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張青山正色道:“都炸開了這麽大的一個口子,而且連口子兩邊都有人配合着幫他們防守,就連攻進去後的幾十米,都有武工隊的同志幫着攻擊和防守,就是爲了能讓二營能夠順利的站穩腳跟和發揮攻擊力度……要是在這麽多有利的條件下,二營還不能提前按計劃完成任務,那麽,我對二營的戰鬥力表示懷疑,對他李紅輝這個二營營長的指揮能力也表示懷疑。”
田國忠想了想,默默地點點頭,對張青山這話表示認可。
張青山拿起望遠鏡,緊緊地盯着主攻南城門的二營,注視着,期盼着,等待着,因爲二營現在是決定此戰勝敗和能否提前完成任務,以至于可以減少多少損失的關鍵……
山下戰鬥正激烈,耳中傳來的槍炮聲和喊殺聲不僅僅是山下的,還有遠處馬家坳方向傳來的……這是一場關乎大局的戰鬥,對于很多團來說,對于根據地的人民來說,這一戰,至關重要,尤其是對接下來爲抵抗小鬼子對根據地圍剿的戰鬥,幾乎有着影響成敗的重要性。
張青山明白這些,也知道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所以,他剛才借着孫炳成的話走下台階,而不是如以往那般的任性。
張青山拿着望遠鏡,緊緊地盯着二營,如同石頭一樣,一動不動。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沉穩中帶着幾分殺氣的氣勢,卻讓人信服。
過了十幾分鍾。
張青山突然放下望遠鏡,掏出懷表看了看,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用拿着望遠鏡的右手指着二營所在地,沉聲問道:“派人馬上去問問二營,這仗是怎麽打的?要是他李紅輝連這麽一條街都奪不下來,老子要他這個營長幹什麽?告訴他,老子隻給他五分鍾,五分鍾内要是還拿不下來,我要他的腦袋。他要不行就給老子滾蛋你,老子親自上去沖鋒。”
熟悉張青山的人都知道,張青山從不在戰場上逼迫戰友,更不會說出要拿對方腦袋的狠話。要知道,此時,張青山是以團長的身份,在戰場上說出這樣的狠話,那就是軍令了。二營長李紅輝要是完不成任務,絕對會被砍腦袋的。由此可以想象,張青山雖然在面色上沒有表現出來,看似很沉穩,可他心裏的壓力有多大,要不然,他也不會對老戰友說出這樣的狠話。
不過,也能體諒張青山這麽着急:各營配合着已經全面展開,鬼子兵力不足,被各營牽制住了,無法及時有效的支援南城門方面。而連南城門都炸開了,二營也早就攻進去了,甚至已經拿下整個南城門防區,差不多攻到了縣城中心。可就在這時,面對縣城主街,尤其是面對縣政府,二營居然被阻擋下來,一直攻不下來。
要知道,二營可是肩負整個計劃的最關鍵一環,二營一旦受阻,那也就是說,整個計劃執行的程度都将受阻。而突擊團之所以能在這裏如此毫無顧忌的攻擊縣城,完全是因爲馬家坳方向那些戰士用流血犧牲換來的,正是這些流血犧牲,才讓突擊團有充足的時間去拿下寶源縣縣城。說白了,每拖延一秒鍾,馬家坳方面的戰鬥,很可能就有一名或者數名戰士流血犧牲。
也就難怪張青山會如此着急,會說出這樣的狠話來了……他們這兒拖延的越久,馬家坳戰鬥的同志們犧牲就會更大一些。隻有盡早完成任務,才能讓馬家坳的戰鬥早一點結束,指戰員們才能少一點流血犧牲。
在這樣大是大非面前,無論是作爲團長,還是前敵總指揮,張青山隻能狠下心來,給下面的指戰員們施加壓力。總不能别人正處在水深火熱中,作爲戰友,你卻還在這裏按部就班的打吧?這要讓戰友們知道,會怎麽看你們?會怎麽想你們?這絕對不利于團結和今後的團隊合作。
還有一點,現在的形勢對突擊團極爲有利:一來,城内的小鬼子人數少,雖然二鬼子人數多,可戰鬥力差,尤其是戰鬥意志力差,基本上隻要一見到城破,二鬼子們就會慌亂如麻,絕大部分就會失去抵抗的意志力;二,既然已經破城了,那就必須要一鼓作氣将小鬼子消滅或者趕出城去,這不僅是任務,也是一種戰術;三,時間緊迫,不僅是不想馬家坳的戰友付出更多的傷亡,同時,對于城内的小鬼子也必須要盡快解決,絕不能因爲按部就班或者别的拖拉而耽誤時間,從而讓小鬼子有回過氣來,組織反攻的機會,那樣,不僅會更難打,而且,時間方面也不允許,就是戰後的部署和安排也會被拖延……結合總總情況,張青山都必須要盡快拿下整個縣城。
可是,對于田國忠來說,計劃就是計劃,在沒出現大的意外之間,一切還是按部就班的來爲最好,要不然,還要計劃幹什麽?所以,當見到張青山下令加快進度的時候,田國忠委婉的提出了抗議:“老張,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難冒險了?我覺得還是按計劃進行的比較好。”
誰知,張青山卻一口拒絕了他的提議。
“不用,現在各方面條件都很成熟,爲了防止意外,必須要盡快拿下縣城。”
“可是,老張,這樣做……”
“老田,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任何計劃都趕不上變化。請相信我的判斷,隻有盡快拿下才是最好的……”說到這兒,張青山看着縣城内的情況,冷靜的說:“出了任何事情,我負責。”
如此,田國忠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雖然不怎麽贊成張青山提前加快進度的方案,可他的反對力也不是很堅決,畢竟,現在的一切都表明,推進和按計劃進行都沒問題,那麽,自己又何必去幹擾張青山的命令?再說,各人都有各人的判斷,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看法就一定正确了?
“報告,跟二營的電話已經接通了。”
張青山立馬快步走到臨時指揮部内,拿起電話就沉聲問道:“是李紅輝營長嗎?”
“是我,團長,您有什麽指示?”
“我不問别的,就問你一點,你們二營爲什麽遲遲不前?”
“報告團長,我們二營……”
“你别跟我解釋,我現在對你就一個要求:不管你們面對的是什麽,就算是妖怪,你們二營隻要還有一個人或者,就算是拿牙齒啃,也必須把敵人給吃了。這是命令,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不過,我們對面的小鬼子實在是太狡猾了,他們躲在民房中負隅頑抗,我們不好銷毀民房……團長,我們該怎麽辦?請指示!”
原來,二營和突擊連還有武工隊,一路上沖鋒到了僞縣政府外的主街前,遇到了大批嚴陣以待的小鬼子。
這本來沒什麽,大家本來就是沖小鬼子來的,遇到了自然要拼個你死我活,就怕你跑了。
可問題是,在僞縣政府大門兩邊,全都是店鋪,裏面的百姓絕大多數都聽到攻城的槍炮聲後就跑了,可商鋪是百姓的,其内還有很多商品。這要真給打沒了,那可是一大筆錢不說,而且,違反了政策。
所以,二營一直打的畏首畏尾,一時施展不開。
所以,接到張青山的電話,李紅輝營長知道要挨批評,卻也顧不得許多 ,直接把這個難題推給了張青山。
“還有什麽可指示的?給老子打!不要管這些壇壇罐罐的……難道你李紅輝不知道你們二營現在肩負着多大的重擔嗎?老子告訴你李紅輝,現在你們二營的一切都以消滅小鬼子和二鬼子爲主。”
“可是,團長,一下子消滅了這麽多商鋪和商品,這上面要是知道了,你肯定又要……”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你隻管按計劃打好你的仗就是了。”
“可是,團長,你現在已經這樣了,要是再受處分的話……”
“老子這麽有你這麽蠢的部下?”張青山終于被李紅輝的考慮給惹禍了,大叫:“你就不想想,僞政府裏面有多少錢财?那些大漢奸家裏有多少錢财?等打完仗,把這些漢奸賣國賊的家一抄,難道還補不回來這些商鋪的損失……反過來說,難道你就忍心見到下面的同志們爲了這點身外之物而流血犧牲……李紅輝,老子告訴你,從現在起開始計時,給你五分鍾,五分鍾後你要還拿不下對面,老子親手斃了你!”
“是!保證完成任務。”
一聽到張青山的提醒,李紅輝醒悟過來後,放下電話,直接抽出腰間的手榴彈,大叫:“同志們,團長命令我們,不要管對面商鋪的東西了,一切以消滅對面的小鬼子爲主……給老子放開手腳的狠揍這幫小鬼子……上手榴彈,狠狠地炸死這幫畜生。”
“轟!轟!轟……”
很快,對面商鋪中就想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一時間,火光沖天。
“同志們!沖啊!”
“沖啊!”
“殺呀!”
……
一看到僅僅過去了兩分鍾,李紅輝就趁着手榴彈爆炸後的短暫機會,親自帶頭對街對面的小鬼子和二鬼子們發起沖鋒,并且順利的沖進了僞縣政府裏。張青山滿意的點點頭,對身邊的田國忠笑道:“老田,咱們現在是不是該進城了?”
“還是算了。”田國忠認真的想了想,嚴肅的說:“畢竟,這裏不是團指揮部,也是前敵總指揮部,不僅要照顧到縣城,也得關注着馬家坳的戰鬥。還是在這裏坐鎮指揮,不要冒險的好。”
張青山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