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口金礦位于一座大山腳下,分爲内外兩個大區,周圍都由碗口大,高約兩米五的木樁做成的栅欄圍着。
外區分爲左右兩側,左側是勞工和護礦隊之類的人員住宿和食堂之類的地方,右側則是一條寬但淺的小河,平時,一部分工人就在這裏選礦洗礦。
内區則是這條小河的源頭,一直延伸到了洞裏面……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沒人知道,甚至,連裏面到底有多深都沒幾個人知道。可以說,保密措施做的十分嚴厲。當然,這裏面的金礦肯定比外面的要多得多,是重點區域。甚至還時不時聽到裏面有爆破聲,還有一些屍體之類的,反正給外面的人感覺裏面很恐怖,以至于很少有人願意到裏面去做工。就連吃飯,内區和外區的勞工們也是分開的,這就更讓人臆想連連了。
這裏,原本駐紮着一支三百人護礦隊,而且因花豹子把這裏視爲最大的财源之地,格外重視,所以,這三百人的護礦隊伍,也是花豹子手底下武裝力量的精銳和底氣,這裏自然成了他的老巢。
但是,花豹子因爲要對付老鎮長周百川,需要長期在縣城裏待着,伺候好日本鬼子,自身就需要武裝力量的保護和執行,所以,從這裏抽調了一半的武裝力量。加上這裏離大金鎮不遠,一旦有事發生,兩個小時内絕對能趕到,而周邊除了小鬼子和兩三個如馬頭鎮這樣的武裝力量外,也沒有什麽大的武裝力量——這裏現在被小鬼子占領着,隻要小鬼子不倒,那麽,沒有小鬼子的認可,别的能對豹子口金礦産生威脅的武裝力量,就不敢動,要不然就是找死。反過來說,一旦小鬼子認可了别人對豹子口金礦的進攻,那麽,不管花豹子是不是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這裏,也沒有區别,都是一個‘死’字而已,他那點人馬,絕對幹不過小鬼子。所以,在正常情況下,哪怕這裏隻有一百五十人,也足以抵禦别人的進攻。再不濟,他們也隻需要守兩個小時,就可以得到援兵。所以,花豹子對這裏還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會大膽的直接抽調出一半的武裝力量……當然,這隻是在正常情況下。
“虎爺,明兒是彭老爺子(劉虎的老丈人)六十大壽,弟兄們好久沒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了,能不能賞弟兄們一頓好吃的?”
自從劉虎成爲當家的之一,并在這一帶擴充實力後,他的老丈人家可謂開始風生水起,慢慢地嶄露頭角,劉虎在老丈人家的地位也高了起來。
前幾天,老丈人還專門派人過來跟他打招呼,請他有空的時候能去幫個忙,最好是提前一兩天。明天就是老丈人大壽,他今天過去,既顯身份,又能表示幫忙了,這個點,他踩的非常準,所以,昨日他就把老婆送了過去,又安排好了一切,今日中午,他就打算帶着特意挑選的五十個手下,備齊刀槍,準備到老丈人家去幫忙……說是幫忙,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不過是去坐坐,陪客人聊天賭博之類的而已,總不能叫他堂堂一個二當家的真去搬桌子擦椅子,那是打臉來着。說白了,就是老丈人家要借助他的身份地位和武裝力量,來彰顯一下彭家人的威風而已。
對此,他也樂意——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到老丈人家顯擺顯擺,也是一樣的。
這不,五十個人剛結合完畢,他正走過去,卻見旁邊一群工頭就站在一旁笑看着,其中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小青年就直接開口請賞。
這個小青年可不是一般人,之所以敢直接如此請賞,是因爲他是三當家周凱軍的親侄子周易。
周凱軍有兩個女兒,但沒有兒子,周易恰好父母雙亡,很早前就跟着叔叔當土匪了,可以說,周凱軍真是把周易當親兒子養,就隻差公開過繼了。
在周凱軍的幫助下,周易混的自然是很不錯,很快就當到了一個小頭目。
可是,随着周凱軍沒有鬥過劉虎,周易的地位也就直線下降。而周易之所以沒有随着周凱軍去大金鎮,最大的原因就是:周易相當于人質,不管是對于劉虎還是對于花豹子來說,都是如此。
所以,周易在豹子口的地位就有些特殊:雖說大家都明白他是人質,隻要他叔叔周凱軍沒有完蛋,他自己又不惹事的話,哪怕是在豹子口金礦,都屬于不易得罪的人物。當然,名義上他也從以前的小頭目變成了現在的工頭,每天都是監督勞工的命。隻是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行爲,别人也不說他,劉虎也因爲不想過于逼迫周凱軍,而就當沒看見。所以說,在這豹子口金礦裏,周易的小日子過得最滋潤,還結交了一幫狐朋狗友,整日裏刷錢玩。
周易心裏鐵定不舒服,隻是他早就在江湖上混,自然很有眼力勁,平時也就是曠個工,玩個牌之類的,屬于那種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人物。而且,因爲他明白自己身份,天生沒有選擇站隊的全力,所以,他絕對不會沒事在劉虎面前晃蕩,就更不會去想着讨好劉虎。劉虎也是眼不見爲淨的原則,隻要這家夥不防大錯誤,不逃跑,就由得他來。
隻是,萬萬沒想到,今日,周易居然主動開口請賞。
聽到周易的話,劉虎也沒多想,還以爲周易是想借自己的東西,去賣所有人的人情了。
心裏自然不會上這當。
當下笑道:“弟兄們這一年來也夠辛苦的,原本我就想找個機會給大家好好改善一下夥食,打打牙祭,如今,恰好我老丈人明天六十大壽,就幹脆一次性辦了……”說到這兒,他琢磨着,與其隻給這些人賣人情,還不如趁機給所有人賣個人情,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于是,他昂首看着大家,大聲叫道:“所有人都放心,明天,不僅給弟兄們好好改善一下夥食,還包括這裏所有的工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改善夥食。别的不敢說,但我保證每人最少一碗肉,一碗酒還是可以的。隻希望大家今後好好幹,一起發大财!”
“謝虎爺!”
頓時,所有人都高興的給劉虎道謝。
劉虎含笑點點頭,正要繼續走,沒想到,周易又笑着說:“感謝虎爺厚賞,不過,既然酒肉都保證了,那麽,是不是能給這裏所有人都放一個大假?也好讓大家都痛痛快快地休息一下。”
然後,周易對周圍大叫:“大家說是不是啊?”
沒有人回答,就連周易身邊的幾個狐朋狗友雖然各個都含笑看着劉虎,卻沒有一個開口。但是,所有工人全都直起身,看向劉虎,滿眼期望。
劉虎赫然轉身,滿目冷光的看向周易。
周易卻笑着聳了聳肩膀,也不說話,卻與劉虎對視。
不說周易這要求是越來越過分:答應你上一個要求,你卻不滿足,還想提更多的,你要明白這裏到底是誰做主?也不說周易有煽動大家的嫌疑,更不說真要放大假的話,損失由誰來負責?過年的時候已經放了三天假了——每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能放假,平時除非死人,否則,是不許方劑的,現在要還放假,那麽,每個月自己的收入減少不說,關鍵是,完不成規定的任務,小鬼子和花豹子責怪下來,劉虎可不想擔這個責任——他還沒狂妄到不把小鬼子和花豹子放在眼裏的地步。
隻說周易敢這麽肆無忌憚的跟自己對視,就冒犯了劉虎:你個小小地人質,要不是老子還沒力量一口将你叔叔吞下,要不然,哪有你在老子面前蹦跶的資格?不過,既然你挑釁在先,那麽,老子教育你一下,給你個教訓,别人也就沒話說。
劉虎和周凱軍一樣,氣量都不大,氣量不大的人容易生氣。而人一旦生氣,就很容易忽略很多東西,比如說:往日裏在自己面前要麽畢恭畢敬,要麽甯願繞道走也不願跟自己碰頭的周易,今天爲何會突然如此反常的主動來‘委婉’的挑釁自己?
“周易,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弟兄們一年到頭都忙着金礦裏的事,沒時間休息,明日是彭老爺子六十大壽,您一高興,或許會給大家放個大家……普天同慶嘛!”
“普天同慶?你這是挖苦我沒本事,實力弱小是吧?”
說完,不等周易開口,他就直接冷喝道:“來啊!周易不服管教,挑釁于我,把他在大門口吊一天,讓他長長記性,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免得不知道這裏如今是誰在做主。”
“你敢吊我?”周易先是一愣,随即大怒的叫道。
“吊他三天!”
劉虎大怒的叫道。立馬就有手下沖過去捆人……人被吊三天,别的不說,光是這山裏的蚊子,也能将人咬死了。
這時,劉虎身邊的兩個人卻上前一步,左邊那人小聲道:“二爺,這周易好歹是三爺的親侄子……咱們現在還沒有能力一口将三爺的實力吞下,還是先要忍着爲上,等實力到了,再……”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但意思誰都明白。而右邊那人也小聲道:“是啊!二爺,要想成大事,必先學會忍,這可是您平時教育我們的。咱們暫時忍忍,給他個教訓就是了,犯不着爲了這點小事,逼的三爺不顧一切的跟您拼命。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到時候,就算咱們能打敗三爺,咱們的實力也必然大損,可有大爺在上面看着,估計……再說了,明天是您老丈人的大壽,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見血的好,免得不吉利。”
劉虎想了想,道:“看在有人爲你求情的份上,這次我饒你不死,但活罪難逃。來啊!将他押進水牢,關上一天,不準給他吃喝。”
說完,劉虎冷冷地看了眼依舊在掙紮的周易,重重地哼了聲,轉身走人。
而在不遠處的工人中,有七八個漢子正看着這一切,心裏都浮動着三個字——開始了!
他們,都是突擊連的人,是今天一大早,通過關系送進來,爲明天做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