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胡英澤,誰知胡英澤醒過來一次,可情況還是不穩定,不易見人。
張青山心裏激動而坐不住的四處走動,恰好碰見了李院長。
張青山一琢磨:師長和參謀長都說了,這事得雙方都要打報告,還得一級一級的申請通過,那麽,李院長這一關就必須得過。既然沒有選擇,自己閑着也是閑着,還不如先替向雪琴打個前站,把李院長這一關給攻克了。
“李院長,忙着了?”
李院長剛給一個本子上簽完字,順手把本子遞給那個護士,擡頭一看是張青山,頓時就笑了……那是,自打張青山和向雪琴認識以後,這一年多,張青山給向雪琴送去了那麽多東西,絕大部分都落入了總部醫院的口袋裏。甚至可以說,在長征時期,總部醫院幾次最爲艱難的時刻,都是張青山雪中送炭,送來了大批物資和營養品,幫着總部醫院度過了難關。
如此大的幾次動靜,李院長想不認識張青山這個讨好者都難。再說了,張青山讨好總部醫院的所有人,甚至連傷病員都算在内,其目的可不僅僅隻是爲了哄向雪琴開心,更多的一層意思就是堵總部醫院所有人的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們又吃又拿的很爽吧?現在,就到了你們回報的時候了,你們摸着良心說說,好意思在我和向雪琴的事情上歪嘴嗎?
“是小張啊!是來找小向的?”
“嗯!”
“怎麽,有好事?”
這就是接别人東西接習慣得惡果:大家都熟了,這說話也就有點誰便了。李院長每次看到張青山,第一句話就問他是不是來找向雪琴,第二句就是打算開口詢問是不是來送好東西的……當然,這從中也能看出,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向雪琴和張青山,那是鐵打不動的一對了,也算是一種公開的承認方式,連李院長都如此認爲,甚至還會刻意幫着維護,免得向雪琴被别人給追走,壞了大家享受張青山孝敬的好東西。而這,就是‘賄賂’所有人的好處。
“是好事,不過,這次還得請您一定要幫這個忙。”
“沒問題,隻要不違反黨政軍規,我一定全力以赴。說說,什麽事?”
這話怎麽聽怎麽不是個滋味,有點被人預先打埋伏的感覺。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張青山隻得硬着頭皮把事情一說。
果不其然,這李院長就是老道,先一步買下的退路,現在正好用得上了。
眉頭一皺,道:“小張,你放心,你和小向的關系,我是一直看在眼裏,也時刻關心着。所以,我這裏是絕對願意成人之美的……”
說到這兒,李院長有意停頓了一下,可是,張青山心裏卻咯噔一下:您老可千萬别說‘但是’這兩個字啊!要不然,我以前孝敬你們那麽多東西,可都算是白費了。
然而,還是那話,他今天怕什麽,就非得來什麽。
李院長看着張青山,笑了,隻是這笑容裏,怎麽看怎麽像是在算計着什麽,有種黃鼠狼看小雞崽子的味道。
“但是,你也知道,你倆這種情況,得一級級地往上申請,這申請的制度可嚴厲了……我聽說,有的時候,連祖宗八代都要查個一清二楚……一個不好,甚至隻是一個小毛病,就很有可能讓你倆萬劫不複……”
張青山心裏明明很清楚:李院長是在吓唬自己,因爲這李院長跟田景山團長一樣,都有雁過拔毛的個性,當初兩人還爲了争奪熊掌和老虎,可是好好上演了一出出争奪大戲。如今有這麽一道手續要經過他的手,他要不敲詐點什麽,還真就不是他的個性了——這都要把人娶到手了,用屁股想想也能想到,打這之後,張青山絕對不可能像以往那樣,殷勤的往總部醫院送東西,此時不狠狠地敲張青山一筆,更待何時?
但是,李院長的話,還是讓張青山越聽越心驚,心裏哇涼哇涼地,後背上的冷汗一個勁地冒……
實在是聽不下去,要是再聽下去的話,張青山都有了無生趣,還不如找個地方結束自己生命爲好的沖動了。
無奈,張青山左右掃了眼,見就隻有他們三個。
回頭給周寶玉使了個眼色,等周寶玉離開後,張青山才湊過去,小聲問道:“李院長,您老就直說,我要怎麽做,您老才能高擡貴手,放我和小向一馬?”
“這個……”李院長果然是在打這個主意,這不,一聽張青山如此直白的話,立馬就閉嘴了,然後也是左右掃了眼,腦袋往張青山那邊湊過去點,讓人看起來頗有點地下工作者接頭的味道。小聲而慢條斯理的說:“看在往日你如此殷勤的份上,我也不好太過爲難你,但該有的規矩和風俗,我們還是要執行和遵守的……所謂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小向同志怎麽說也是我們醫院的女兒,所以,找你要些彩禮,就很正常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您老就别再賣關子,找理由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敲詐你就敲詐,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拿東西來開路——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實在太要臉面了點。
張青山可沒心情聽他賣弄,卻又不敢在這個關鍵時刻得罪他,隻好耐着性子點頭:“确實是這麽個道理,您老繼續。”
“所謂一個女婿半個兒!你跟小向結婚後,你也算是咱們總部醫院的人了,我也不好過于爲難你。這樣吧,我給你開出三個方式,你自己選。”
張青山摸了下鼻子,克制住罵人的沖動,點頭道:“您說。”
“第一種方式是,你在跟小向結婚前,給我們總部醫院找來一箱藥品,我這一關你就不用擔心了。”
李院長笑眯眯地掃了眼張青山,繼續說:“第二種方式,在你跟小向結婚前,給我們總部醫院找來兩箱藥品的話,我親自把小向的結婚申請報告送到上級部門那裏去,并盡量給你來說好話……”
說到這兒,李院長正色的神情中帶着一種強大的自信,道:“我參加革命這麽多年,治好過的首長沒有十位也有八位,你放心,隻要我開口,這些首長還是會給我面子的。”
随即又意味深長的補了句:“當然,前提是你自己要争氣,我這裏才有動力。”
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第三個選擇是什麽?”
“很簡單啊!隻要你和小向結婚前,給我送來一車藥品的話,你和小向的婚事,你什麽都不用管,隻要安心準備成親的東西就行,别的,我全包了。”
說着,唯恐張青山出口罵人,趕緊補充道:“老子倒要看看,誰他媽的敢在這點小事上跟老子唱反調。真當老子這麽多年的院長是白當的?誰敢不同意,老子今後就不給他治療,看誰還敢翻天了不成?”
說這話的時候,李院長怒眼圓睜,雙眸都微微有些發紅,惡聲惡氣的,如同要去找人拼命一般,十分強悍。當然,這話反過來聽也是相同的意思:你小子最好選這第三項,要不然,我能成事,也能壞了你們的好事你信不信?
以前給誰都留下一個溫文爾雅形象的李院長突然如此彪悍,是張青山以前從沒見過的,一時十分驚愕。甚至,張青山都能想象出一個畫面:隻要自己拉着一車藥品過來,到時候,别說向雪琴同意,就算她不同意,李院長爲了這一車藥品,就是綁也會把她綁上花轎。
張青山愣愣地看着彪悍的李院長,一時沒個回話。反倒是李院長說完後,見張青山這樣,急着想知道答案,便催促道:“小張,你别這麽幹看着,說說,你選哪個?”
這還用選嗎?我要不選第三個,恐怕你就得把這麽彪悍的威脅,直接發洩到我頭上了,還很有可能順帶連累向雪琴。
“李院長,我小張也是個痛快人,既然您都這麽打包票了,小張我也的上道不是?所以,沒的說,我就一事不煩二主,幹脆請您一手包辦吧!”
“好小子,有出息,是個人物!”李院長激動的拍了下張青山的肩膀,隻是,他的笑容裏,怎麽看怎麽覺得有老狐狸的味道,讓張青山一時間有上了大當的感覺。
可張青山也确實是個漢子,不管感覺如何,既然答應了,那就不會反悔,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與其讓自己煩不勝煩的跑來跑去,還不如交給李院長一手包辦,這樣,也落得個痛快不是?當然,這個時候的張青山也算是醒悟過來,追問道:“李院長,您跟我露個實底,咱們總部醫院缺藥真的缺到了這種地步?”
李院長看了看張青山,琢磨着張青山這小子這麽問,應該不是反悔的意思,再說,他也不敢反悔,否則,自己這一關他就過不了,所以,他也很痛快的給出了答案。
“小張,我知道,我這麽訛你,确實沒個規矩,但我也是萬不得已啊!我實話跟你說,咱們總部醫院現在的倉庫裏,除了一路走過來,和前來接應的同志贈送的一點中藥材外,現在,那裏面就是老鼠進去都的痛哭一場。”
“真的這麽嚴重?”
李院長點點頭後,歎了口氣,道:“咱們二方面軍這一年多的長征,就算原先有所準備,也早就在半道就消耗光了,這點,我想你也應該清楚……而咱們才剛到這裏,周圍的環境比咱們在湘西的時候好一些,可在藥品,尤其是西藥上,反動派控制的越發嚴格,加上本地人不習慣西藥,所以,前來接應的同志們雖然想方設法的給咱們弄來一點西藥,但是,咱們現在急需治療的病人實在太多,那點西藥也就是起了個水花的作用,現在,隻能靠中藥材慢慢維護着,可是,就這,也爲吃不了多久了。唉~!”
張青山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因爲他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僅僅是私人的,更多的是大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