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張青山此時神情平和,可他的内心裏卻如翻江倒海一般,總結起來就一句話:他從未像現在這樣,迫切的渴求于一條魚。
這點,從他連抽煙都忘記了,就能看得出他内心的渴望有多強烈。
他不信鬼神,可此時此刻,他卻在内心,以最卑微的姿态,乞求着滿天神佛,甚至包括鬼怪,反正不管是哪一位,隻要能保佑他能馬上釣上一條魚,哪怕隻要一條一尺長的魚,他都會對對方表示最虔誠的感激。
他身邊同樣蹲着三位釣魚的同志,張青山雖然沒有跟他們說情況,可是,張青山渾身散發出來那種生人勿進的氣勢,卻讓三人都不敢說話,甚至,連一些原本要過來看的同志,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步伐,轉身離開。這一刻,張青山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大戰前的平靜,雖然無風,卻格外壓人。
陷入了祈求中的張青山,自然對時間沒有任何觀念,甚至對周圍的環境變化也沒有絲毫察覺。
直到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張青山才陡然回過神來。
本能的扭頭一看,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自己身邊已經圍了幾個人,正各個面色激動的看過來。
張青山第一反應就是要出發了,心裏自然不痛快,正要開口,卻見這些人面色激動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前面。
“連長,好像……有魚兒上鈎了!”
身邊那個碰醒張青山的戰士,說話都說的如此小心謹慎,可見,張青山剛才渾身散發出來的氣勢有多強烈。或許,這些戰士們也沒有想到,平日裏看到的張青山對誰都是笑嘻嘻地,說話也和氣,就算是說話時偶爾帶上一聲“老子”的稱呼,也都是在打趣。可是,誰能想到,張青山能散發出如此迫人的氣勢,如同老虎一樣,震懾的他們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哦~!”
張青山下意識的回了聲,緊接着才醒悟過來,猛地擡頭看去,果不其然,清澈的水中,一條絕不少于七斤重的大魚正在胡亂的遊動中,開始掙紮起來,好在它的掙紮并不強烈,否則,這魚線早就斷了。不過,從它遊動時,魚線也跟着擺來擺去上看,絕對是上鈎了。
張青山激動的猛地站起來,正要本能的提手拉線,卻又硬生生地止住:這條魚太重要了,不僅僅關系到老王的營養,還有殺馬。同樣不是周平阻止殺馬得問題,而是因爲這個口子不能開啊!
張青山很能理解周平爲什麽會這麽強烈的反對殺馬,隻因爲:人都是有習慣性的。
當第一匹馬被殺,被吃掉後,大家會習慣性的瞄準第二匹馬,并且琢磨着反正沒幾天就能走出水草地了,與其再吃野菜,還不如再殺一匹馬,多飽食幾頓,也要有精神頭走出去,又何必再這麽辛苦的熬下去……說白了,這就是依賴性所導緻的慣性。這個口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否則,後果惡劣。馬兒,畢竟是戰士們的‘戰友’。
“你拿着!”張青山順手将魚竿遞給身邊那個戰士,邊飛速的脫衣庫邊激動的吩咐道:“不要拉線,就順着這條大魚遊動的方向動……這條魚太重要了,萬萬不能丢,我必須下水去把它捉上來……”
張青山自己無法發現,現在的他,看那條魚的眼光,如同餓狼看見羔羊一樣,冒着綠光,格外駭人。同樣也反映出張青山對于這條魚的重視性。
不過,身邊的戰士們也沒多想,更不可能深思到那種程度,一聽說張青山要下水去捉魚,還以爲張青山之所以如此重視這條魚,是因爲它大,而且,是爲了解決大家的營養問題。
于是,紛紛請纓。
“連長,怎麽能讓您下水去捉魚,我上……”
“連長,還是我來吧,我打小就生活在水邊,捉魚我最拿手……”
“連長,我去……”
有的戰士甚至等不及了,穿着衣服就要往水裏跳。
張青山趕緊制止他們:“都停下!”
見大家都看過來,張青山腦子裏思緒如電:大家的熱情值得表揚,自己不能傷了大家的積極性,同時,這條魚太重要了,自己一個人下水,萬一讓它走脫,那可就足以讓自己後悔一生……再說,這條魚看上去不下八斤重,這要是想在水裏用手捉上來,一個人的話,恐怕還真得費些力氣,還是多幾個人一起動手保險些。
想到這,張青山邊繼續脫褲子邊對大家笑道:“大家的積極性值得學習,隻是,這水坑就這麽大,大家一起下去,反而壞事……”
說到這兒,張青山指了下身邊的兩人:“這樣,你!你!就你倆,跟我一起下去捉魚。剩下的同志在岸邊做好接應……”說着,張青山還打趣了一句:“可别等我們把魚捉上來,你們卻不小心讓魚蹦跳着跳回水裏。”
同志們都笑了起來。
很快,三人脫光了一起下水。
腳沾都水的那一刻,張青山的第一反應是:水很冷。
當即對身邊的兩位戰士吩咐:“這水有點冷,咱們三個得行動快點,早點把這條魚撈上來,免得在水裏呆久了,得了感冒發燒,那可就麻煩了。”
“連長,你放心,我們一定很快的。”
說着,那兩個戰士直接鑽進水裏,向那條大魚潛去。
張青山一看,隻得回頭對岸上的人說:“你們去找點幹帕子,等下我們上來後,好擦身上的水……寶玉,你來的正好,馬上到老周那兒卻要點幹草,等下我們上來後好生個火,暖暖身體。”
說完,不等周寶玉回應,張青山一頭紮進水裏,潛遊過去。
張青山雖然也做好了在水裏跟這條魚搏鬥一番的心裏準備,卻沒想到,這條魚在岸上看上去就不下八斤重,可到了眼前一看,絕對不下十斤。
這樣的大魚,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用手所能捉上來的。最爲關鍵的一點,必須得一次性成功,否則,一旦它驚恐之下的拼死掙紮,魚線絕對立馬斷掉,到那時候,大家就隻能去後悔了。
能被選入釣魚隊的,釣魚技術或者不怎麽樣,但他們都有一個先決條件:遊泳技術都很過關。
先潛過去的那兩個戰士顯然是遊泳高手,而且,相互之間的配合也比較默契。
他倆并不急于第一時間就動手捉魚,而是悄無聲息的一左一右的包抄過去,在一點一點地接近。
戰術是好的,隻是,那條大魚并不配合。一見有異物靠近,原本就因爲嘴裏被魚鈎鈎的疼痛的它,本能的就加大了掙紮的力度。
先是向左邊遊,見一個巨大的異物擋在前面,立馬一擺尾,調頭向左邊遊去。
它這猛然調頭的力度有點大,加上那位戰士正一點一點地接近。結果,魚兒一頭直沖過來,幾乎就要沖到他的胸口了,迫使他不得不提前行動,雙手直接向魚頭抓去……這個時候,張青山正好潛過來,從陣勢上看,三人恰好形成了三角形。
可是,在水裏,人類怎麽可能如魚兒那般靈敏迅捷。
那個戰士一抱,魚兒猛地一甩尾,加大力度,輕輕松松地就從他的雙手環抱中穿過,并如箭一般的一頭沖向迎面遊來的張青山。
張青山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麽發展的,而且變化的也太快了,快的他根本就來不及有任何想法,完全是本能的用右手向魚頭抓去。
隻能說事情太湊巧了。
這頭大魚張大嘴向張青山一沖,張青山則猛地向前一抓,居然就真的抓住了魚嘴。
這種瞬間的變化,讓張青山也來不及多想,完全是憑借本能行事。
感覺到手裏抓到一物,張青山心頭狂喜,本能的就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氣去抓緊。然後,左手也飛速向前抹去,身體也自然的靠過去。
這一靠過去,出事了!
大魚的嘴被張青山的右手死死地抓住,它本能的就拼死掙紮,這尾巴甩動的力道和幅度自然加大,恰好,張青山的身體這時候靠了過去……
張青山心頭的狂喜還沒過一秒鍾,就猛地感覺到胸口如同被人用木闆狠狠地扇了一闆子,疼的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有點暈過去的感覺。
好在張青山本能的更加用力抓住大魚的魚嘴,同時,左手本能的往胸口前一擋,緊接着,他就感覺到左手手臂也是一陣劇痛。
這下,徹底激發出了張青山好勇鬥狠之心。
幹脆放棄抵抗,改爲進攻。
死咬着牙關,右手猛地向自己這邊一收回,左手順着魚身就環抱過去,然後整個身體與大魚的身體來了個面貼面……如此一來,大魚的尾巴威力就無法發揮出來,最多就是帶着張青山向水下更深處遊去。
與此同時,另外兩位戰士也遊到了張青山身邊,一見張青山包住了大魚,并且被大魚向更深的水下遊去,兩人不約而同的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張青山的手臂,奮力向上遊。
很快,三人的腦袋同時浮出水面。
邊大口的呼吸邊奮力向岸邊遊。
最終,在大家齊心協力下,這條大魚終于被弄到了岸上。
“大哥,你胸口好紅。”
張青山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聽到這話,白了眼周寶玉,沒好氣的笑道:“你這不是廢話嗎?被這麽大的魚來了一尾吧,能不死已經時萬幸了……”
秦芳又趕緊上前給他檢查了一下,确定沒什麽大礙後,大家都激動的笑了起來。張青山更是咬牙切齒的看着那條大魚,大叫:“老子今天也破例一回,告訴炊事班的,把這魚尾巴留給老子,老子好報仇!你們誰都不許跟老子搶……這是命令!”
“是!”
衆人整齊劃一的應答了一聲後,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