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營三連的陣地最高處,見小鬼子還在對鴿子山事實炮擊,隆隆地爆炸聲,讓人不寒而栗,而此時鴿子山上已經有多處燃起了熊熊大火。
隻是有點奇怪的是,通過望遠鏡觀察,别說沒有人去救火,甚至連跑動的人影也沒見到,讓張青山不由的有點狐疑:怎麽沒一點反應?就算有再堅固的防炮工事,可面對如此密集的炮擊,也難免會出現一點傷亡,但通過望遠鏡觀察,上面硬是沒有一點人影……難道說,人都跑光了?
這道防線位于林子邊,此時,張青山和三連長坐在一棵大樹下。
三連長剛給旱煙袋點燃,聽到張青山的問話,拿着旱煙袋指着鴿子山笑道:“團長,不用擔心,他們隻管炸,反正上面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人都沒有?”
見張青山有些疑惑的看過來,三連長也很疑惑的反問道:“團長,你不知道?”
見張青山搖頭,三連長想了想,道:“大概是我派去給團裏報信的戰士跟您沒碰到……團長,在開戰前,二連和鴿子山上的人全都撤了。”
“怎麽回事?”張青山神色間多了一絲不悅:雖說團裏給二連長下達的命令是: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事後繞過來攻擊小鬼子援兵的‘屁股’。可以說,給了二連很大的自主權。可問題是,再怎麽自主,你也不能一槍不放的就跑了,怎麽着也要抵抗一下,要不然,當初在鴿子山上修那麽久的工事做什麽?當擺設都還嫌絆腳了。
“團長,這事怪不得二連……您别急,聽我慢慢跟您說。”
随即三連長解釋起來:二連長聽到偵察兵的報告,說小鬼子援兵在五裏外就開始分兵,向鴿子山的三個方向圍來。
早就把周圍地形走的一清二楚的二連長,根本連地圖都懶得看,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小鬼子援兵這是打算合圍鴿子山,而且是圍三缺一,故意放開鴿子山通往青龍山的那一面,典型的是要将鴿子山山上的人馬逼退到青龍山突擊團駐地去,好将突擊團團部一鍋燴了。
這怎麽行?團部下達的命令是叫我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而最爲關鍵的是,跑出去後再繞回來攻擊小鬼子的後部——他很好的理解了張青山的用意,知道這才是重點。
所以,二連長立即跟李靖商量:趁着小鬼子還沒來得及合圍,咱們幹脆放棄鴿子山,提前轉移出去。要不然,等鬼子三面合圍,咱們想突出去都難,就隻能往團部駐地撤退,這不僅會給團部造成壓力,更會打亂整個戰役的部署:沒了咱們在小鬼子屁股後面襲擾,小鬼子就可以放開手腳全力攻打青龍山了。
李靖經營鴿子山這個老巢數年,聽到一槍不放就要走人,心頭自然難舍。可他更明白,如果沒有突擊團在後面撐着,他的這個老巢根本就别想保住。左右都是保不住,加上土匪性子本來就是欺軟怕硬,他也就沒二話了……反正隻要突擊團勝利了,鴿子山還是會回到他的手中,他還是鴿子山的大王——這點,張青山可是當着衆人的面親口跟他保證過。
于是,兩人毫不猶豫的帶着手下,直接開溜。有一點值得說一下:跑出去四五裏地後,兩人帶着大家就地隐蔽,等待着出擊的最佳時機。
聽到這解釋,張青山笑了起來:這二連長不錯,不僅知道戰場上‘靈活運用、當機立斷’八個字的寶貴,這理解能力更是不錯。
見張青山笑了,三連長才小聲問道:“團長,二連走了,雖說是奉命轉移,無可厚非,但卻讓咱們三連一下子就直接面對小鬼子了。小鬼子有上千人,火力兇猛,而咱們三連就一百來人,太少了點……爲了防止有失,您看,是不是給我們調點人過來?”
“你少跟我叫苦。”張青山笑眯眯地說:“你也不看看周圍的地形優勢。”
說着,張青山的聲音大了起來,顯然,接下來的話不僅是說給三連長聽的,更是說給大家聽的,目的自然要安撫人心,鼓舞士氣。
“不錯,小鬼子援兵人數确實比我們三連多得多,可問題是,你看看從鴿子山到咱們這兒,四五裏路,全都是山間小道。别說小鬼子有上千人,他就是有上萬人也白搭,根本就别想把所有人鋪展開,而隻能聽咱們的話,一個一個的前來送死。反觀咱們這邊,在最危險和最寬闊的地方都修建了工事,設立了碉堡……所以,咱們人數雖少,卻可以做到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步。從這一點上來說,咱們可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現在,就看小鬼子會不會蠢笨如豬一樣的一頭撞上來。”
張青山這話看似有道理,可實際上,卻存在着很大的水分和忽悠人的意思:如果是古代戰争,沒有遠程武器,敵人就必須一道關卡一道關卡的拿人命去填。可是現代戰争就大不一樣了,尤其是張青山口中所謂的碉堡,因爲沒有水泥,也不是處于石山之中,就注定無法修築永久性工事。那麽,敵人隻需要集中兩到三門小鋼炮,幾炮就能讓你的碉堡上天,裏面的人自然就更倒黴了,不被震死也得被炸死。
更何況,從鴿子山到他們這兒,雖然确實是四五裏的羊腸小道,可問題是,小道兩邊卻不是正面那種遍地荊棘林,所以,小鬼子就算要攻,也不可能跟他們想象的那樣,沒有地方躲避。小鬼子完全可以短距離的繞道,到時候,一個不好,說不定有被小鬼子短距離反包抄的可能。
當然,此時是爲了鼓舞士氣,免得戰士們因爲人數差距過大而士氣低落,畢竟,他們當中大部分人都是新兵,這種可能性還是很高的,所以,爲了鼓舞士氣而在戰前臨時說些大話,不僅正常,也是所有指揮官應有的責任和能力。
果不其然,很多戰士,尤其是新兵們,原本各個都低着頭,一聽張青山這話,各個都擡起頭,兩眼冒光,就如同已經看到敵人被自己打靶似的點殺了一樣,可想而知,他們的戰鬥欲望開始提升了。
而張青山還想進一步提升士氣,因而,站起來,看着大家,笑的很是自信。
“再說了,我們三連這次的任務可不是死守,而是在保存自身實力的前提下,給于敵人最大的殺傷。然後,大家就可以邊打邊退……”說到這兒,張青山的音量又提高了不少,大叫道:“團裏已經做了充分的部署,尤其是對于咱們三連來說,更是重點照顧。咱們打殺鬼子一陣後就可以邊打邊退,把小鬼子引進到團部後面的原始森林裏。而在那裏,接應咱們的同志已經準備就緒,因爲咱們不僅早就做好了各種機關陷阱等待小鬼子自投羅網,現在,更是有不少同志正在部署。隻要把小鬼子引進去,我保證他們會死傷慘重……進可攻,退可守!所以說,大家完全沒必要擔心,因爲小鬼子就是來給咱們送戰功的……”
說着,見不少同志都點頭,更有人在交頭接耳,看他們的神情,顯然是很高興的——那是,誰要是知道自己在這裏打仗,不是死磕,而是爲了給敵人一定殺傷後,把敵人引進伏擊圈。相對于用一百多人面對一千來個小鬼子,還要死守,危險性就小得多,最少自家小命是很有可能保住的,當然,順帶撈點戰功那就更好了——他們當中大多數是新兵,第一次接受炮火的洗禮,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做不到視死如歸的程度,恐懼是自然,不害怕反倒是怪事了。
“同志們,等打完這一仗,我代表團裏,請大家喝酒吃肉……”
這話立馬就赢得所有人的歡呼。
而張青山接下來的話,立馬就提升了士氣。
“我現在代表團部,特别規定:凡是在這一仗中立功的,回頭團裏不僅要給他嘉獎,更要去他的家裏對他的家人表示感謝。大家說好不好?”
“好!”
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還能在親戚朋友面前露臉,大家自然叫好。
沒多久,鴿子山山上的炮火洗禮結束,看着滿山都是火光和滾滾濃煙,張青山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哭:鴿子山畢竟是青龍山的一道防線,經營了這麽久,卻被小鬼子一頓炮火就給灰灰湮滅了,難免叫人覺得可惜。但慶幸的是,還好二連長機智,提前撤走所有人,要不然,在這樣密集的炮火攻擊下,哪怕有一些防炮坑或者防炮洞,傷亡必定也不會小。而最大的慶幸就是:這麽大的火勢和濃煙,向來,小鬼子短時間内無法到山頂上去,從而也就失去了在山頂山觀察我方防線的一點小優勢了。
“你在這裏守着,我到第一道防線上去看看。”
一聽這話,再一看張青山就要走,三連長吓了一跳:張青山是團長,萬一有點事,自己可就沒臉在突擊團待了。
趕緊一把攔住張青山,笑道:“團長,您對這裏不熟悉,還是留在這裏指揮大家……我去第一道防線上指揮。”
說完,也不給張青山任何機會,轉身一揮手,帶着幾個人就直接向前跑了。
張青山叫了兩聲,見對方不僅沒回應,反而跑的更快,就深恐他追上似的。知道對方的意思,他也隻能作罷,心裏卻難免有點郁悶:當官不自在,自在不當官!這話說的真好。老子自從當了這個團長之後,下面的同志們就跟保護國寶似的,拼死不讓自己上前線。就算上了前線,周圍也都圍了一堆人……哎~!看來,自己親自到戰場上殺敵的機會,是越來越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