子記住他爸爸是怎麽死的,這個仇,就算我們這一代報不了,也要一代代地記下去,總有一代能報仇雪恨。”
“好!這個人是條漢子,這把指揮刀,我送了。還有一把了?”
“我家老大不成器,一心鑽到錢眼裏了,送他把小鬼子的指揮刀,他不會理解其中的含義,多半會在顯擺一番後,價高者得。倒是我家老二還算不錯,我打算給他弄一把……小鬼子送給我們的這個仇,總得有人繼承下去不是?”
彭鵬點點頭,沒說話,心裏卻想着:都說讀書人厲害,果不其然,看看,他們想的多遠:就算自己一時無法報仇雪恨,也定要讓子子孫孫記住這個仇恨,總有一天要報仇雪恥……不過,反過來想想,也确實是這個理,不然,别的不說,三十萬南京同胞的英靈如何瞑目?中華大地上那些被小鬼子殘害的同胞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看來,自己也确實該找個媳婦,多生幾個娃娃,也學學老王,讓孩子們記住這個仇。如此,就算自己哪天戰死,也不怕沒人給自己報仇了。可到底該生幾個娃娃爲好?生多了不好,大家都不容易,生多了養不活,可生少了不行,最少也得生兩個,一個留着傳遞香火,一個跟老子打鬼子……
就在彭鵬盤算着娶老婆生娃之事時,卻聽身邊的人小聲提醒:“營長,小鬼子開始上來了。”
彭鵬拿起望遠鏡一看,果不其然,小鬼子派了兩個小隊,一左一右的從兩邊往山上而來。
彭鵬眉頭一皺,看了下手表後,問王教授:“老王,你安排的地雷到底炸不炸?這都過去老半天了,怎麽還沒聽見響動?”
實際上,小鬼子進去還不到一分鍾,可彭鵬心裏急,又對于小鬼子是否踩中地雷沒有把握,因而這說話就有點咬文嚼字了——把不到一分鍾擴大爲老半天了。
“小鬼子才進去不久好不好?再說了,在這種環境氛圍下,你當小鬼子敢在裏面撒歡跑步玩?”王教授狠狠地瞪了眼彭鵬後,又一把抓住彭鵬的左手,看了彭鵬左手手腕的手表後,道:“還剩下一分鍾零三秒……現在是一分鍾零一秒了。”
彭鵬想了下,覺得王教授說的在理:就是把小鬼子換成自己,在這種接二連三的‘驚喜’下,也被練就的草木皆兵了。更何況是去鑽洞,那鐵定是比小腳走路還要小腳——小心翼翼。這個時候,恐怕深入還不到十米了。
“傳令下去,爆炸一響,就給我狠狠地打。”
“轟!轟!轟……”
彭鵬話音一落,下面立即傳來了爆炸聲,還沒等衆人叫好,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爆炸聲。
在連續的爆炸聲中,地面連續顫抖,枯枝枯葉下雨似的往下掉……
而那兩個洞口,就跟巨龍的兩個鼻孔似的,突然噴出的渾濁之氣,吹的洞口前二十米内的人東倒西歪。
不過,從某方面來說,這些被吹的東倒西歪的小鬼子,應該感謝這兩股氣浪。
因爲伴随着一聲“打!”,山上一百多把槍幾乎同時開火,在輕、重機槍和上百把步槍的齊射中,子彈如雨撲來,頓時就将在操場及其周圍的小鬼子們打的哭爹叫娘,死傷一遍。誰叫他們放松了警惕性,隻是站在那裏看戲,等待結果,這不是活靶子還能是什麽?
倒是這些被氣浪吹的東倒西歪的人,正因爲倒地,恰好讓他們中絕大部分人堪堪躲過了子彈的射殺,這不得感謝氣浪麽?
“啪!啪!啪……”
“砰!砰!砰……”
“哒!哒!哒……”
“噌!噌!噌……”
公平的說,小鬼子真當得起‘訓練有素’這四個字,雖然被爆炸給驚了一下,然後被打了猝不及防,可是,他們的反應真的很快。
幾乎是瞬間,小鬼子們就回過神來,飛快的就近找東西躲避,然後,一邊冒險搶救傷員——主要是把傷員拉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如阻擋物體後面等等,邊開始對山上射擊。最後,在其指揮官冒死的呵斥聲中,小鬼子們很快就形成了有組織的反擊,并開始冒險邊打邊在指揮官的指揮下集結,開始往山上沖來。
“我打中了一個小鬼子,哈!哈!我殺了一個小鬼子……”
彭鵬很快就打完一梭子子彈,正在換彈夾,突然被人一把拉住,然後,就見到了一張極爲興奮的臉:隻見王教授興奮的滿臉通紅,甚至都隐隐發光,如同中了彩票頭等獎一般……
眼看着王教授興奮的忘乎所以,就要站起來手舞足蹈來發洩興奮,彭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面色陡然一變,趕緊一把将王教授按住,并不顧王教授的掙紮,對王教授身邊兩個戰士喝道:“你們倆是幹什麽吃的?他怎麽還在這裏?趕緊給老子把他送下去……要是老王少了根寒毛,老子饒不了你們。”
這次來的七個專家都是寶貝,而且是胡英澤和張青山聯名親自給師部發電擔保的,而王教授作爲老師,自然是寶貝中的寶貝。這次要不是王教授死活非要留下來親手布置,張青山等人拗不過他,恐怕王教授此時早已在被送往大後方的路上了。
用張青山把王教授交給彭鵬照顧時的話說“彭營長,别怪我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王教授少了根寒毛,在師長親手槍斃我之前,老子一定先送你上路!”現在,彭鵬把這話告訴了那兩個戰士。隻是因爲大家熟悉的程度和級别不同,所有,沒有照搬原話,說的還算是比較含蓄而已……營長和團長之間開這樣的玩笑沒什麽,反而有益于增加團結性。但是,一個營長要是和普通的士兵這麽說,就不厚道了,有吓唬威脅人的意思。
隻是因爲王教授非要親眼看到自己親手布置的炸彈的爆炸效果,而彭鵬也覺得讓王教授親眼看着也好,加上來之前,兩人定下了君子協議:一旦開打,王教授将在兩個經驗豐富的戰士貼身保護下,立即往後山山下退,不得有絲毫停留。
君子協定好定,可是,一開打,彭鵬自己就先激動起來,一時間居然忘記了這個。
那兩個戰士倒是沒忘記,可王教授非要開幾槍再走,那兩個戰士知道王教授是大知識分子,是咱們八路軍的寶貝,不敢動粗,加上覺得自己在一旁看着,掩護着,讓王教授過過瘾也就是了,大不了,有危險的時候,自己當肉盾得了,所以,也就隻敢看而不敢用強。
但是,誰也沒想到,王教授運氣居然這麽好,第一槍就打中一個小鬼子,還如此興奮,這下可就驚醒了彭鵬。
一想到萬一王教授真的受傷或者陣亡,自己說不定還真會被槍斃,彭鵬當即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死在戰場上沒什麽,自打加入革命的那一刻起,腦袋就挂在褲腰帶上,命也不是自己的了,沒什麽後悔不後悔可言。但是,要是因爲沒保護好王教授而被槍斃,那算怎麽回事?死的也太冤枉了……
兩個戰士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再一看營長吓的臉都白了,他倆心頭就更害怕和後悔了,好在還來得及挽回。于是,二話不說,一人夾着王教授的一隻胳膊,不顧王教授的掙紮,直接把王教授拉走。
而王教授雙腳幾乎都沒沾地,掙紮不開,嘴裏還叫嚷着:“我槍法好,再讓我打一槍,就一槍……”
這次,沒人聽他的……神仙大家凡人遭殃,可神仙過路,凡人也該當寶貝一樣供着。寶貝就該有寶貝的覺悟,就該待在寶貝該待的地方,不然,就得連累凡人了。
總算是把這大神一根汗毛不少的給送走了,彭鵬心裏長長地松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來得及深吸一口氣,卻聽身邊專門負責觀察小鬼子動向的戰士叫道:“營長,小鬼子要架小鋼炮了。”
彭鵬眯眼看去,卻見遠處有十來個小鬼子正在架小鋼炮,頓時就知道,時機到了。
“不要急,準備邊打邊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