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山河也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對得起張青山的提拔。
當張青山帶着隊伍在鷹嘴崖休息的時候,突擊連不顧自身的疲勞,不做休息,繼續向龍鳳縣縣城出發。
根據情報和向導的指點,龍鳳縣縣城近幾日檢查的異常嚴格,想混進去容易,可想要把大家身上的盒子炮一起帶進去,那就難了。
趙山河就隻問了一個問題:龍鳳縣縣城的二鬼子們平時是怎麽搜身的?
當得知二鬼子們以往雖然都是見不得錢,搜身搜到的錢财基本上都往自己口袋裏裝。可近幾日,或許是因爲知道了其主力要攻打青龍山,把本縣有失,所以,縣城城門口,近幾日有小鬼子監督他們,他們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本着‘拿人錢财,與人消災’的原則而肆無忌憚的隻要收了錢就不管别的了。
趙山河聽的卻哈哈大笑,别人問他爲什麽發笑?難道就不擔心?趙山河回答就一句話“狗改不了吃屎!”
随後發生的事情證明了趙山河對于人性的判斷:錢财動人心!貪婪成性的龍鳳縣縣城裏的二鬼子,面對小鬼子的各種欺壓,他們不敢反抗,可他們爲了錢财,卻有足夠的勇氣敢于反抗任何阻礙他們發财的人。關鍵就看你的錢财是否值得他們這樣做。
當然,早就做好準備的趙山河自然有應對的辦法。
他先讓下面的戰士化裝成樵夫、漁民、做工的等等普通百姓,不攜帶槍支和錢财,正正經經地從四個大城門分别混入了龍鳳縣縣城。
而他自己則帶着最後十五個人,在當地縣遊擊大隊提前準備好的‘裝備’下,化裝成出殡的隊伍,一路哭嚎着向縣城南門而去……這些‘裝備’可不是今時今日才準備的,而是早在幾天前,張青山提出同時攻打三個縣城時就已經開始準備,隻是推遲到現在才具體派上用場而已。
而在這裏體現出趙山河個人能力的是三個細節:第一,在普通人的眼中,對于縣城的人來說,出殡,一般都是由縣城往外面去安葬。而由縣城外往縣城裏擡人,顯得很奪目,更容易引起别人懷疑。但是,趙山河早就想到了借口,而且是本地的風俗:如果有錢有勢的人家,家人死在外敵,本着落葉歸根的原則,是必須要把死去的人運回到家鄉安葬的。同時,必須要在家裏舉行三天或者七天的哀悼儀式。如此一來,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行爲,反而讓人放心。更何況,張青山留下的這十五個人中,隻有兩個本地的,其餘的全是外地的,這就體現出了趙山河的膽大心細:要是回來的人中,多半是本地的,那反而會引起别人的懷疑——你從外地運個死人回來,孝子們多是本地的,這不符合規律。
第二個細節是:趙山河知道自己不會說話,而且,一旦對方開棺驗屍的話,不夠沉穩的人很容易‘詐屍’,那可是個天大的麻煩,所以 ,他親自山陣,當起了‘死人’。爲此,他還特意把棺材裏灑了一層石灰,更是在臉上抹了不少石灰——要不然,從遠處運回屍體,屍體如何保持短時間内不腐爛?沒有臭味?而且,臉上抹了石灰粉,讓人看不出年紀。
同時,他把那兩個精挑細選的本地人,一個裝成了孝子,另一個則時能說會道之輩。
最後一點:大家在電視上看到的都是接近城門時才哭泣,可趙山河爲了能最爲真實的體現出大家的傷心程度和越發顯得真實,要求大家每隔一段路就哭一陣子,尤其是在接近城門的時候。更重要的是,哪怕你沒有眼淚,也必須想辦法擠出幾滴淚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摸生姜水——不流淚不行,而且還是紅着眼抹眼淚,看起來絕對真實。
可别小看這些細節,因爲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從細節上暴露的,從而導緻全盤皆輸。就是那句老話——‘細節決定成敗’。
之所以選擇南門,是因爲内應今日就在南門值日:龍鳳縣縣遊擊大隊跟老蔣打了這麽多年,發展甚至收買幾個或者派出幾個可靠的同志打入敵人内部成爲内應很正常要不然,你真以爲縣城内的同志給遊擊隊傳遞情報會這麽順利?會有充足的時間和借口,在不引起别人懷疑的前提下去監視小鬼子軍營?而龍鳳縣縣遊擊大隊在縣城内最大的據點就是‘龍鳳酒樓’,就在小鬼子軍營右邊不到一百米處。
陳二狗從十六歲時起就開始當兵,爲人能說會道,卻十分貪婪,尤其是面對錢财時,真的隻有不放過,沒殺錯——在這方面,他的膽量确實可以說是膽大包天。這點,從他敢長期收受遊擊隊的錢就可以看出:在那個年代,通共和謀反等同,他卻幹的樂此不疲,就可知他在這方面的膽量。
從新兵幹到稅兵,卻因爲隻進不出的貪婪,不知道多給長官上供,所以被人退回了保安團。小鬼子來了後,他就成了二鬼子,是一點都沒有羞恥感,反而覺得隻要沒影響自己的錢途,就無所謂。
隻因爲打小家裏窮,他貪婪之餘,卻不懂得‘獨食不肥’的道理,所以,一直沒當官,到現在,還隻是個排長。這還得感謝小鬼子來的時候,保安團跟小鬼子幹了一仗,死了些人,加上其中一些有骨氣的,紛紛跑了,剩下的人不多,他作爲老兵,自然就升官了。
不過,雖然他隻愛錢,卻無上進之心,加上能說會道,别人見沒擋自己的道,也就沒人管他了。到現在,他已經成了老兵,而與他同期的人,很多都上升了,所以,别看他隻是個排長,但在連裏,說句話比連長還管用,沒别的,營長是他的把兄弟,副團長當年還跟他一起剿過匪,聽說他還救過副營長一命了。這樣的人,俗稱老油條,你可以看不起他,但絕對不會爲了芝麻大點的小事而得罪他。
可從‘拿人錢财,與人消災’這方面來說,陳二狗的信譽那絕對勝過很多拿錢不辦事,或者辦事不成還不退錢的人,因爲陳二狗一直覺得,想要在這行裏混的久,信譽第一。所以,有時候,陳二狗辦不成事,卻很‘仗義’的把錢退回來。
一來二去,名聲一傳開,大家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要辦,就都知道走他這條門路了。
四天前的那個晚上,以前的老朋友上門拜訪,送了五十塊大洋的重禮——要知道,不管他的背景有多好,可他現在畢竟才是個排長,官不大,就決定了他的灰色收入的級别,所以,平日裏一般都是一塊兩塊大洋,最多也就是去年夏天放了一個重要的政治犯從他看守的城門‘平安’出去,那次,他也就收了二十塊大洋。現在,一下子收了五十塊大洋,對于他來說,絕對是重禮。
陳二狗重視這方面的信譽,以前隻管拿錢,不管對方要做什麽。可這次,他因爲這禮受的太重,就忍不住破例了。
對方也覺得這次事關重大,尤其是在細節上,必須要陳二狗配合,否則,萬一陳二狗不知道如何配合而導緻事情敗露,那就是天大的事了。所以,也就稍稍提了下:過幾天,他将親自帶着一些人到縣城裏避避風頭,同時,因爲要自保,這些人可能會帶着一些違規的東西,比如說武器,當然,因爲自保,這批武器可能會多一點,希望他到時候關照一下。還特意說明:最多三天,這些人就會離開,絕對不會給陳二狗添麻煩,哪怕被抓了,也跟陳二狗無關,因爲他們不會知道這次交易的。
能說會道的人自然都是十分聰明的,更何況在這行裏幹了多年,信譽都打出去了的陳二狗。他立馬就知道要具體關照什麽了:說什麽避風頭都是扯淡,關鍵就在于那批武器。甚至,陳二狗還自以爲正确的想到,這些人大概是走私犯,要麽走私武器,要麽走私逼的,嗯!從對方的話語中可以判斷,大概是走私武器。
于是,陳二狗身上的每個細胞都興奮起來,不僅大包大攬的擔保,甚至還提出,到時候能跟這些人的頭領見見面。因爲他一想到:對方十有八九是首次走這條線來走私武器,也就是江湖上俗稱的探路。那麽,隻要對方這次買賣成功,就等于這條路走通了,今後必然還會繼續使用這條路線,而他一旦跟這些人拉上關系,對方有求于自己,到時候,錢财還會少嗎?而且是長期的,這可比他左貪右拿要強多了:雖說風險大,可隻要單靠這一條線的買賣,相對來說,風險就要小得多,而且收入也要高上不止一個層次,所以,他格外上心。
陳二狗這幾日就沒幹别的事,一心等待老朋友帶着隊伍出現……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這個排長突然被雷劈了,居然風吹日曬都不怕,每天都堅持來坐鎮南城門,而且,不僅大清早就來,甚至還有意拖延大家的下班時間。所以說反常即爲妖,不知道内幕的人自然一輩子都别想知道。
可左等右等還不見對方上門,他有點心浮氣躁,甚至,還替對方求神拜佛:路上可千萬别出事。
今日中午,他正準備去吃中飯,卻見一群身穿孝服,頭戴孝帕,押着一輛裝上棺材的馬車的隊伍出現。
一開始,他還沒怎麽在意。隻是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刮一點是一點的原則,懶洋洋地坐在那兒,盤算着敲點中飯錢後就去吃中飯。
可是,當他眯着眼,無意中擡頭看清楚帶頭的那個捧着個相框的孝子時,眼睛登時就瞪大了,心情也立馬激動起來——那位老朋友居然當起了孝子,那還用多說嗎?
那活兒來了,咱收大錢的好日子也将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