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李雪山剛剛動過手術,不能受到大幅度颠簸,所以,無法用馬拉着擔架的方式前進,隻得由八個身強力壯的戰士,輪流擡着他前進。
别看李雪山先前還得意的有力氣教育彭鵬,但那僅僅是一種回光返照般的回力,這不,剛一上路,他就沉沉地睡過去了。畢竟,動手術之時,沒有麻藥,全靠他自己的意志力支撐着,加上失血過多,此時的他真是身心疲憊至極。
倒是劉兵顯示出了他極爲認真負責的一面:張青山明确表示過不想聽剛才會議的具體内容,可在他眼裏,張青山作爲三人最高領導小組的組長,就必須要聽,因爲這是張青山的職責,是領導必須要掌握的信息。而他作爲三人最高領導小組的一員,也有義務要把這些情況告訴張青山,因爲這是他的職責——尤其是這是他第一次主持着一支隊伍的黨的領導會議,自然大爲興奮。
爲此,他還特意把彭鵬也拉過來,讓三人邊走邊以商量的形式開會。
但很遺憾,他遇到了兩個并不把這些相當于政工幹部負責的東西放在心上的家夥,或者說,張青山和彭鵬都隻想擋一個軍事指揮員,所以,這一路上,大半都是劉兵再說,他倆在聽,偶爾回答一句,也基本上都是認可點頭的份。
八十五人的隊伍,就相對要長很多。
“報告!前面發現人影!”
一聽這話,張青山心頭大喜——終于能從‘劉政工’(張青山心裏剛剛給他取的外号)嘴皮子底下解脫了。
遺憾的是,正當他要開口,萬萬沒想到,有人比他還着急,居然搶先一步。
“探路是我負責的工作!”彭鵬的腦子就是反應快,邊向前跑邊回頭叫道:“你倆繼續商談,我去看看……回頭也不用問我意見,你倆做的任何決定我都支持。”
張青山張了張嘴,隻能無奈的閉嘴,耷拉着耳朵繼續聽,心頭琢磨着:老子得想個借口,免得被劉政工疲勞轟炸而死。
哪知,異變再起!
“右邊!右邊也有人影!”
就在張青山無奈之時,卻聽坐在馬上的吳邵紅突然指着右邊,興奮的大叫。
啊哈!終于輪到我了吧!張青山興奮的又要張嘴,沒曾想,劉兵突然開口道:“老張,你是居中坐鎮指揮的大将,這點小事就不勞您大駕了,我去看看。”
說完,劉兵撒腿就跑,就如同深恐遲疑片刻,張青山就會跟他搶這個機會似的。
張青山目光呆滞的看着劉兵的背影,老半天後,低着頭,幽幽地嘀咕道:“真是的,真不知道我倆到底誰怕誰?”
“連長,你嘀咕什麽?”
張青山扭頭一看,見是向濤。撇了下嘴,正要轉身走人,卻見向濤湊過來,小聲道:“連長,給幾根煙抽抽。”
心頭正郁悶的張青山立馬對他翻了個白眼,背起手要走人。
“連長,就給幾根嘛。”
“你當我是煙廠廠長?想抽多少就多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地方,抽一根就少一根。”張青山想了想,覺得自己的警衛員,還是不要太絕情的好,邊掏出煙邊說邊給他兩根。哪知,向濤還不知足,接過兩根煙後,拿在手裏,嘴上卻笑呵呵地繼續讨要:“連長,再多給幾根嘛。”
“你小子的煙瘾什麽時候這麽大了?”
“這個……這個……連長,我跟你說實話,我這不是交了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嘛。他們好久沒抽到煙了,這不,我就跟他們吹牛,說我是你的警衛員,肯定能從你這裏讨到煙的……”
後面的就不用聽了,向濤這樣的爽快人肯定愛面子,在幾個新交的朋友 起哄之下,就厚着臉皮來找張青山讨煙抽……
張青山也是個愛面子,自然能理解向濤此時的心态。當然,作爲自己的警衛員,該給面子的時候,還是要給的,最少,不能讓人家說:向濤給張青山當了警衛員後,連根煙都抽不起。這要說出去,丢人的可不是向濤,而是他張青山。
從煙盒裏抽出一根,叼着,把大半盒煙都交給向濤手裏,叮囑道:“就這麽點了,你小子節約着點,長點心,不要一下子全抽掉……這地方就是想找根煙都沒有,必須得等長征勝利後才能再抽到。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謝謝連長,還是連長對我好。”向濤本來以爲最多就讨要到五根,現在居然得了大半盒,心裏樂開了花,臉上也喜開了花,一個勁的點頭,邊把煙往口袋裏裝邊回道:“連長,你放心,我向濤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這次隻是争個面子,下次就不會再這樣了……我知道現在沒地方補充的,抽一根少一根,我會節約的……連長,您要沒什麽吩咐,那我先到後面去跟我的朋友們分享一下了。”
“嗯!去吧。不過,别離我太遠,不然我叫你你都聽不見。”沉吟了一下,張青山補了句:“這同時碰見兩支隊伍,還是第一次,最好不要出事,要不然,就麻煩了。”
“是!”
張青山有時候也很佩服自己的烏鴉嘴,因爲,他這張嘴,有時候還真的很靈驗。
等向濤離開,張青山往前面看了下,見極遠的地方有幾個人影,再看看右邊,卻無法用肉眼看到。他掏出懷表看了下,快十二點半了。
“向濤!”
“到!”
向濤剛要顯擺,聽到張青山的叫聲,趕緊跑回來。
“連長,怎麽了?”
“他們這麽追是追不到的,對方很可能看不見我們。你對天放三槍,用槍聲提示他們。”
“是!”
“砰!砰!砰!”
三聲步槍聲響過後,正在集合一班戰士的彭鵬趕緊大叫:“誰打槍?誰打的槍?”
張青山隻得大聲回道:“我!”
“老張,怎麽回事?”
“隔得太遠,喊話他們是聽不見的,他們要不停下,你們追過去豈不是要多走路?”
彭鵬想了下,覺得有道理,就不再說話。
“老彭,你帶着一班的戰士去追趕正面的同志。追上後原地等待……老劉,你帶着幾個人去追右邊的同志,追到後,往老彭那兒去會合,我們都在那兒等你……你們路上小心點,多帶點繩索,以防萬一。”
等他們都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後,張青山下令部隊繼續出發。
他自己則來到了李雪山身邊,看了看躺在擔架上,由八個人輪流擡着的李雪山,見其雙目緊閉,又用手放在他鼻尖前探視了一下,感覺到李雪山呼吸平穩,這才放心了點。問一直在他身邊照顧的秦芳:“小芳,李大哥現在沒什麽大礙吧?”
“我已經給他打了消炎針,暫時應該沒事……”想了下,又補充道:“等他醒了後,可能會發一下燒,但我已經做好準備,有信心讓他退燒,到那時,就沒什麽問題了。”
張青山點點頭,對那八個同志笑道:“幾位同志,辛苦你們了。”
“張連長,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李營長不僅是我們營長和領導,也是我們的革命同志,他爲了革命而受傷,我們照顧他一下,是應該的。”
張青山點點頭,右手習慣性的往口袋裏一模,本來是打算摸煙的,但剛才那大半包煙已經給了向濤,此時口袋空空如也,他隻好讪讪一笑,道:“嗯!在堅持一下,擡平穩點。李營長剛動完手術,傷口還沒愈合,這個時候,最忌諱的就是颠簸……等到了前面,我們就先休息一下。”
“沒事!張連長,您放心,我們八個人輪流擡着,不辛苦,而且,保證平穩的很。”
“那就好!晚飯給你們八個加餐!”
“哈!哈!那可太好了。我們也不要求别的,就希望能來個豬油泡飯,那能飽肚子,長力氣。”
“沒問題。”
和這把人聊了幾句後,張青山又加快腳步,向前走。
一路上,問問這個需要幫忙嗎?瞧瞧那個是否要幫着擡東西——事實上,到了現在,大家很多東西都丢了,有的甚至連槍都丢了,張青山就是想幫助體弱的背一下槍,都沒什麽機會。
但事情也不能絕對,因爲他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一個機會:周平扛着一大袋糧食,估計有三十斤左右。張青山邊勸邊搶都沒得手,卻轉而敏銳的發現,周平身邊正打算開溜的老王,腿似乎有點不利索。
“老王,你這腿腳不利索,來,我給你背大鍋。”張青山邊說邊不顧老王的反對,毫不客氣的直接把大鍋背到自己身上後,轉而問道:“老王,你這腿傷怎麽回事?”
“沒事。”老王大咧咧地笑道:“多年的老毛病,已經習慣了。”
張青山這才放心下來。
又跟老王聊了幾句後,張青山掃了眼前面,見大家都沒背什麽重物,這才放心的站在一旁,等到後面的人走過來,他繼續對這些同志噓寒問暖。
有警衛員就是好,尤其是這個警衛員還是很有眼力勁的。
“連長,來,我幫你背這口大鍋。”
“不用!這點重量不算什麽。”
“連長,你是我的領導,我是你的警衛員,你說,天底下哪有領導背着東西,警衛員卻在一旁兩手空空的?”
也對!确實如此。張青山一想就同意了,同時還贊許的看了眼向濤,覺得這小夥子很不錯,确實是個幹機靈的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