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黃文幾個人抱頭舉槍,依次而出,胡英澤心裏松了口氣。可看到瘦猴被綁着出來,他心裏就有點不舒坦了——這不是計劃裏的事。皺着眉頭看向帶頭走出來的黃文,問道:“爲什麽把他綁着?”
黃文對瘦猴有點公報私仇之意,自然要解釋一番。
“報告長官,這家夥打死了那個日本鬼子,還意圖帶着我們對抗到底,我們不想跟突擊團對抗,就隻好把他綁了。”
這解釋勉強說得通,而旁邊幾人都下意識的紛紛點頭。
大庭廣衆之下,胡英澤自然不好問詳情——反正等下要找黃文單獨談,不急!就更是無視正“嗚~!嗚~!”叫着要沖過來,卻被身邊的人給死死抱住的瘦猴。
胡英澤點點頭,正要讓人把瘦猴押下去,卻沒想到,有人從旁沖出來,大叫一聲中,一躍而起,一腳飛踹過去,将瘦猴倒飛着踹出了兩三米,然後哇啦哇啦大叫着沖上前,對這瘦猴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要不是戰士們反應快,把這家夥拉開,估計他在暴怒之下,能把瘦猴活生生地打死。當然,在賈偉權等人看來,最好直接打死,這樣,就能坐實了是瘦猴打死了江口一郎。
仔細一看,這家夥不是佐佐木還能有誰?
原來,張青山和胡英澤商量着做出一賭,賭佐佐木看到江口一郎的屍體:要麽受到刺激,也暗中自殺;要麽徹底倒過來,成爲一名反戰人士。
佐佐木接到通知後,大驚失色的飛奔到江口一郎的屍體前。
大概是兔死狐悲,又或者是想起了自己的經曆,讓他想自殺卻又舍不得親人,極度痛苦與矛盾之下,他傷心極了,當場就痛哭失聲。
看着佐佐木如此傷心,連胡英澤都覺得自己賭輸了,佐佐木應該會跟江口一郎學,暗中自殺。
可是,讓胡英澤感到詫異的是,佐佐木狠狠地痛哭了一場後,如同發洩完了内心的各種複雜情緒,居然十分平靜的對胡英澤鞠躬,說他願意成爲突擊團的俘虜,配合突擊團的工作。
如此,算是皆大歡喜。
然後,胡英澤就讓人帶着佐佐木去吃早飯……這也就是賈偉權等人躲進禁閉院子後,胡英澤等人爲何要拖延那麽久的根本原因:必須得等佐佐木到來,才能把最後收尾的戲給唱完。而佐佐木在這場大戲裏,擔任的可是吓唬賈偉權的作用,以便于将來對賈偉權以及賈家的控制與利用,畢竟,漢奸最怕的可是小鬼子,要是讓小鬼子看見賈偉權殺了另一個小鬼子,那麽,對于賈偉權以及賈家來說,後果就可想而知。
當然,佐佐木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特意安排的,所以,他絕對是本色演出。
賈偉權雖然聽不懂日語,可跟小鬼子接觸這麽久,這麽密集,他自然能辨别對方說的是日語。
這不,一聽佐佐木邊打瘦猴邊用日語叽哩哇啦地一通大吼大叫,就明白:這個家夥肯定就是先前要不顧一切沖進來的那個小鬼子。
“你們爲什麽要羞辱一具屍體?羞辱一位真正的武士?”
雖然被人拉開,可佐佐木依舊憤怒的指着瘦猴咆哮着。
這個時候,就輪到木有春這個唯一的翻譯上場,去發揮翻譯的特長了——反正兩邊都聽不懂,就他一個人明白,他要翻譯成什麽,基本上就是什麽了,這種事對他來說,真的是熟能生巧,況且,這次可是帶着胡英澤的密令來故意如此的。
一直站在佐佐木身後的木有春,上前一步,與佐佐木并排而站。指着被捆的跟粽子似的,嘴上還被破布堵着的瘦猴,叫道:“佐佐木先生問你,爲什麽要殺死他的同伴?”
先前畢竟是猜測,還有最後一線希望,現在,被證實死的确實是日本鬼子,對于賈偉權等人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瘦猴一聽這話,先前還要死不活的态度,立馬就愕然的看向佐佐木,然後,渾身跟蛆蟲一樣扭動着要站起來,嘴裏發出“嗚~!嗚~!”聲,顯然是想叫屈。
賈偉權立即低頭,卻偷偷地對身邊的黃文使了個眼色。
黃文微微點頭後,擡頭對木有春說:“木翻譯,其實,這也不能全怪瘦猴,當時我們以爲你們要殺進來,瘦猴也是一時情急就胡亂開了一槍,卻萬萬沒想到,居然打死了人……哎~!這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還得麻煩木翻譯給這位太君……不,這位日本先生好好解釋一下。”
這次,木有春除了最後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以及把最關鍵的殺死二字,改成了誤傷,其餘的一字不改的全翻譯了……可别小看了這微微地改動,雖然隻是把殺死改成誤傷,但意思已經大相徑庭,而且,意義重大。
沒想到,佐佐木聽了後,反而指着院子裏面對瘦猴大吼:“簡直是胡說八道,絕不可能!江口君已經玉碎,又怎麽可能産生被誤傷?是你,一定是你痛恨江口君,所以借機報複……江口君活着的時候,你不敢報複他,像條狗一樣的活着,可江口君玉碎了,你卻來羞辱他的遺體……你就是一個小人……”
罵道最後,佐佐木已經氣的指着瘦猴的手指都在顫抖,後面的話都罵不出來了。
木有春也一臉寒意的看着瘦猴,翻譯道:“佐佐木先生問你,江口君……也就是被你們殺死的那個日本人。江口君已經投降了突擊團,正在寫關于小鬼子的一些機密事宜的報告,你們卻把他打死……老實交代,是誰派你們來的?”
“木翻譯,麻煩你告訴這位佐佐木先生,我們真的是冤枉啊!我們都是被抓到這兒的,壓根就不知道這裏還有日本人,就更别說什麽被人派來刺殺了。”
賈偉權吓了一大跳,親自上陣喊冤。
不過,與其相比,黃文顯然經驗要老道得多,隻見他舉着手,說:“木翻譯,我可以用我的命擔保,我和二公子還有這三位弟兄是真不知道。但瘦猴……也就是被我們幫着的這個家夥,本來就來曆不明,現在又打死了那位日本人……至于瘦猴是不是受人之托,或者是被人專門派來刺殺那位日本人,我們就不清楚了。”
賈偉權和那幾個護衛一聽,立馬就想起:對啊!這才是上上之策。
那個投降了八路軍的小鬼子,算是半個八路軍的人了,既然被我們打死,那就不會善罷甘休。不管是爲了給那個小鬼子報仇,還是爲了突擊團的臉面,這事,對方必然要我們給個交代。而所謂的交代,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替死鬼替大家去死。既然已經選定了瘦猴來當替死鬼,那麽,這個時候,不往死裏踩瘦猴,那才是有病了。
于是,大家紛紛轉口風,一時間,把瘦猴說的就跟真的一樣,絕對是别人派來專門刺殺江口一郎的。爲了顯得更加真實,他們甚至還煞有其事的舉例,比如說瘦猴開槍之前說“我看準了,就是他在隔壁,正好一槍幹掉他,好完成任務”;比如說,瘦猴殺人後,反過來威脅大家,要大家保密,被大家趁其不備而擒之等等等等,反正怎麽對瘦猴不利,怎麽對自己有利怎麽說。
七嘴八舌之下,木有春都翻譯不過來了。
正火冒三丈的佐佐木聽的越發心煩,直接一揮手,指着瘦猴,對旁人說:“還請把他嘴上的布拿開,我要親自問他。”
木有春立馬就笑眯眯地走過去,親手拿掉瘦猴嘴上的破布……對木有春來說,不管佐佐木要問什麽,都必須經過他木有春的嘴,是非黑白皆如此,誰叫全場就他一個翻譯了。
“我冤枉!天大的冤枉,人不是我……”
嘴上的布一被拿開,瘦猴就迫不及待的大叫起來。可木有春卻冷喝一聲:“閉嘴!”
見瘦猴看過來,木有春肅穆的說:“佐佐木先生問你什麽,你回答什麽就是了,是非黑白,我們自有判斷。”
“好了,佐佐木先生,不知你要問什麽?”
“木桑,請你幫我翻譯一下,問他,爲什麽要對江口君的遺體開槍?”
木有春點點頭,扭頭看着躺在地上的瘦猴,問道:“佐佐木先生問你,爲什麽要對正在寫機密報告的江口一郎先生開槍?”
“我沒有開槍啊!”瘦猴急的就差吐出三兩血來表示冤枉,卻怒視黃文和賈偉權:“是賈偉權開的槍,是黃文唆使大家共同冤枉我的。”
“閉嘴!都跟你說了,是非黑白我們自然會判斷,你隻需要如實回答佐佐木先生的問題就可以了。”
“可是,我沒有開槍,你讓我怎麽說?”
木有春點點頭,擡頭對走過來的佐佐木說:“他說是誤傷,他不是有意的。”
“是什麽情況,才會造成這種誤傷?”
這次,木有春一字不改的翻譯。
“當時我們被圍,擔驚受怕的,突然聽見隔壁有人要對我們開槍……賈偉權一時情急,就對隔壁開了一槍……”解釋完,他還不忘叫屈:“真不是我殺的啊,木翻譯,麻煩你跟他解釋解釋。”
木有春點點頭,正要對佐佐木翻譯,卻聽見黃文大叫:“他撒謊,當時我們根本就沒有聽見隔壁有任何動靜。是他通過木闆的洞孔,看到隔壁有人,然後就滿目殺機的提槍對那人開槍了……我說的句句屬實,不信你可以問他們。”
幾個家夥立馬紛紛點頭,氣的瘦猴眼珠子都泛紅,大罵:“姓黃的,你不得好死!”
面對瘦猴氣急敗壞的詛咒,黃文卻淡淡一笑,道:“瘦猴,是條漢子就一人做事一人當,别連累弟兄們。”
幾個人立馬又附和着痛打落水狗。
“你……你們……”瘦猴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腦袋一偏,終于被冤枉的硬生生地氣暈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