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花那麽多錢去買大刀,還不如直接去買槍。如此,無論是看家護院的還是镖行、土匪,都不會要這麽多的大刀,唯一對此有大量需求的就隻能是軍隊:有些軍隊配備不全,就用大刀長矛代替;還有就是軍隊會經常進行白刃戰。
可是,這周圍就隻有兩支軍隊:小鬼子和八路軍突擊團。
小鬼子就不用說了,裝備精良,而且根本就不會用大刀。所以,就隻能是突擊團的人來訂制這麽多的大刀。
隻有經曆過,才知道可貴!
相對于現在突擊團控制區,寶源縣的百姓對小鬼子要痛恨得多:别的不說,就說小鬼子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禍害三橋縣等三個縣,就被突擊團給趕走了。可是,小鬼子現在已經在寶源縣抓婦女當慰安婦了。兩相對比,就可知道寶源縣的百姓現在過的是什麽日子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張掌櫃心裏隐隐猜測這三人應該是突擊團的人的時候,心裏就激動起來。心想着,既然是打鬼子的英雄好漢需要,那就是炸鍋賣鐵也要滿足。
也不知是不是太過激動,他向外看了兩眼後,雙眼放光的看着張青山,突然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張開,食指卻彎曲着凸起一點,嘴裏小聲問道:“不知幾位好漢可是這個?”
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右手手勢,周寶玉更是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張掌櫃一楞,随即一笑,笑容中有些尴尬,也多了幾分警惕,卻縮回右手,道:“沒什麽,沒什麽!”
“幾位可有購買大刀的許可證?”
這還要許可證?
張青山忍不住看了眼周寶玉,見周寶玉微微搖頭,他估摸着,這肯定是小鬼子爲了對武器的控制,也爲了掠奪中國的鐵,而特别做出的一些控制手段。
“忘記帶了。”張青山張口就撒謊,卻緊接着說:“不過,我們要的量這麽大,我相信,您肯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小難題的,對吧?”
也是,這年頭,你真要循規蹈矩,肯定發不了财。就那鐵匠這一行來說,要是隻知道打制生活用具,而不幹點兵器,恐怕早就餓死了,又豈能有這百年老店的傳承?
所以,對此,張青山很有信心。
哪知,張掌櫃卻搖頭道:“對不住了幾位,本店向來遵紀守法。如果幾位沒有太君發的許可證,小店隻能愛莫能助,無能爲力了。”
這下,讓張青山三人十分詫異:看你這迫不及待的趕人态度,真的就這麽膽小?真是奇怪了,你這店子到底開張多久了?
可還沒等幾人說話,張掌櫃對張青山抱了下拳,向外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幾位走好。請!”
沒什麽好說的,隻得走人。
出來後,張青山心裏有些郁悶的說:“老子還就不信了,花錢還買不到個東西,走!到别家去看看。”
“幾位,請留步。”
沒等三人走出二十米遠,就聽見身後有人喊話。
張青山轉過身來一看,卻是一個穿着普通,一身還算幹淨的年輕人,正含笑走來。
“敢問幾位老闆,可是需要大量的鐵器?”
“不要!”
張青山轉身就走。
哪知,這小青年去急着快步上來,嘴裏小聲而急切的說:“别急着走啊!我可以滿足你們的要求。”
張青山赫然轉身,直接問道:“你知道我們需要什麽?”
“大緻猜到點。”
張青山嘴角微微一翹,道:“痛快點。”
也許是見張青山警惕性很高,又問的這麽直接,那小青年也不繞彎子了,直接小聲道:“你們需要兩百把大刀,我有,質量絕對可靠。不過,你們需要更多的,得給我多些時間準備。”
張青山看了眼不遠處剛出來的那家鐵匠鋪,然後似笑非笑的看着小青年,問道:“你和那家鐵匠鋪是什麽關系?”
“有關系,也沒有關系,就看在什麽人面前說什麽話了。”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别人或許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可張青山好歹也走南闖北過,一聽他這話,立馬就明白過來。
這個小青年幾乎是很明白的告訴張青山:我就是那家鐵匠鋪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你們剛出大門,我就追上來談買賣,而且,連你們談的第一次訂兩百把大刀的事和具體數目都知道——這才是表明自己出處的關鍵點。隻不過,鐵匠鋪那裏做的是正經買賣,而我則是替鐵匠鋪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
更直白的說:張青山等人要的量大,鐵匠鋪當然希望能做成這筆買賣,可因爲對張青山等人的來路不清楚,爲了防止是别人設的局,所以,鐵匠鋪當面拒絕了。但是,鐵匠鋪裏面卻有人是專門做這個的,所以,等張青山幾人出了鐵匠鋪,這個小青年就露面來談生意了。
如此一來,就算張青山等人是來設局,故意陷害或打壓鐵匠鋪,那麽,就算将這個小青年抓住,也跟鐵匠鋪沒關系,鐵匠鋪完全可以推的一幹二淨。可要是 真來談生意的,那麽,由誰出面都一樣,關鍵是一方有大刀,一方有錢就行了。最好就是大家都不問來路,順順利利做了這筆生意。有了誠信後,下次大家就放心合作了。
說白了,對于鐵匠鋪來說,就是加了一道非常保險的手續。當然,這種手續,背後也是需要實力,不是什麽人都有這能力的。
“有意思。”張青山笑着說了句後,見小青年笑着點點頭,他則說:“這裏人多眼雜的,不知道,有沒有什麽安靜點的地方?”
張青山這話也是一種示威:别看我不是你們本地人,可我是猛龍過江,還就不怕你這本地人敢跟我玩花花腸子,所以,我把談話的地點交給你來選,就不怕你使詐。當然,這也是談判的一種方式和技巧,在談判前就以勢壓人,卻又保留了一點面子上的和氣。
“我知道有一家酒樓的招牌菜非常不錯,還請幾位賞光,讓小弟有個結交的機會。”
嘿!能出來幹這個的,果然是膽大,嘴皮子靈光。
于是,四人直接來到街中心那家最大的酒樓,在二樓要了個靠窗戶的雅間。而這個叫張德光的年輕人,嘴巴子真會說,就這二十來分鍾,全都是他一個人在說話,而且,不帶一點重複的。隻是,張青山卻敏銳的發現,這家夥每次說完本地的一些趣聞的時候,都會偷偷地觀察自己三人的臉色和反應。
這讓張青山心裏有點發笑:你不就是想從我們是否聽過這些趣聞上,來确定我們是不是經常在馬頭鎮活動嗎?我還就告訴你,老子這是第一次來馬頭鎮,可是,别說你一個小小地鐵匠鋪,就是你們鎮長陳長河,我依然吃定了。
等酒菜上來的時間,周寶玉卻突然問張德光:“兄弟,我平時不怎麽出門,沒什麽見識,您見多識廣……跟您打聽一下,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
張德光能幹這買賣,本身就需要膽子大,心狠——不僅對别人狠,對自己也要狠,因爲必要的時候,他得用命來保住鐵匠鋪。這不,他看了眼周寶玉做出的先前張掌櫃做出的那個手勢,他先是有點詫異的掃了眼周寶玉,随即微微一笑,小聲道:“這是對八路軍突擊團的稱呼。”
“還有這樣?”别說周寶玉,就是張青山也十分吃驚:大家對突擊團的稱呼,什麽時候用這手勢代替了,老子這個團長怎麽都不知道?所以,接到張青山眼神示意的周寶玉,趕緊追問:“大哥,我對這個很好奇,麻煩您給解釋一下可以不?免得将來再見到的時候,别人問我,我還不知道。您給解釋一下,我将來也好在朋友們面前吹吹牛。”
“很簡單:拇指和中指岔開,就形成了一個八字,這就表示八路軍,中間食指彎曲,但看起來凸出了一些,就是突擊團的意思……”說到這兒,他想到了什麽,掃了眼張青山幾人後,微微一笑,道:“這八路軍突擊團可全都是好漢,連小鬼子都怕他們……可惜我沒有門路,要不然,我還真想加入他們。”
要說,論機靈勁,周寶玉絕對不會比張德光差,可是,論江湖經驗,恐怕張德光能甩周寶玉八條街。張德光這話明顯是一種試探,可是,周寶玉偏偏一激動就上當了。
“早說啊!我們就是八路軍突擊團的。”
“真的?”
“騙你幹什麽?我們……”周寶玉說着說着,總算是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趕緊閉嘴,還羞愧的偷瞄張青山。
張青山見已經被周寶玉給說出來了,自己想繞回去也晚了,隻得對看過來的張德光笑着點點頭。
張德光也激動的站起來,對張青山三人抱拳道:“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在各位大能人面前耍這點雕蟲小技,還請各位見諒。”
張青山卻把墨鏡摘下來,往桌上一扔,笑道:“沒事,大家第一次認識,該有的警惕性,還是要有的。”
說完,還狠狠地瞪了眼周寶玉,把剛要賠笑的周寶玉瞪的又羞愧的低下頭。
正好,這時候,店小二敲門,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