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過。不過,也僅僅幹了半年多的學徒,實在受不了師傅的欺辱,就把師傅揍了一頓,跑了。”
聽的衆人隻注意他這學徒的經過,而忘記了重點——他怎麽知道這個的?
事實上,這是周平有意在混淆視聽,因爲,他這分析經不起推敲,隻能如此。
不過,對于周平的這個經曆,大家沒表示出任何異樣,畢竟,參加紅軍的,絕大多數都是窮苦百姓,自然有着各種各樣的磨難經曆,老大不用笑話老二。
經過一陣輕輕地敲擊和糾正,很快,周平就把一個魚鈎遞給張青山,略帶自信的故意歎息道:“唉~!好久沒做這個了,有點不完美,不過,将就着用用,還是足夠了的。”
這麽顯擺的話,誰都聽得懂他是在開玩笑,可張青山卻一言不發的把第二根針遞給他:你不是愛顯擺麽?得!我忍着,讓你繼續顯擺,等把這三根針都弄成魚鈎後,咱們再說吧。
周平也沒多想,依舊邊敲擊邊啰啰嗦嗦地訴說着往日時光。
但不得不說,他雖然是鐵匠鋪的學徒,但學徒也比一個不懂這行的人要強得多。不一會兒,三根魚鈎都弄好了。
張青山把第三根魚鈎捏在手裏,這才惡狠狠地回擊道:“老周,不是我說你,不就是弄三根魚鈎嗎?有你這麽啰啰嗦嗦地顯擺嗎?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懶得出手,要不然,就你這時間,我十個魚鈎都弄好了。哼!連師父都沒當上,你個半路被師傅掃地出門的小學徒,還有臉在我面前顯擺?”
說完,撒丫子跑路。
氣的周平楞了一下後,暴跳如雷的站起來指着張青山咆哮:“張青山,你這是過河拆橋,小子給我等着,看老子将來怎麽收拾你。”
傳回來的,隻有張青山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秦芳和周寶玉也搓好了三根掉線,三人迫不及待的把線穿過魚鈎後端的針孔,成功!
三人都樂的嘿嘿笑了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能吃到魚了。可笑着笑着,三人的笑聲就變味了,最終,三人大眼瞪小眼,漸漸地,面色古怪起來。最後還是張青山開口問道:“你們誰準備了魚餌?”
見兩個吃貨同時搖頭,張青山沒好氣的吩咐:“那還等什麽,還不快跟我去挖蚯蚓做魚餌?天都要黑了。”
三人如同打了興奮劑一般,大呼小叫的跑向一個相對潮濕的地方……周平三人看着張青山三人跟孩子似的,玩的不亦樂乎,都無可奈何的苦笑起來,這也算是大家在忙于趕路,閑聊休息時難得的一種休閑方式和快樂所在。
張青山抽出刺刀就開始挖坑,周寶玉也在一米外用刺刀猛挖着。可挖了十幾下,見秦芳乖乖地蹲在一旁,邊看着邊把魚線攪成團,張青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蹲在這裏做什麽?”
“我沒有刺刀,也沒有匕首,怎麽挖?”
“你就不會用手……算了。”在有工具的情況下,讓一個護士用手挖,确實讓張青山有些說不出口。再說,反正她一個小姑娘,不挖就不挖,也不愁她挖的那一點蚯蚓。
“你去老周那邊找找,看看有沒有長一點的枝條或者木棍,等下好用來做釣竿。”
“好!”
等秦芳歡快的跑去找魚竿後,張青山和周寶玉比賽似的挖坑。
可讓人郁悶的是,他倆都挖了一尺多深了,還是沒見到一條蚯蚓。又不信邪的足足挖了半米深的一個小坑,還是沒見到一條蚯蚓,周寶玉率先放棄:“大哥,這鬼地方,連條蚯蚓都沒有,這下,沒有魚餌,可怎麽釣魚啊?”
一聽這話,正要揮舞刺刀繼續挖的張青山,也如同洩氣的皮球一樣,往後一倒,喘着粗氣,道:“辦法總會有的,不過,你得先容我喘口氣。”
“怎麽樣?怎麽樣?挖到多少蚯蚓了?”
聽到秦芳這中期待的語氣,張青山扭頭看去,卻見秦芳抱着幾根火把,正滿懷期待的看看他們,又用眼神仔細搜索着他們身邊,就希望能在某處發現幾條蚯蚓,但結果……
“姐夫,你這麽看我做什麽?蚯蚓了?”
周寶玉沒好氣的回頭看着她:“你快别說了,這該死的鬼地方,連條蚯蚓都沒有,你說氣不氣人?”
“地裏怎麽可能沒蚯蚓?我試試。”秦芳也急了,将抱着的火把一丢,跑到深坑邊伸手就去刨土。張青山趕緊坐起來拉她:“好了,小芳,你就别試了,我和寶玉都試了很多次了,沒有就是沒有。”
“姐夫~!現在别的都有了,就差魚餌了,你快想想辦法啊!”
看着秦芳那一臉着急樣,再看看周寶玉那一臉失落樣,張青山想了想,道:“這樣吧,小芳,你去老周那兒要一點牛肉絲,看看能不能有效……死馬當活馬醫吧!”
然而,釣魚屬于技術加耐力的活兒,還真不能有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
三人帶着裝備,把兩隻火把用布條捆綁成一根,用來當魚竿,又經過一番操作,抛魚餌入水,随即,滿懷信心的蹲守在水坑邊,眼睛一眨不眨的死盯着清澈的水下。
可是,魚兒們很不給三人面子。尤其是有一次看到一條兩三斤重的大魚,直沖沖地遊到中間那個魚餌下面,稍稍碰了一下。就是這麽一下,讓三人的眼睛都在放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憋着一口氣,怕自己發出哪怕一點呼吸聲都會吓跑這條大魚,就等着這條大魚一口将魚餌吞下後,三人好拉杆慶祝。
哪知這條大魚一個華麗轉身,甩甩尾巴,慢悠悠地遊走了。
氣的秦芳破口大罵這條又蠢又笨大魚不講義氣,浪費大家的精力……她還好點,隻是罵罵而已。
但一旁的周寶玉對待魚兒可沒有對待秦芳時的那種忍讓,氣的一把抽出腰間的手榴彈就扭蓋子,要不是張青山及時制止,他絕對會丢顆手榴彈下去炸魚。
最終,還是周平喊他們去吃飯,才讓三人的怒氣稍稍壓制了下來。
就這,三人心裏也是很不痛快,卻還得帶着最後的希望期盼着。這不,三人端着碗,面對着三具魚竿的方向,并排而坐。誰都沒說話的心情,悶聲吃飯之餘,眼睛卻時時地盯着魚竿,就是希望能有笨魚瞎貓碰上死耗子般的上鈎。
釣魚這活極爲考驗自身的耐心。
秦芳顯然是不具備這樣的耐心。
飯都吃完了,還不見一條魚兒上鈎,她的耐心總算是用完了。放下碗,對周寶玉說了句“你來洗完”後,也不管周寶玉那埋怨的眼神,直接坐到張青山身邊,噘着嘴,極爲失望的輕聲道:“姐夫,牛肉沒有魚好吃,我想吃魚。”
張青山斜視了她一眼,沒有回話。
“姐夫,你要是能幫我弄到一條魚,我保證今後不欺負寶玉了。并且,我一定聽你的話。而且,我不饞嘴……”
一大堆的保證,足以證明秦芳這個小吃貨,現在對于魚的怨念有多深,幾乎到了入魔的地步。
張青山扭頭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煙,看着漁具的方向,還是沒出聲。
“姐夫~!”
這聲哀求之下,張青山又扭頭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咬咬牙,将煙頭一丢,說了句:“你在這裏等着,但不要告訴别人。”起身就向馬匹走去,半道還将插在泥土上的大刀抽出來,插回背上的刀鞘。
随即,拿出兩隻火把,轉身看向大家。
周平見秦芳不知跟張青山說了些什麽,可看到張青山滿臉陰沉的走向馬匹,他就有點擔心。随後見張青山抽出兩隻火把,回頭看來。
兩人的目光一對視,張青山笑着對周平點點頭,周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看到張青山那眼神,他下意識的掃了眼低着頭得秦芳,又回頭對張青山笑着點點頭:有些時候,人與人之間并不需要用語言表達,一個眼神,足夠了。
張青山夾着火把,點燃根煙,走向漁具。
别人以爲他會收起漁具,到别處釣魚,可隻有周平明白: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張青山剛才的眼神就不會這麽陰沉,隐隐流露出幾分剛毅。而正是這種剛毅,表達了張青山的決心,所以,周平才沒有說一個字出來。點點頭,也隻是提心張青山小心點而已。
果不其然,張青山無視漁具,直接走進水草地裏,慢慢地向遠處而去。
“老周,老張這是要做什麽去?”
周平對彭兵笑了笑,道:“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好像有事要去辦。”
“你和他是老搭檔了,怎麽不去問問?”
“老彭,你和老吳待在一起多久了?”
“從參加革命時開始,我倆就是一個排的。”
“如果老吳拼了命的要去做一件,别人不好說,但卻是正确的事,你會怎麽做?”
“那沒的說,自然得幫……”話都還沒說完,彭兵就明白了。看了看漸漸遠去的張青山背影,再看看一直坐在那兒低着頭的秦芳,最後看向周平,他點點頭,雖然沉默了下來,可眼神裏卻流露出敬佩之意。
秦芳終于明白,是自己不斷的逼迫,讓張青山去冒險了。現在的她很是後悔,甚至,她都沒有勇氣轉身去面對周寶玉他們,可她就是開不了這口,下不了這決心。
一直看着張青山的身影漸行漸遠,她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咬咬牙,鼓足勇氣站起來向張青山跑去:“姐夫!等等我……姐夫!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快去制止她!”
彭兵立馬指着秦芳,對周寶玉叫道。
“算了,讓她去吧,反正這裏離老張那也不遠,她追的上……”一直摸着自己左腳腳踝的吳邵紅突然制止道:“這姑娘性子倔,如果不讓她去,恐怕她這一輩都會生活在内疚之中。”
“這也太危險了。不行!寶玉,你快多帶上幾隻火把和繩子追上去,對了,别忘了帶些吃的。傍晚的時候,我會在這裏插上火把,給你們指明方向,等你們平安回來。”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