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軍事行動,既然沒有人告知他,他自然也很懂規矩的不亂打聽。
可就在他心頭煩悶的邊抽煙邊往回走的時候。
“大哥!”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周寶玉,張青山大喜的轉身看去,卻見周寶玉騎着匹小黑馬,正喜笑顔開的向他這沖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離開了突擊連的緣故,這才分開不到一天,張青山卻覺得,周寶玉這身材怎麽看怎麽像是突然長大了一大截,不僅僅是高了,而且還胖了不少。
“突擊連應該在前面吧,你怎麽回來了?”
周寶玉跳下馬,高興的說:“大哥,你怎麽忘記了,你可是親自讓我當通訊兵的。”
張青山這才想起,自己在突擊連當連長的時候,爲了保護周寶玉的安全,便照顧他,讓他當跟團裏聯系的通訊兵。現在,田國忠和齊子軒顯然也沒忘記自己的托付,依舊讓他當突擊連裏相對最安全的通訊兵。
對于别人,張青山不好打聽,畢竟保密原則還是要講的,不能因爲這麽點問題就給人留下口實,可是,對于周寶玉,無論是在職位上還是在私人關系上,張青山從來就沒考慮過保密問題。
于是,張口就問道:“前面的情況怎麽樣了?”
同樣的,對于周寶玉來說,跟張青山也沒什麽可保密的。
也是張口就答道:“大哥,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突擊連今天可算是又發了一筆,下午打下個馬匪窩,繳獲了好多大洋……後來一審問才知道,他們幾天前綁了個肉票,剛得到贖金,加上他們想在黑市上買武器彈藥,還東拼西湊的湊了些……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全都便宜了我麽。嘿!嘿!”
張青山一聽這話,心頭真是五味陳雜:一方面替戰友高興,尤其是替田國忠和齊子軒高興,因爲這是他倆正式當上了突擊連新一代領導後,打的第一仗,就取得了這麽豐厚的戰利品,确實讓人激動。可另一方面,張青山又難免有點小小地感慨:有了這一仗,就表示他倆在突擊連的地位真正的确定下來了,也就是說,自己是真正的過去式了。再想想自己在突擊連的日子,那真的是隻能懷念了。
周寶玉這個鬼精的家夥,一看張青山的臉色就猜到張青山在想什麽,當下補充道:“當然,他們也就是打個土匪窩,取的點東西,跟大哥你當連長的時候,是沒辦法比的……”
“瞎說什麽?”這種話可不能亂說,有擾亂軍心的嫌疑,張青山甚至覺得,周寶玉的這種思想都不能有,要不然,難免留下個分裂的借口,所以,他一聽到周寶玉的話就一口打斷。但是,他也不好直接說明,就幹脆轉移話題:“寶玉,那四十九團也上去了?”
周寶玉反倒是沒怎麽在意自己剛才的話,聽到張青山問話,他立即點頭道:“嗯,确實上去了。不過,說是這股馬匪禍害百姓禍害的厲害,絕對不能有漏網之魚,免得留下後患。可我看他是雁過拔毛的毛病犯了,眼紅我們突擊連的戰利品,所以才這麽急吼吼地圍了上去。雖然确實完成了不漏掉一個馬匪的任務,可也一舉把我們的戰利品給霸占了。”
“寶玉,不是當大哥的我說你,你這思想很不對頭。什麽叫霸占了?一切繳獲要歸功!這一條你忘記了可不行。再說了,田團長雖然吝啬了一點,可他從未把公家的東西變成自己的,他這也是爲了突擊連好,畢竟,突擊連可是第一連,這得有多少人惦記,要不好好表現,讓人抓住了小辮子,搞不好會有大麻煩的……你不懂這些,今後就不要開口亂說,要不然,對你今後的道路不好。懂不?”
“嗯!我聽大哥的。”周寶玉點點頭後,卻又嘀咕起來:“不過,大哥,還真不是我說指導員和連長的壞話,他們是真比不上你。”
“怎麽,出什麽事了?”
“事倒是沒出,可他們的作風沒有你強硬。這不,田團長一上來,隻說了一句‘這些戰利品清點完後,由我替你們交上去’,他倆就屁都不敢放一個。要是你在的話,田團長敢這麽理直氣壯的拿走?怎麽着也得把咱們的獎勵給當場留下來,要不然,他能走得掉才是怪事。”
對于這種事,張青山也不好多做評價。
“每個人的帶兵方式不一樣:我這是土匪的帶兵方法,也沒個章程,所以都是一路亂來,組織上也比較關照我,所以也就沒怎麽跟我計較。可老田是雲南講武堂的高材生,老齊也是鬧老命了,自然跟我的帶兵方法不同。況且,突擊連這種部隊的性質,我們也沒個學習的先例,我是突擊連的第一代連長,說白了就是個摸着石頭過河的,但他倆是第二代了,有了我在前面的經驗,無論是組織上還是他倆,自然都要把規矩立得規範一些……好了,寶玉,這種事你可别亂說,要不然,出了事,誰都救不了你。”
“大哥,我還真不是亂說,你可以去問問咱們連裏的老兵,大家都說,還是在你手底下當兵舒服。在他倆手底下,規矩太多,太限制大家的自由發揮了。”
張青山聽的一楞:别說突擊連是特種部隊性質,就是僅僅開路先鋒連這一條,就注定突擊連跟普通的連隊相比,要有很大的不同。别的不說,就是這個自由發揮,就不是普通連隊敢于違背的,所以,張青山不僅常說,在長征之前就跟領導們提出了條件“突擊連作爲開路先鋒連,隻要沒違反原則,一些小事,就沒必要遵守了。”,當時,上級考慮到特事特辦和尊重事實的原則,就同意了。
所以,像打架的問題,在别的普通連隊,戰士們之間打架,最少也得關禁閉,可在突擊連,張青山甚至還蹲在一旁,嬉皮笑臉的給弱勢的一方加油打氣。别人好心的私下裏勸張青山注意一下,可張青山卻理直氣壯的說“突擊連是特殊連隊,是每戰第一個跟敵人接觸的連隊,要是連打架都跟娘們似的要來假的,到了戰場上,敵人會跟你來假的嗎?”由此可見,或者說,每個人的帶兵方式都不一樣,也不會一成不變。
現在,長征最艱難的不分已經結束,接下來,就該是好好整頓了,畢竟,軍隊就是軍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個道理張青山自然明白,但問題是,他覺得,突擊連的特殊性就決定了它不是一般的連隊,有些東西,比如說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在不違背大的規矩的情況下,個人的自由發揮這一點,就應該保留下來,要不然,跟普通的連隊還有什麽區别?
可是,這個問題張青山以前沒想到,現在突然想到了,卻又不好再說什麽,要不然,就真的太沒規矩,也太不尊重組織紀律性了。最多隻能在組織上詢問他的意見時,幫着敲敲邊鼓而已。
所以,對于周寶玉的抱怨,他也無可奈何,隻能利用大哥的身份教育他:“寶玉,這才半天不見,你這毛病見長了不少啊!什麽亂七八糟的在你嘴裏都成了理由。”
周寶玉撇了下嘴,不好說什麽。
見氣氛有點冷,張青山又隻好岔開話題:“你這次回來是跟師部報告情況的?”
“嗯!連長說我們這次是意外撞見個馬匪窩,獲得些繳獲,但戰士們都挺勞累的,想跟師裏說說,看能不能讓大家休息三天。”
張青山點點頭:突擊連一路走來,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哪怕是走出水草地,也沒休息好,就被自己帶出去搞物資去了……想想,也真是沒怎麽休息好,也虧得他們各個身強力壯,才能堅持下來,要是換個普通連隊,這麽一路下來,恐怕早就累垮了。當然,這裏面也要感謝組織上對他們的照顧:不僅在紀律性上給了他們一定的自由發揮的空間,在生活上也給于了最高的待遇,最少,他們不僅有補貼,甚至還能在繳獲戰利品的時候,能當場把應得的獎勵發下去——當然,這一條是張青山自己臨時起意編造的,但上級沒有反對,而是選擇了默認,所以,這一條也就變成了一條大家心知肚明的規矩了,這也就是爲什麽剛才周寶玉說那兩位不如張青山的地方,最少,在他心裏,那兩位沒有張青山強勢,也沒有張青山那種敢于打擦邊球的膽量。
不知怎麽地,張青山突然問道:“你們這次繳獲的多嗎?”
“别的倒不多,可大洋和金銀财寶倒是不少。”
“怎麽回事?”
“我們把那個馬匪窩的三個馬匪頭子都活捉了,正在一個一個地審問,因爲這些狡猾的馬匪是半年前才合并,三個頭子都有自己的班底,藏錢财居然也都是個藏個的,所以,我們也隻好一個一個的突破。”想了想,周寶玉又補充道:“我出發的時候,剛審問完他們大當家的,現在,他們二當家的應該也交代的差不多了。怎麽,大哥,你有事?”
張青山腦子裏就跟有道閃電閃過一樣,一下子就亮了:老子這正爲錢财發愁,既然同志們繳獲這麽多,别說找組織上借了,就算隻找大家借,相信以自己的面子,應該能借到不少。不行,老子得趕緊去借。
想到就做。
“那個馬匪窩在什麽地方?”
“你沿着大道走出個十多裏,就會碰到一個三岔口,那兒有我們的人站崗,你一問就清楚了。”
張青山也不多話,一把從周寶玉手裏抓過缰繩,說了句“你這馬借我用用,回頭還你,你今晚就在師部睡我的床鋪好了。”然後打馬揚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