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正面進攻是最危險的。所以,一排長立馬就說:“連長,還是我帶人攻正門吧?”
“少廢話,執行命令就是了。”
“是!”
“三排長,你帶着三排攻擊鄉公所後門,同時抽調出一個班,從鄉公所右側攻進去。”
“連長,不就是一群烏合之衆,還是一群剛被咱們給打的屁滾尿流的,用得着這麽認真嗎?”
看着三排長這不屑的樣子,趙山河卻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反而肅穆的說:“忘記咱們突擊團的規矩了?在心裏要蔑視所有敵人,但在行動上要重視每一個對手。别說白馬鄉鄉公所還有幾十個人槍,就算他們隻有一人一槍一顆子彈,咱們也要高度重視。”
說到這兒,他想了想,解釋道:“子彈無眼,對方哪怕隻有一顆子彈,但萬一因爲咱們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讓咱們犧牲一位戰士,那麽,就算你把對方打死,也不能讓那位犧牲的戰士死而複活……老子可不想因爲大意而丢了小命,所以,同志們呐,一定要謹記:打仗不是兒戲,一個小小地失誤,很可能會釀成永遠無法原諒的後悔。明白了嗎?”
“明白了!”
其實,這些話并不是趙山河自己想出來的,而是胡英澤對他的教育:當初,趙山河剛當上突擊連連長,真可謂意氣風發,胡英澤就如此教育他的,對此,他覺得有理,就謹記在心,現在正好用來打擊一下這群驕兵悍将。
“還有!告訴下面的同志們,一定要給我記好了:鄉公所的倉庫位于鄉公所後門的右側,這個倉庫可是咱們這次行動的主要目标。一旦接近這個倉庫,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都不許使用手榴彈,争取完整的把這個倉庫奪過來。記住了嗎?”
“記住了。”
“去吧!”
“是!”
等兩位排長各自去傳令後,趙山河又沖了二三十米,卻突然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因爲大家都搶着沖向白馬鄉鄉上,可是,道路不大,但周圍卻全是平地,于是,戰士們跑着跑着,就超過了别人,整個隊形也從一列變成了數排,這樣一來,就寬了。
但是,如此一來,可就苦了那些躲在草叢堆裏,剛才被伏擊的白馬鄉鄉公所的潰兵了。
見突擊連的人馬這麽氣勢洶洶地沖過來,這些潰兵隻得繼續跑,自然就引起了突擊連的戰士們的注意了。
大多數戰士都假裝視而不見,畢竟,連長可是說的很清楚,這次的目标不是抓捕這些二鬼子,而是鄉公所的倉庫,抓住這些二鬼子,也是個累贅不說,關鍵是,作爲精銳中的精銳,怎麽着手上的俘虜也得是個小鬼子,要是抓個二鬼子,那豈不是掉價而讓戰友看笑話麽?
但有些新兵,尤其是那些才加入突擊連不就的老江湖們,他們以前在江湖上混的時候,就沒少受到這些二鬼子的剝削欺壓,現在,一看到這些二鬼子,自然不能放過。可是,見一旁的老兵對這些二鬼子要麽無動于衷,要麽視而不見,一打聽,才知道是嫌把這些這些二鬼子抓住後是個麻煩和累贅,于是,他們自然也很上道的不抓俘虜了,而是直接采用了報仇的方式——當初你羞辱我,現在,輪到老子羞辱你了。
于是,持槍喝止,等對方站住投降後,直接繳了對方的武器彈藥,然後,要麽上前就是狠狠地幾個耳光,要麽就是狠狠地幾腳。爲了顯得自己是理所當然的,這些老江湖還邊打二鬼子邊大叫着“叫你們給小鬼子當狗……”,“讓你們丢祖宗的臉……”,“還敢不敢欺負老百姓了……”等等,反正,不管是誰,聽到他們這話,都會理所當然的認爲他們這是在教育這幫二鬼子,而不是夾私。當然,對于這些平日裏欺善怕惡,隻知道敲詐欺辱老百姓的二鬼子們,打幾下,罵幾句,誰都不會認爲是丢臉,就連二鬼子自己也知道心虛,被打被罵,也認爲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這樣一來,就難免會耽誤行軍速度。所以,趙山河一開始并沒有制止,但見這些人耽誤了行軍速度,就不得不下令,抓到二鬼子,收繳對方的武器彈藥後就放了,至于跑遠的,就沒必要追趕,更沒必要開槍。絕不能因爲這點小事就耽誤了行軍速度。
白岩喜确實很聰明,可是,他有兩個大毛病——貪婪和沒有自知之明!
在他的眼中,小鬼子都是十分厲害兇猛的,甚至認爲小鬼子戰無不勝,中國是絕對幹不過小鬼子的,所以,他毅然決然的就主動當了大漢奸。而且,他認爲,自己隻要讨好小鬼子,這輩子就一定會風光無限。
所以,當聽到炮樓那邊傳來的槍炮聲,再看到火光,他就毫不猶豫的決定去增員小鬼子。
而這,就是他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幾斤幾兩的大毛病:且不說來的是不是突擊連,就算是一般的部隊,可問題是,人家既然敢打小鬼子和二鬼子駐守的炮樓,本身就說明人家有一定的把握,最少,在實力上要比炮樓裏的小鬼子和二鬼子們強得多。而且,炮樓和白馬鄉鄉上離的這麽近,人家要動手,就不可能想不到白馬鄉有支援小鬼子的可能,定會做出防禦……說白了,這是軍隊之間的戰鬥,你一個連地方團練都算不上的烏合之衆,人數還隻有那麽一點,就敢一頭紮進去,這不是不知天高地厚,還能是什麽?
當然,這跟白岩喜從小到大嚣張慣了,而被養成了這種嚣張跋扈的性子有很大的關系。
可是,他聰明就聰明在,當他走到半道上,聽見槍炮聲停了,眼看着炮樓方向有火光,他就估摸着,戰事已經結束。可到底是小鬼子勝利了,還是偷襲者勝利了?他也沒把握。
而這個時候,他對小鬼子那種盲目,甚至發展到崇拜的武力必勝心态,又起了決定性作用。加上旁邊的狗頭軍師給他出主意:要是偷襲者勝利了,咱們遠遠地看一眼,然後調頭就跑,也沒什麽損失。而且,如此一來,日後小鬼子追究起來,自己也可以說是救援不及時,而不是見死不救——這兩個意思,可是天差地别,得到的結果也必定大相徑庭。
反過來,要是小鬼子勝利了,自己趁着對方高興的時候,湊過去,絕對會得到嘉獎的。
不管怎麽分析,去總比不去的後果要嚴重得多。
可是,他們分析來分析去,就是沒有想過:萬一半道上受到埋伏而一頭鑽進去,後果會怎麽樣……能産生這樣大的失誤,隻能說,無知者無畏!沒經曆過戰争,甚至連軍隊都沒見過兩支的人,又如何能想象得到戰争中的各種計謀?
于是,就被打了個伏擊。
如果說這一段還隻能體現出白岩喜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那麽,接下來的戲碼,就絕對是白岩喜貪婪的體現了。
槍聲一響,他就差點被吓尿了褲子,直接軟到在地。
身邊的幾個心腹還以爲他中槍了,趕緊過來查看,然後,在他畏畏縮縮的吩咐下,幾個心腹扶着他就一路狂逃。
他們這一跑,手下們要不鳥獸散,那才是怪事。
從這裏到白馬鄉鄉公所最多就兩裏地,敵人既然設伏,就很有可能會乘勝追擊,趁機攻占了鄉公所。那麽,在正常情況下,白岩喜就應該往别的方向逃,然後躲一陣風頭,等風頭過來,再來個‘我胡漢三又殺回來了’的戲碼。
可是,他舍不得鄉公所倉庫裏的那五斤沙金和十八根金條啊!這五斤沙金,其中三斤是昨天下午,從炮樓那裏的那個小金礦開采出來的——小鬼子每隔一個月,就會把當月開采出來的沙金送給白岩喜,由白岩喜找人兌換成金條,再把金條送給小鬼子,等于他轉手倒賣。從中賺取差價,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可問題是,他也聰明,把利潤最大化了,幹脆就直接用自己的金條兌換沙金,隻不過,他爲了賺取差價,頂個名而已。每次都要拖上五六天,實際上,他能轉身就給兌換了。
這十八根金條,就是他用來兌換的,當然,不止這三斤沙金,其中還要包括一些走私過來,或者見不得光,最少不能讓小鬼子知道的沙金兌換,以及防止緊急兌換所需,所以,他才特意多準備了些。比如,另外兩斤沙金,就是他這個月到現在兌換的走私貨,十八根金條中,就有幾根是打算過兩天要交給對方的。
說實話,白馬鄉雖然相對還算繁榮,可沒什麽支柱性産業,就隻有金礦兌換最來錢,作爲子承父業的老牌鄉長,他要不成爲該鄉最大的明面上和黑市上最大的沙金兌換商,那才見鬼了。
至于倉庫裏的武器彈藥,他才不在意,反正小鬼子隻是把這個倉庫當臨時存放點而已,不是他的,他自然不會太在意。而發電機以及配套設備和零件,他反而有點在意,無他,隻因那台發電機,他正用着了。
想到那些沙金和金條,一旦讓突擊連得到了,白岩喜就心疼的想自殺,于是,當幾個心腹想要帶着他往别處逃,他自然是打死不幹,非要再回到鄉公所倉庫裏,拿上那些沙金和金條一起走。爲此,心腹們急的跳腳,他反而說誓與金條共存亡。
最終,還是應驗了那句老話——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心腹們被他的高利許諾給打動,帶着他一路急奔向鄉公所。
來到鄉公所,取了沙金和金條,這時候,原本排第二的性命,就排到了第一,可惜,遲了一點點,天差地别的一點點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