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給了他一個大大地白眼,又不屑的挖苦他一句後,才解釋道:“是因爲我們護士組的姐妹們說‘經過長征,大家都知道生命的寶貴,要是有什麽心願,還是趕緊達成的好’,我就琢磨着,雪琴姐和你已經是公開的事了,要是你真想娶雪琴姐的話,還是盡早辦了,免得又……又要分開,那挺折磨人的。”
一聽這話,張青山心裏的高興勁就沒了,反倒是一口歎息:确實,人生就該趁着大好時光,在有能力完成的時候趕緊完成,免得出現什麽意外而留下終生遺憾。
“好!我記下了,一定盡早辦。”
“那行,我也就是跟你提醒一下……我去忙了。”
“對了,小芳,你幫我盯着點,要是老胡再醒過來,你趕緊讓人來告訴我一聲。”
“好!”
等秦芳離開後,張青山三人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大門口,周寶玉的肚皮突然發出幾聲“咕哝!咕哝”,引得張青山和向濤同時側目看去。
周寶玉羞得面紅耳赤,卻惱羞成怒的直起脖子對向濤叫道:“看什麽看?肚子餓了發出抗議而已,你笑個屁啊!”
這話立馬引得向濤哈哈大笑。
周寶玉沒法,隻得轉向同樣含笑看來得張青山,道:“大哥,我們什麽時候吃早飯?是在這裏吃還是回連裏吃?”
“都不去,今兒咱們到師部去混一餐再說。”
幾人快步向十七師師部走去,等來到師部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恰好趕上師部的食堂開飯,張青山三人也沒客氣,低着頭去拿碗,然後跟着大家一起排隊打飯菜。
要不說張青山就是膽子大,臉皮厚。别的前來混飯的同志,可能會因爲心虛而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跟大家擠在一起吃飯,會躲到一旁去解決。可他倒好,帶着周寶玉和向濤一起,不僅跟别人擠在一起,還很自來熟的跟人聊天——順帶打聽一下關于自己的消息。弄的旁邊的同志還以爲張青山是新來的首長,要不然,身邊咋會有兩個跟班——一看周寶玉的年紀和機靈勁就知道應該是張青山的勤務員,而五大三粗的向濤一看就該是首長的警衛員。他倆湊到張青山身邊一站,如果不是張青山太年輕的話,換個中年人來,誰敢說他不是首長?
然而,張青山畢竟是個大名人,有的同志可能不認識他,但師部裏總會有人認識。
這不,就在張青山吃完兩碗飯,正要去放碗的時候,卻聽一個沉穩的聲音叫他:“這位同志,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啊!你是小張?”
張青山轉身一看,得!這是師部的參謀長。
趕緊敬禮:“王參謀長好!”
“好!好!好!”王參謀長對于張青山還活着,顯然十分高興,把碗筷放下,就帶着張青山來到一旁無人處,首先掏出煙,給張青山三人沒人散了一根後,點燃,深吸了一口,這才在煙霧緩緩吐出中,感歎着說了句:“還活着,好啊!”
一聽這話,張青山感動的有點眼紅,點點頭,道:“謝謝參謀長的關心。”
随後,兩人邊抽煙邊聊天,張青山也慢慢平複心情,緊接着,就開始旁敲側擊的想從參謀長嘴裏打聽關于自己升遷的消息。
奈何,參謀長比他老道,煙都抽完兩根,第三根也點上了,可就是繞來繞去的跟他講過去和未來,絕口不提關于張青山急于知道的消息。
見自己鬥不過參謀長,張青山隻好從正面發起‘攻擊’。
恰好參謀長随口問道:“對了,你們怎麽跑到師部來了?”
張青山趕緊裝出一副苦大仇深樣的感歎道:“參謀長,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突擊連有了新連長,我這老連長就不好再在突擊連裏混夥食了。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也沒個去處……這本來沒什麽,我就是一塊磚,那兒需要往哪兒搬。可肚子問題是個大問題,爲了解決它,我隻好到團部去,可團長卻不給我解決問題不說,還直接把我趕出來,說我不歸他管了,愛哪涼快就哪涼快去。實在是沒辦法,這不,就隻好到師部來臨時解決一下,同時也求您給指點迷津。要不然,我是實在不知道自己下一餐該到哪裏去吃了。”
張青山這真真假假中又帶着意味深長的話,讓王參謀長不由的多看了他兩眼。
可他這眼神,又讓張青山感到十分意外,因爲王參謀長的眼神如同在看待外星人一般。
“參謀長,您這麽看我,看的我心裏發慌哦~!”
王參謀長笑了下,沒出聲,可那笑容也是十分怪異。
不過,王參謀長順手從口袋裏掏出煙盒,結果,沒煙了。便向張青山伸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還夾了夾,意思就不用說了。
張青山已經在掏口袋了,遺憾的是,他也沒煙啊。
周寶玉倒是機靈,一看張青山那有點尴尬的笑容,撒腿就向外跑。
不到一會兒,就拿着半盒煙回來。
王參謀長一看就樂了,邊結果煙盒邊問:“嘿!你這小家夥倒是機靈,這麽快就回來了,說說,怎麽弄來的?”
“我用一角錢跟人買的。”
王參謀長也不管周寶玉這話是真是假,笑眯眯地點點頭,點燃煙後,看向張青山。
老半天後,才淡淡地問道:“小張,我先問你個問題:誰告訴你,你要高升了?”
張青山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因爲一直以來,他都認定自己是要高升了,但現在王參謀長突然再這麽問,一時間讓他不知其何意。但他還是本能的張嘴答道:“我們團長跟我說的啊!”
“嘿!”王參謀長咂吧一下嘴,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臉,随即卻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再拍了下跟着站起來的張青山的肩膀,又“嘿!嘿!”一笑,走人。
卻弄的張青山一腦袋漿糊般的,越發不知王參謀長這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王參謀長絕對不會無的放矢,肯定告訴了他什麽事,而且跟自己的高升有關,隻是太過隐晦,自己一時想不明白而已。
“這王參謀長太不厚道了,抽了咱們的煙,卻什麽都不肯定指點一下,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等王參謀長走遠,見張青山還在那發呆,周寶玉替張青山不服,不滿的叫着:“走就走嘛,幹嘛還發出那種怪笑?我們又沒得罪過你,真是的,一點都沒有參謀長的樣子。”
向濤則蹲在張青山身邊,小聲說:“連長,我覺得這參謀長好像知道點什麽,隻是不肯說……也不知道他剛才那幾聲怪笑是什麽意思?”
“寶玉,身上還有煙嗎?”
“有!”周寶玉邊說邊趕緊掏出一把散煙,一看就知道,剛才他跑出去,根本不是去買煙,而是把這包還沒開封的新煙拆散,免得被人一鍋端了——一個小鬼頭就敢跟師參謀長玩這點小把戲,由此可見,他的膽量也不小。
于是,張青山和向濤二人蹲在地上,默默地抽着煙,愁眉苦臉的琢磨起來。
要不說,不怕錯過,就怕沒琢磨過!這世界上的任何事,都經不起反複推敲。
張青山想啊想,把事情從頭到尾來來回回想了兩遍,當他想到第三遍的時候,突然醒悟過來!
把煙蒂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再一拍大腿,惱羞成怒的叫道:“我這是自作多情啊!”
向濤和周寶玉被張青山這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同時看向張青山,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麽了?”
張青山左右看了看,卻露出個哭笑不得的表情,慢慢蹲下,再點燃一根煙,邊吸邊說:“我這是被高興過了頭,居然這麽輕易的就上了這麽個一戳就破的當……不對!也不能說是上當……反正啊!就是我自己找的,被人給自娛自樂了一把。”
“大哥,我這都急的要死,你能仔細說說嗎?”
也難怪張青山會有這種惱羞成怒的反映和哭笑不得的表情,确實是晴天霹靂後的恍然大悟。
在軍隊的人事任命中,最怕的就是張青山這種情況:在艱苦卓絕的環境下,張青山長時間失蹤,生還的希望十分渺茫,大家自然以爲張青山已經犧牲了,所以,張青山突擊連連長的位子自然被人取代,這都是很正常的情況。可偏偏張青山卻在一個多月後突然活着回來了,這下,可就打亂了原有的任命——不管怎麽說,總得給張青山一個位子吧?
但是還好,張青山立功無數,既然他原來連長的位子被人取代,大不了高升嘛……這也是張青山和大家都這麽想的,從這點上說,就連張青山自己都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再說,他的高升,确實是闆上釘釘的事。
可是,這中間得有個時間差啊!
如果張青山再等一段時間,那麽,按照正常的任命程序,組織上遲早也會給他一個結果。
可問題是,他昨天中午才回來。雖說跟團長見過面,算是到團部報道了,可他還沒有到師部報道——張青山再要高升,最低最低也得是個營長,否則無法對廣大戰士交代。可如此倉促的時間内,别說關于他高升的具體地方,就是再任命,組織上也根本就來不及去思考——程序都還來不及再啓動了,你還打聽個屁啊!
那麽,張青山這麽急匆匆地來打聽自己會被任命到哪兒,豈不是自作多情,還顯得自己沒城府,不夠沉穩——見過要官的,可沒見過你這麽急着要官的,還不夠丢人的嗎?
也就難怪王參謀長才會問是誰告訴他要高升的話,然後就流露出那麽怪異的笑容:人家是給他張青山留面子,沒有當面戳破了。
“大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張青山想了一下,站起來說:“走!到師部找師長去。不管怎麽說,我們這也算是報道了……對了,寶玉,去找點紙和筆,我要寫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