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出現後，以一輛裝甲車打頭，後面跟着散開的步兵，再後面，隐約可見小鋼炮的身影。
看來，打了這麽久，小鬼子的炮彈也開始不足了，要不然，不會在一開炮，就把步兵派上去。要知道，先前，小鬼子可都是先進一段時間的行炮擊，然後才會派步兵上去。
隻不過，隻有一輛裝甲車了。
這是小鬼子第幾次進攻了？
張衛國不知道，也不想去深思，因爲，現在的他，面臨着兩個選擇：是生還是死？
生！那太簡單了。
雖說他現在已經無法撤退到第三條防線上去跟同志們會合，可是，他隻需要就地躺下裝死，絕對能瞞過小鬼子……這麽久了，不見這條戰壕内有人活動，小鬼子肯定以爲躺在這裏的都是死人。況且，小鬼子現在是進攻，根本沒時間和心情去一具屍體一具屍體的檢查。而張衛國隻需要等小鬼子沖過去後，沿着戰壕往鴿子口内的方向怕，就能活着回去。
死！那就更容易了，隻是這個決心異常難下！
此時，第一條防線内還有沒有人活着，他不知道，但是，這段防線上，肯定就他一個活人。面對這麽多小鬼子押上來，他隻要一開槍，就絕對沒活路了。
關鍵時刻，張衛國猶豫起來……這很正常，人都怕死！尤其是面對着有選擇的時候，就更難了。
可他這一猶豫，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的過去。
槍炮聲大作！
小鬼子一點一點地接近。
張衛國還在猶豫。
他看看右邊活路的方向，舔了下嘴唇，再微微擡頭，看了下已經沖到百米處的小鬼子裝甲車，以及邊打邊沖的小鬼子……子彈打在裝甲車上，擦出點點火花，異常醒目，卻拿裝甲車毫無辦法。而躲在裝甲車後面的小鬼子們，也很安全的打一槍，又縮回去，然後拉槍栓，又冒頭打一槍……
張衛國咬牙看着，沒有縮回頭，隻是，他的眼神雖有些憤怒，可還存在着幾分對生的希望和留戀——依舊難以抉擇！
突然，裝甲車上的機槍開火了。
張衛國幾乎是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第三條防線。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精神過度集中，這一刻，他居然如同湊近了觀看一般，把機槍子彈掃射而過，幾個來不及躲避，或者根本就顧不上躲避的戰士瞬間打死……在回過頭來看裝甲車，如同蠻牛一樣橫沖直撞，周身都是火星閃爍，卻拿它毫無辦法。
張衛國雙目陡然紅了，終于下定了決心：不行！絕對不行，決不能讓這輛裝甲車就這麽沖上去，必須要幹掉它，要不然，同志們的絕對傷亡率大增……雖然不知道炮兵連爲什麽不用炮彈把這輛該死的裝甲車給幹掉，但肯定是出事了。這個時候，讓别的同志冒險來炸掉這輛該死的裝甲車，别說難度大增，就是時間上也來不及了，也隻有自己去幹掉它，才能保全更多的同志。
張衛國縮回頭，把身邊的手榴彈一顆顆地收集起來。又順手拉過一把槍，用刺刀把槍帶割掉。
“媽！自古忠孝兩難全！孩兒既然選擇了爲國盡忠，就隻能一直走下去……無法在您老跟前盡孝，是孩兒的不孝，希望您老不要罵孩兒……”邊嘀咕着邊把六顆手榴彈綁成一組，做成一顆集束手榴彈。
等兩顆手榴彈都飛快做好後，張衛國再次爬起來，向小鬼子們看去。
判斷小鬼子的這輛裝甲車會從自己左邊三十多米的地方經過，張衛國背着槍，一手提着一顆集束手榴彈，順着戰壕，貓腰快速向左邊而去。
來到先前判斷的地方，他總算明白小鬼子的裝甲車爲什麽要選擇從這裏沖鋒：此處戰壕周圍四五米全都是岩石，而且是一塊大岩石，雖然中間處坑坑窪窪，高低不齊，但高低的幅度卻不大，隻是稍稍往中心處凹進去一點，離地面最深的地方也隻有半米左右，絕對能讓裝甲車毫無壓力的直接通過……該死的，一連當時修築這條戰壕的時候，爲什麽不把這麽大一塊岩石給炸掉？
責備歸責備，可仔細一想，也怪不得一連：一來當時時間緊，根本來不及處理這麽大一塊岩石；二來，要炸毀這麽大一塊岩石，得需要多少炸藥？三來，炸毀這麽大一塊岩石，動靜得多響，如果真的開炸，恐怕，幾十裏外的小鬼子都能聽見，這不是打草驚蛇麽？那麽，也就隻能放棄了。
也不知是感受到了壓力，還是有些緊張過度，張衛國仿佛都能聽到裝甲車上的機槍聲，感覺到裝甲車碾壓地面帶來的震動。
他有些詫異的稍稍冒頭看去，發現裝甲車就在自己眼前三四十米的地方，正向自己這兒沖過來。
他左右掃了眼，腦子裏思緒如電：要是自己躺在岩石的凹處，雖說絕對能憑借兩顆集束手榴彈炸掉小鬼子的裝甲車。可問題是，自己趟在這正中間，十分顯眼不說，關鍵是，這兩顆集束手榴彈根本就沒地方藏，一旦讓小鬼子發現這兩科集束手榴彈，隻需要一槍，自己不僅将前功盡棄，而且死的必然十分不值。況且，就算把集束手榴彈勉強壓在身下藏好了，可小鬼子又不是傻子，警惕之下，對于中間躺着這麽個敵人的出現，必然是十分懷疑，到時候随便來個幾槍……
但是，要是躺在大石頭邊上裝死，等小鬼子裝甲車經過的時候，自己再突然暴起，不管是扔集束手榴彈還是拿着集束手榴彈跟小鬼子裝甲車同歸于盡，雖說同樣沒問題，可問題是，萬一自己跳起來的時候，裝甲車後面的小鬼子對自己開槍，那也同樣無法達到炸毀小鬼子裝甲車的目的……
到底該怎麽做，才是相對最完美，最保險的了？
時間不等人，戰場情況根本就不會容許他深思熟慮。這個時候，就看他自己的選擇……說白了，此時此刻的他，就隻能賭了。而且，還得選一個相對要不引起小鬼子懷疑的辦法。
在這塊大石頭的邊上，有幾具屍體，敵我的都有。張衛國一看，毫不猶豫的躺在了這幾具屍體中，順帶把兩顆集束手榴彈放在了身下。爲了更爲像是一具被戰火摧殘過的屍體，他還特意從身邊屍體的傷口上，摸了兩把血摸在自己臉上。
張衛國原本是打算等小鬼子的裝甲車經過的時候，暴起炸毀小鬼子的裝甲車。可是，不知道怎麽搞得，他老覺得這樣還差點什麽。
想啊想！突然張衛國腦子裏靈光一閃，有了！
張衛國趕緊爬起來，順着一具剛好躺在戰壕上的屍體的邊緣處，往小鬼子的裝甲車看去。
此時，小鬼子的裝甲車離他大約十米左右，而裝甲車後面的小鬼子們正對着第三條防線，邊打邊跟着裝甲車沖。顯然，此時的小鬼子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付第三條防線上。
張衛國大喜。
立馬縮了回去。
然後拉掉一顆集束手榴彈的引線。直接将這顆冒着青煙的集束手榴彈，從戰壕裏使勁向躲在裝甲車扔去。
也不知是扔的有些用力，還是沒判斷好，原本是要将這顆集束手榴彈扔到裝甲車下面的，結果，卻扔到了裝甲車後面三、四米的地方。
“轟！”
一聲異常的巨響聲暴起。
這顆集束手榴彈對于裝甲車并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卻把一直安安全全跟在裝甲車後面的小鬼子們給害苦了。在集束手榴彈的爆炸聲中，出現了好大一片血團，随着爆炸的氣浪散開……最少有六個小鬼子被炸上了天，剩下的，要麽支離破碎，要麽七竅流血，要麽直接被炸的暈死過去……總之，在裝甲車後面，立馬就被清空了一片。
而跟在裝甲車後面遠處的小鬼子們，完全被這陡然出現的爆炸給炸懵了，甚至，有的小鬼子都忘記了開槍，而是傻愣愣地，直勾勾地看着這一幕，感受着戰争的殘酷與鐵血……甚至，連裝甲車内的小鬼子，顯然後被這聲巨響給炸的膽戰心驚。雖然裝甲車依舊向前開着，但裝甲車上的機槍聲卻停了下來。
而張衛國先前雖然對于生、死很是猶豫，可是，此時此刻卻沒有半點猶豫。
一等扔出這顆集束手榴彈後，他就抓起另一顆集束手榴彈，蹲着，做好了一躍而起的準備。
等這顆集束手榴彈爆炸，他立馬拉掉手中這顆集束手榴彈的引線。
随即，一躍而起，抱着手榴彈，直接沖向小鬼子的裝甲車。
沖到裝甲車車蓋邊上，張衛國一手抓着裝甲車邊緣，一手把集束手榴彈死死地按在上面。面色猙獰，眼神堅定，嘴裏大叫着：“小鬼子，跟爺爺一起上路吧……”
車内的小鬼子顯然還沒回過神來，緊接着又見到了抱着一顆集束手榴彈沖來的張衛國，他們吓的連開機槍掃射都忘記了……如果能貼近裝甲車，你還能清晰聽見車内小鬼子們的驚恐大叫。
“轟！”
一聲異常的巨響……張衛國終于完成了他那句咆哮，帶着小鬼子的裝甲車，和車内的小鬼子們，一起上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