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地方是:安全與照顧!
水草地畢竟是危機四伏之地,人多了,安全就上去了。最簡單的就是對付沼澤泥潭,哪怕一個人掉進去,後面的人隻要稍微跟緊點,十有八九都會及時救援。而如張青山先前七人,多半都是并排走,深恐因爲踩踏過多而導緻水草不穩,而陷下去。
還有就是照顧!
說的難聽點,雖說那些重傷員,能活到現在的,基本上都是跟大部隊在一起,要是隻有幾個人一起走的話,别說他自己,就是他身邊的幾個戰友也得被他拖累死。但如果人多,就是擡也能把他擡出去,畢竟,大家可以随時相互交換……這也就是爲什麽這支幾十人的隊伍,雖然缺吃少穿,卻依然能把這些輕傷員和李雪峰這個重傷員帶到現在的實際情況。
壞的地方就越發明顯了:消耗量大!
進入水草地之前,洛桑給張青山三人準備的格外充足,尤其是糧食,估計三人就是走上四五個月都不會餓肚子,要是加上野菜的話,估計走上大半年都沒一點事。
後來秦芳幾人陸續加入後,雖然依然有所消耗,而且還在飯菜中加了一些的野菜,但坦白的說,還是飯多餘野菜。可就算是這樣,一行七人走上三四個月,根本就不用擔心肚子和缺藥的問題。可以說,他們真的沒嘗試過苦,尤其是跟别的同志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可現在,碰到了李雪峰這幾十号人,那麽,用屁股想想,都能想得到,這消耗量一下子就提高了七八倍,就算先前洛桑給他們準備的再充足,也無法應付眼前這樣的情況。
說的直白點,從現在起,張青山他們就得開始嘗試過苦日子了——原先他們随便吃的青稞粉等物資,現在就必須留給傷員或者體制弱的同志。他們自己則要跟戰士們一起,吃野菜,喝野菜湯。當然,相對來說,他們也可以偶爾嘗試到一點油星子的滋味,畢竟,他們也需要補充一下營養。但是,就這,也是比别處那些已經斷糧多日的紅軍戰士要好得多。
深夜!
作爲被臨時任命着一支人馬的領導,張青山以身作則,不!準确的說,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培養,他已經養成了習慣:總是習慣于在入睡前,到戰士們的宿營地看看情況,看看戰士們是否安然入睡,有沒有戰士出現病害的情況等等。
戰士們幾人一起,圍在五堆火堆邊,背靠着背入睡,或者幹脆躺在火堆旁的地上酣睡……有的同志見張青山來檢查,要站起來,都被張青山無聲的制止,并低聲吩咐他繼續睡,别吵擾到别的同志……
檢查一圈後,見戰士們都沒事,張青山松了口氣。
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擡頭看了看殘月,低頭時,無意中發現不遠處有個暗紅色火光點一閃即暗,張青山知道,那是彭鵬在水坑邊釣魚。
說起來,這彭鵬也是個爽直人,最少做到了願賭服輸。
想起彭鵬二話不說,拿起釣魚的工具和魚餌,接過半盒煙,轉身就去釣魚的情景,張青山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向彭鵬走去。
隻見彭鵬坐在魚竿的後面一米左右的地方,雙手抱膝,叼着根煙,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腦袋卻擡頭看着天上的殘月。
也不知他在想什麽,張青山走到他身後,故意停頓了幾秒,他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無奈,張青山隻好輕咳兩聲,這才驚醒彭鵬。
彭鵬嘴巴一動,叼着的煙的前半段,略帶彎曲的煙灰立馬掉下,正要扭頭看來的彭鵬又趕緊去拍,結果,拍的一片白漬殘留在褲腿上。
“怎麽,想家了?”
“嗯!有點。”彭鵬看了眼坐到身旁的張青山,繼續道:“不過,更多的是對同志們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感到擔憂……還有就是爲營長明天的手術擔心。”
“你這家夥可以啊!”張青山見他嘴上叼着的煙就要燃到底了,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邊遞給他邊笑道:“發個楞都還能想這麽多,比我厲害。”
“哪裏,我就是想一件事發一陣楞。這不,剛想完家,你就來了。”
這都是口水話,張青山也隻當是閑聊,沒在意。隻是發現彭鵬目光有些深沉,覺得還是不要直接問的好,所以,他笑着點點頭,轉而看了看幾隻魚竿和水面,笑道:“老彭,看來,你這五條魚的任務十分艱巨啊!坐了一兩個小時了,居然連條魚得影子都見不到。”
“它們不上鈎,我也沒法。”彭鵬也掃了眼魚竿,苦笑道:“我總不能把它們一條條地抓出來,質問它們爲什麽不吃餌料吧?”
聽到這話,張青山立馬笑了。
“你确定這水裏有魚?要不,換個地方?”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也懶的換地方。不過,垂釣之前我看了看水勢,這下面的水好像是相通的活水,我覺得,就算這兒一時半會沒有,但好歹能把别處的魚吸引過來,我隻管等着就是了。”
張青山點點頭,深吸一口煙,問道:“你剛才說,對同志們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感到擔憂,說說,怎麽個擔憂?”
“我就擔憂兩點,一是糧食,二是方向……”說到這兒,他沉吟了一下,補充道:“其實,兩者也是相連的。”
“嗯!”
“你看,我們本來就沒有糧食了,你們雖然帶了一些糧食,要是隻有你們七個人的話,絕對能順利的走出水草地,可現在突然增加了我們這幾十号人,這糧食就不夠了,那麽,我們後面就還得吃大量的野菜。如果就是如此,我也沒什麽好擔心的,畢竟,野菜吃着吃着就吃習慣了……老張,說來你不信,我現在覺得野菜特香,一餐不吃,這嘴裏就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味道。”
張青山立馬打趣道:“要不,從明天開始,我讓老周他們專門給你一個人開個小竈,餐餐專門吃野菜?”
“滾蛋!你真當我是山羊?我隻是說懷念,又不是說光吃野菜不吃糧食。”
張青山笑了笑,沒出聲。
“我擔心的還有方向,你該知道,我們這幾十号人當時雖然跟主力部隊打散了,但後來我們不斷打聽和追趕主力部隊,現在,方向上應該沒錯,離主力部隊也應該不遠。可問題是,對于主力部隊來說,我們這幾十号人是杯水車薪,無所謂,但我敢斷定,主力部隊裏面掉隊的絕對不少,你想,我們這一路收容下去的話,到時候,别說糧食藥品,恐怕就你們帶的那點糧食,連傷病員都不夠吃了。到時候,大家還的餐餐吃野菜……”
“老彭,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彭鵬這話的意思,和當時張青山跟周平商量時的擔心是一樣的,隻是兩人都決定要追趕主力,并收留那些掉隊者,可現在,彭鵬這話卻讓張青山感覺到他有另一種自保之意,張青山立馬就火了,瞪大眼睛看着彭鵬,語氣低沉的問道:“你打算偏離主力部隊,不去收容那些掉隊的同志?”
“你這是什麽話?我彭鵬又豈會做出這種不顧戰友,臨陣脫逃的舉動?”彭鵬也是個火爆性子,一聽張青山的話心裏就不舒服了,不過,他也明白自己剛才的話引起了張青山的誤會,所以,他不得不解釋:“我的意思是,我們從明天開始就要着手準備迎接更大的苦難。我覺得,除了傷員的夥食可以參點糧食外,其餘的同志,每天還是全野菜的吃。”
張青山欣慰的掃了眼彭鵬,點點頭,想了下,道:“我覺得你這樣做有些極端……你别瞪我,要瞪也的聽我把話講完。我的意思是,光吃野菜的話,短時間内還行,可要是時間一長,大家體力下降,絕對會出大問題的。所以,我覺得還是要每隔幾天……嗯!就每隔三天,大家吃一點糧食,你覺得怎麽樣?”
“嗯!我同意,畢竟,我們這麽多天沒吃到糧食,大家都感覺到體力下降,越走越慢……對了,我看,不僅糧食要如此,還有油星子也要這麽做,畢竟,油才是最貼肚皮的。反正不管多少,到時候随便給大家熬個湯,裏面加點就是了。”
“好,就這麽定了。”
商定,兩人心裏都松了口氣,張青山從煙盒裏掏出根煙遞給彭鵬,彭鵬接過去後,卻夾在耳朵上,轉而又對張青山伸出手,笑的很賊:“老張,我很疑惑,原先明明看你口袋裏沒煙了,可轉眼卻又變出來一包。來,跟我說說,你這煙到底是從哪來的?”
“我會法術,變的。”張青山随口糊弄了一句,白了他一眼,又從煙盒裏拿出兩根,給彭鵬一根後,自己也點燃一根,吸着。正要說話,卻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一看,卻見秦芳輕手輕腳的走過來,一看就知道,她這是打算猛地跳出來吓他倆一跳。
不過,秦芳就是秦芳,被人抓了個現行,也是一點都不在乎,反而嘻嘻一笑,很自然的就坐到了張青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