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所住的禁閉室内,胡英澤、張青山、陳鑫三人正在給木有春做最後的準備……爲了保密,他們甚至連燈口沒點。
看着面前這位身材瘦高,眼神時常亂飛,一副聰明卻無定性的木有春,胡英澤覺得自己再怎麽擔心都不多餘。
“爲了不被那兩個小鬼子察覺,所以,到了這排房間的後面,就隻能靠你一個人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你碰到什麽、聽到什麽、發現什麽,都一定要做到膽大心細、沉着冷靜,絕對不能弄出半點響聲,要不然,被小鬼子察覺到,我們可就前功盡棄了……木有春同志,你現在肩負着能否拿下這兩個小鬼子的使命,擔子重,責任大,大家都看着你,但是,我相信,你是一個勇敢正直的中國人,你一定不會讓同志們失望的,對嗎?”
木有春一開始還忍不住撇了下嘴,覺得胡英澤很啰嗦,可聽着聽着,他就被胡英澤這些激勵的話刺激的有點小激動了,使勁的點頭。
“有春同志,小心點,千萬别弄出響聲……回來後,我請你喝酒。”和胡英澤那有點嚴肅的神色不同,張青山是含笑說的。
而一旁的陳鑫更是拍了下木有春的肩膀,笑道:“兄弟,加油!我們等着你勝利回來。”
木有春很是認真的點頭。
陳鑫從門縫中看了看外面,對大家點點頭。
随即,木有春踩着小碎步,躬着腰,如做賊一樣,快速出門,直接從房門右邊向房後繞去。
第一次,很順利,從頭到尾,根本就沒碰到木有春心頭極爲擔憂的如蛇、蜈蚣之類的毒物。而且,就隔着一層木闆,上面那兩個小鬼子的交談聲雖然小,卻還是聽的很清楚。
足足待了兩個小時,一直等這倆小鬼子睡着後傳出鼻鼾聲,他才小心翼翼地倒爬回來。
其實,這倆小鬼子今天也沒說什麽有用的消息,無非是相互交代一下彼此今天所遇到的審訊情景。然後就是很奇怪,突擊團的人對他倆的區别對待,讓他倆很疑惑。不過,也确定了這絕對是突擊團對他倆審訊的一種策略。所以,他倆互相打氣,約定一定要用沉默來跟突擊團的人堅持到底。
不過,張青山他們也沒對第一次去偷聽就能有重大收獲抱有太大的希望。
第二天,依舊是如此。
不過,這次聽完木有春的報告後,張青山想了想,對胡英澤說:“老胡,看來這倆小鬼子已經适應了這種審訊方式,再這麽繼續耗下去,效果不大。我建議改變一下審訊方式,最好加大審訊力度。”
“嗯!我同意。”
接下來,幾人又商量明天該如何加大審訊力度。
第二天,也就是審訊的第五天。
跟前幾天一樣,吃過早飯就來提審這倆小鬼子。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倆小鬼子顯然是真的習慣了這種時候被提審,居然都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被提審。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分開審訊,一樣的審訊方式,稍稍不同的是,審訊的題材變了。
佐佐木還是要面對語言轟炸,但是,這次不是問他姓名、年齡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張一個多月前的國民黨發行的《中央日報》。上面寫着抗日的一些内容,無非是官方号召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團結一心打鬼子的的抗日宣傳。不過,在版面的空白地方,記錄這一篇寫小鬼子如何兇殘殺害中國人的真實情景和故事。
和這幾天的程序一樣,木有春先用日語給他讀五遍,陳鑫又用普通話給他讀五遍,然後,另一位同志用本地方言給他讀五遍,然後,再輪流着由木有春讀五遍……
佐佐木也和前幾天的反應一樣:雖然氣的要死,憋屈的想自殺,怒火中燒的想反駁,可是,他明明氣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可就是死活不開口。
而另一邊,江口一郎比佐佐木還要郁悶,不!準确的說,他糾結的想殺人。
雖然還是對他不聞不問,雖然還是在下棋,可是,現在下的不再是圍棋,而是象棋。
很遺憾,江口一郎對中國象棋一點都不懂,這就讓他傻眼了:你們太過分了,前幾天的圍棋爲什麽不下了?爲什麽突然要改成象棋?不能自殺,不能逃,連語言都不通,現在居然還把我喜愛的圍棋換成了我看不懂的中國象棋,你們讓我如何打發時間?
郁悶的抓着頭發,眼神十分惱怒,可他好歹明白現在身在何處,不是他小鬼子能放肆的地方,所以,他隻能克制着。
無奈的坐回到椅子上,沒好氣的看着那兩個下棋下的津津有味的家夥,他就更憤怒了。
同時,以他的聰明,自然也猜到,這是突擊團對他審訊的策略的一種轉變,所以,無法抗拒的他,隻能轉變思路,克制自己的憤怒,迎接新的挑戰。
但是,那象棋棋子落盤聲和兩人争論聲實在是太讨厭了,就算他想安靜的思考都做不到,還往往被吸引過去。
江口一郎的忍耐力果然強悍,在這種折磨和生意的騷擾下,他居然足足坐了一個半小時,然後,他的忍耐力就到頭了。
起身,快步走過去,然後十分認真的對兩人鞠躬,說:“兩位,我能不能跟你們學習如何下這種棋?”
奈何,兩人聽不懂鬼子話啊!
而體現田國忠明顯在調戲江口一郎的是,聽不懂不要緊,反正佐佐木就是不遠處,可問題是,田國忠就是不叫佐佐木這個翻譯過來,而是裝傻充愣般的笑着說:“你說什麽?”
奈何,江口一郎也聽不懂中國話啊!
于是,大家連比帶畫的,比劃了足足十分鍾,總算搞清楚了,江口一郎想學下象棋。
作爲心胸寬廣者,自然不吝賜教。
可麻煩的是,或者說提醒語言重要性的是,你連想學下象棋這麽簡答的意思都要跟我們比劃老半天,那麽,作爲博大精深的象棋,絕對不是靠胡亂的手勢就能學到的,連基本規則都不可能學到,還能談别的?
這讓江口一郎心裏郁悶的想吐血而亡。好幾次都想主動把事情交代,配合審訊,可隻要一想到天皇的模樣,他就硬生生地把這種想法壓下去,更是不斷的在告誡自己:不管受到多大的打擊,不管受到多麽惡劣的态度,不管經曆多麽難忍的折磨,自己都必須牢記自己是一名軍人。
那麽,繼續受折磨吧!
今日的審訊比往日足足提前了一個小時就結束了。不是木有春他們想結束,而是看到佐佐木和江口一郎氣的嘴唇發青,面色卻紅潤無比,怕他倆再這麽下去,說不定會被活生生地給氣死,所以才不得不提前結束。
當然,就受氣的方式來看,佐佐木絕對要比江口一郎好得多,畢竟,互視和無聲絕對要比有聲更讓人難受。而就忍受程度來看,江口一郎的身心承受能力卻要比佐佐木好得多。
隻是,佐佐木真是被氣糊塗了,沒發現,或者說根本就沒去多想:木有春今天比前幾天要提前退場,而且,一去不回……這倆小鬼子都被氣到不得不提前結束審訊的程度了,心裏絕對憋着一口氣。對外人,他倆是絕對不會說的,可一旦他倆碰頭,遇到自己人,十有八九就會把心裏的怒火和苦悶跟對方傾訴。在這樣隻爲了發洩内心怒火的傾訴中,有些時候,有些話是不會經過腦子的,也就是說,以前冷靜時刻會刻意避免的話,這個時候,會在不經意間就會說出來。而這,就是最佳的竊聽機會。木有春自然要去提前做準備。
爲了配合木有春的行動,胡英澤和田國忠以‘大家都累了,好好吃一頓’這個奇葩借口,邀請他倆吃完飯……其實根本不需要任何借口,反正這倆家夥也聽不懂。
而這倆家夥也很識趣,沒多想就答應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看着身後兩個提槍戒備的戰士,他倆有選擇的餘地嗎?
有意思的是,他倆覺得突擊團人馬很多,就猜不到突擊團内有沒有别人聽得懂日語,更不敢賭。
所以,在吃飯的時候,佐佐木好幾次都想跟江口一郎交流,卻都被江口一郎的淩厲眼神給制止。
中國有句老話叫‘酒後吐真言’!
爲了達到這一效果,胡英澤和田國忠還有兩個參謀,四人輪流灌他倆酒,可是,看到兩人都喝的二麻二麻的時候,這四人卻又很有默契的停止敬酒,并且,很快就酒席散去……這倆小鬼子被憋了一天,心頭的惱怒之火都要爆炸了,私下裏肯定會交談。而給他倆灌酒,就是爲了讓他倆更沖動的能把秘密說出來。當然,可不能真灌醉了,所以,這裏面就有一個度:喝的二麻二麻的時候,因爲血液的流動速度加快,身體處于興奮狀态,可腦子卻又十分清新,這個時候,是最容易說話,也是一個人話最多的時候,更何況,這倆家夥被憋了一天,私下裏一交流,自然會說的更多。
事實也證明了大家的判斷。
這倆小鬼子回到各自的房間後,又開始鬼鬼祟祟地交流起來,而且,一說就說個沒完沒了。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喝了酒,還是真被憋屈的厲害,或者二者皆有,反正,這一次,他倆說話聲都比以往稍稍大了點。
木有春一直耐心聽着,可聽着聽着,他的眼睛愕然睜大,随即滿眼狂喜……聽到這樣的内幕,這樣不可思議的消息,他明白,自己真的立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