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擊結束,剛回到李家村,就見李英華帶着大批村民,來到李峰面前。
見老者邊說邊要跪下,而别的村民已經全都跪下了,李峰又怎麽可能真的接受他們的跪謝。
“萬不敢當,快請起……大家都快起來。”趕緊上前一步,扶住就要跪下的李英華。扶起李英華,又等村民們紛紛站起來後,李峰對向濤和二排長說:“派人警戒,免得土匪去而複返……剩下的人立即搶救傷員,安葬死者,幫助百姓重建家園。”
“是!”
向濤跟一班長交代一聲後,就帶着兩個戰士,寸步不離的保護李峰。
李峰卻握着李英華的手,笑道:“老人家,我們是八路軍,是老百姓自己的隊伍,幫助老百姓是應該的,用不着道謝的。”
“這可是救了我們李家村全村人的性命,不好好報答一番怎麽行?”說着,李英華回頭對身後的人說:“你們趕快回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把家裏最好的酒都拿出來,殺豬宰羊,歡迎八路軍的英雄好漢。”
果然是宗族至上!
李英華沒發話,村民們哪怕再擔心家裏的東西,也隻能耐着性子跟着。這下,得到了族長的話,頓時紛紛行動起來……這就是宗族觀念統治下的結果,甚至,有些威嚴極高的族長,權力極大,一句話就可以定人生死。
“老朽家在後面靠山的地方,還沒有遭到土匪的細節……還請長官到家裏喝口茶,歇歇腳。”
“那就打擾老人家了。”
大家邊走邊說。
“長官,老朽冒昧的跟您打聽一下,不知你們八路軍駐紮在哪兒?”
“我們八路軍的總部在延安,現在,對付開赴到這裏,來建立統一戰線,共同大小鬼子。”
李英華微微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有多少人馬?”
“好幾萬人。”
李英華又點點頭……實際上,李英華聰明着了,這麽問可是有目的的:打聽一下你們的人馬和駐紮的地方,要是你們敢趁機搶劫我們村,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不要,也要去告你——李英華先前隻看到向濤他們十幾個,現在加上二排,有五六十人,而且武器精良,這就讓他有點擔憂了,深怕向濤他們敲詐。當然,李英華心裏也做好了被敲詐的準備,甚至,他心裏盤算好了,要是向濤他們要的不多的話,他也打算給一點,畢竟,救命之恩嘛!
而他打聽這麽詳細,還有一個目的:今兒可算是跟雞公山的土匪結下死仇了,得想方設法去對付雞公山的土匪,最好的幫手自然是眼前這些人,要是能再給他們點錢财,慫恿他們去把雞公山的土匪徹底剿滅,那才算是把心放進肚子裏了。要不然,等這些人走後,雞公山的土匪必定會來報複,到時候,可真就要人命了……今兒雞公山的土匪在李家村吃了大虧,死了這麽多人,土匪才不管這些幫助李家村的人到底是湊巧還是專門請來的幫手,更不會聽李家村的人解釋,他們隻看到自己吃了大虧,無論是爲了雞公山的威名還是再次來洗劫,都必定會前來報複。甚至,會邀請别的土匪一起來血洗李家村。
所以,李英華更看重的是如何了解這事。
就在此時,一直在李英華身邊,扶着他走路的那個中年人突然說:“父親,我好想在哪聽說過八路軍。”
向濤笑着一口接了過去:“你聽過突擊團嗎?”
“當然聽過。”這中年立即說道:“我不僅聽說過,還親眼見過。突擊團來到這兒後,專門在這一帶和小鬼子和二鬼子們幹仗,打的小鬼子們望風而逃,還殺了好多二鬼子,實在太解氣了……這不,突擊團打縣城的時候,我剛好在城裏辦事,可是親眼看到突擊團的人打起仗來全都不要命,很是厲害,幾下子就把小鬼子和二鬼子們打的屁滾尿流……”
好好地吹噓了一番突擊團後,他突然醒悟過來,疑惑的問向濤:“這突擊團和八路軍有關系?”
向濤很享受這一記馬屁,雖然拍的是全體突擊團,可他依然享受着。
聞言,笑着點點頭,道:“我們突擊團就是八路軍下屬的一個團……”怕他們聽不懂,向濤還專門解釋道:“我們八路軍很大,兵馬很多,我們突擊團就是其中的一支兵馬。”
“實在是太好了。”中年人大爲驚喜的叫了聲,看起來與他的年紀相比有些活潑了,卻十足的體現出他内心的喜悅之情。還不忘對老爹說:“父親,您還記得十多天前,我和三狗子到縣城去辦事,回來後我跟你說的,突擊團貼出的安民告示嗎?”
“我還沒老糊塗,當然記得。”李英華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後,笑道:“上面說了很多,什麽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什麽保境安民,我記不了那麽多,我就牢牢地記住了告示最後面的兩條:欺壓百姓者——殺!投敵賣國者——殺!”
李峰津津有味的聽着,雖說這份安民告示他沒見過,不過,他心裏有數,基本上都是以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爲主要内容,最多就是地方上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添加一些。不過,聽到最後接連兩個‘殺’字,他心裏還是隐隐有點吃驚,爲張青山的殺氣感到擔憂。隻是現在不好跟别人說,畢竟,他還沒見過那份告示,再加上,他相信這份安民告示必定不會出現大問題,否則,就是整個突擊團的領導班子水平出現問題了……實際上,那份告示并不是張青山貼出來的,而是一營長劉兵和三營長齊子軒還有宣傳隊陳姐等人共同商量後,爲了糾正一些已經發展到極爲嚴重的不正之風,比如說有些人認爲當二鬼子能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撈油水,卻不想這是出賣自己同胞,給小鬼子當狗等等風氣,而特意寫明。說白了,就是亂世用重典。
說話間,大家來到李英華的家。
果然是族長的居住地,明顯比别的普通人家要高大得多,氣派得多。
進入大廳,大家坐定,上茶。
閑聊幾句後,見大廳裏就李峰、向濤、他兒子,加上他,一共四個人後,李英華突然站起來,對李峰抱拳作揖。
還沒等李峰反應過來,卻聽李英華哀求道:“李長官,大家夥都說八路軍是爲百姓考慮的好隊伍,老朽有個不情之請,雖然說出來冒犯了李長官虎威,可要不說的話,恐怕我李家村數百口子人,蒙難就在眼前了……萬望李長官憐憫。”
“李族長不必如此客氣,有什麽話隻管說,隻要我能做得到的,一定答應。”
“謝謝李長官。”
李英華直起身,面帶悲容的看着李峰,道:“我們今日跟雞公山的土匪打了這麽一仗,打死打傷他們那麽多人,已經是結下了死仇。李長官和各位在此,雞公山的土匪必不敢冒犯,可李長官和各位好漢一旦離開,恐怕,雞公山的土匪必定含恨來報複,到時候,我李家村數百口子人,就會……就會……”
說着說着,李英華居然留下了眼淚,語氣哽咽,竟然說不下去了。
李峰卻瞬間就明白了一切,也極爲佩服李英華的表演,或者說,對于這個七十多歲的老者的睿智和老道,真是不得不服。
李英華必定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了這個主意:請突擊團幫忙把雞公山的土匪給剿滅了。所以,他先是問八路軍駐紮在哪兒,有多少人槍。得知是突擊團的人,立馬就和兒子一起好好地吹捧了突擊團一番,見火候差不多了,就開始哭訴,爲的就是讓突擊團不不好不答應……别的不說,從他最開始連八路軍的名字都沒聽過,可這轉眼間就一口咬定八路軍是爲百姓考慮的好隊伍。僅從這話,就能聽出他話裏的真谛。
也真難爲這個老者,爲了全村的存亡,可謂煞費苦心,還得加上演戲一番。
雖然有點被人愚弄,被人架到火上之意,可八路軍爲百姓辦事,自然是義不容辭,區區個人喜好算不了什麽。
“李族長,雞公山的土匪是我們突擊團殺的,您老就是不說,我們也有義務把這事給您辦好了。”
“謝謝!太感謝了。我們李家村幾百扣子人,可就全仰仗您了。”
李峰又安慰了他幾句後,轉身對向濤說:“馬上派人到團部,請他們即刻調兵過來,剿滅雞公山的土匪,還李家村一個太平。”
“主任,從團部調兵過來,怎麽着也得走個一兩天,時間上恐怕來不及……萬一雞公山的土匪聽到什麽風聲而轉移了,咱們要再找他們可就難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
“這裏已經屬于龍鳳縣境内,咱們突擊團一營和三營正好在縣城内駐紮着,我看不如就到龍鳳縣的縣城裏,請一營或者三營派兵來剿滅雞公山的土匪。如此,不僅速度快,而且不容易走漏風聲。”
“嗯!你馬上派人去辦。”說完,想了下,對李英華笑道:“李族長,咱們對這一帶的地形不熟悉,還望您給指派幾個信得過的人去當一下向導。”
李英華的兒子立馬站起來說:“不用這麽麻煩,我帶幾個人去給長官們當向導。”
“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