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和周寶玉躲在大皮衣下,腦袋頂着大皮衣,拿着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也許是因爲這場毫無征兆的雨水來的太快,弄的大家都有點猝不及防,碗裏的飯菜都有點進水了,卻又舍不得倒掉,隻能硬挺着吃,口味自然差了些。對于小吃貨而言,這是不可忍受的,所以,秦芳惱怒之下罵天,值得理解。
在他倆中間,放着周平和張青山的碗,裏面的飯菜還剩下一多半。
而在他倆身後,則是彭兵和吳邵紅,不過,彭、吳兩人沒說話,卻是擡頭看着天色,都微微皺起了眉頭:雨勢的大小,決定着接下來是繼續趕路,還是休息避雨。偏偏這場雨下的不大不小,讓人無法做出判斷,隻能在心頭祈禱。
周平和張青山披着大皮衣,戴着鬥篷,一個忙着給鍋子蓋上鍋蓋,防止雨水淋進鍋子裏,同時還得忙着把牛糞放進箱子裏,免得打濕;另一個則忙着去抓缰繩,并把缰繩套牢——上次損失了兩匹馬的慘痛教訓,讓張青山對于這種情況十分重視。所以,哪怕把缰繩套在了火把做成的木樁上,他也直接蹲在一旁看着,防的就是萬一再有馬匹受驚,他也能第一時間做出補救——就剩下這四匹馬了,可是六個人能否勝利走出水草地的保證,萬萬不能再有先前那樣的閃失。
“喂!我跟你說話了,你怎麽不搭理我?”說着,秦芳用左手倒拐子碰了下周寶玉,哪知,周寶玉直接對她翻了個大白眼後,竟然往左邊移動了一點,還把身體轉過去一點。
秦芳立馬就火大了。
“你這人真是的,知不知道禮貌啊?我一個姑娘家家的跟你說話,你竟然給我白眼不說,還把身體也轉了過去,怎麽,我能吃了你不成?”
周寶玉扭頭就先給了她一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我碗裏的牛肉都被你搶去了,你還要怎樣?”
“小氣鬼!”活潑者,往往都愛說話,受不了别人不搭理自己。正如現在的秦芳,面對這鬼天氣,她很想找人跟她說說話,因而,見周寶玉負氣不搭理自己,她反而熱情起來。沒好氣的罵了句後,将碗裏的牛肉絲給周寶玉夾了點,還略帶得意的叮囑:“今後可别說姐對你小氣。來,姐給你分點。”
吃貨果然無法拒絕美食的誘惑。
周寶玉立即轉過身來,還主動湊近了些,有點緊張的把碗伸過去。直到見到牛肉絲确實落進了自己的碗裏,他就笑了。并且笑眯眯地主動迎合秦芳剛才的問題:“小芳姐,你說的對,這鬼天氣,真是弄的人沒法活了。”
女人心,海底針!
秦芳因周寶玉先前不搭理自己,所以主動給他分了點牛肉絲,可現在,見對方熱情起來,她又有點舍不得那點牛肉絲了,隻是,她實在放不下臉面再将牛肉絲搶回來,因而,說話的口氣也略帶了一點不高興:“就是。也不知道吃完飯後,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趕路?”
周寶玉夾起一條牛肉絲放進嘴裏,美滋滋地嚼着,享受着。聽到這話,也懶得去回應了。
你這有東西吃了,就不搭理我了?秦芳不幹了,碰了他一下:“你怎麽不說話了?”
“不是!我是在想大哥先前說的話。”
“什麽話?”
“這一路上,大哥一再強調:千萬不要生病。尤其是注意不要生感冒發燒之類的小病。這在平時沒事,可在這兒,就是要命的事。”周寶玉爲了以後的美味考慮,怎敢得罪這個小惡魔,自然得趕緊找借口:“所以,隻要這雨不停,大哥就不會讓我們趕路的……”
說到這兒,周寶玉擡頭看了看灰蒙蒙地天色,搖頭道:“看和天色,估計今天這雨是要下個不停了,我們就得在這裏再宿營一晚。”
“可我們現在有那麽多藥,就我們六個人,絕對能支撐到我們勝利走出這片水草地了。我覺得,還是應該繼續趕路,早一刻走出這兒早好……”說到這兒,秦芳停頓了一下後,歎了口氣,悠悠地說:“我實在是一點都不行留在這裏,看着這些水、草,我腦子裏就忍不住想起那些犧牲的戰友,真是……真是……”
見秦芳的聲音越說越低,周寶玉看了她一眼,見其眼睛裏已經有淚光在閃動,他趕緊勸解道:“爲了革命勝利,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小芳姐,别想這些了,還是快點把碗裏的飯菜吃掉,免得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
吃了幾口後,周寶玉邊嚼着飯菜邊問:“小芳姐,大哥和老周的飯菜都隻吃到一半,他倆肯定還餓着。我想吃完飯後,去跟大哥換換,你去不?”
“好!”
在他倆身後的彭兵和吳邵紅終于插上話了:“行了,你們兩個就算了,還是我跟老吳去吧。”
“誰去都行,就你倆不行。”秦芳立馬扭頭看着他倆,正色道:“你倆可是傷員,怎麽能淋雨?再說了,要是你們傷口上的藥被雨水淋濕,豈不是還得換……”
說到這兒,秦芳很機靈的閉嘴,可她那意思誰都聽得懂:現在藥這麽稀少珍貴,你倆就别浪費藥了,行不?
“老彭是受了傷,可我就隻是扭傷而已,過去動動手還是可以的。”
“彭大哥是受了外傷,而你是腳經受了傷,算得上是内傷了。現在正是愈合的關鍵時期,要是再不小心弄傷了腳筋,難道你想當一輩子瘸子,靠拐杖去打仗?”
看着神色肅穆的秦芳,氣勢洶洶地一點都不退讓,兩人知道,這是秦芳打定主意的意思。兩人互視一眼,同時對秦芳搖頭苦笑,算是同意不去了。
秦芳這才回頭看向周寶玉。
周寶玉也機靈,接到這個眼神後,趕緊猛刨碗裏的飯菜。
幾個工夫,兩人就大口大口地将碗裏的飯菜刨幹淨。
“你倆在這裏好生避雨,我和寶玉去幫忙。”吩咐完後,秦芳正要拿起右邊的鬥篷,卻被周寶玉一把抓住。
“怎麽了?”
“要是我們淋着雨跑過去,估計大哥會很生氣的把我倆趕回來。”到底是跟在張青山身邊最久,最是了解張青山的脾氣:“我想,還是把大哥和老周叫回來,我們批上他倆身上的大皮衣再去,這樣的話,比較好。”
正好,周平收拾完畢後,到張青山身邊,又從馬背上拿出兩隻火把,幫着張青山一起往地上打木樁。
“姐夫!老周……姐夫!老周……”
剛把繩子系牢靠,兩人正爲誰留在這兒看守馬匹,誰會去避雨而争論起來。隐約聽到秦芳的喊聲,張青山回頭一看,雨幕中,見秦芳和周寶玉正對這邊招手。
張青山還以爲他們出了什麽大事,吩咐了周平一句後,趕緊快步走到他倆面前。
“什麽事?”
“姐夫,你和老周進來休息一下,我和寶玉替你們去看着馬。”
“胡鬧!”張青山神色肅穆的低聲呵斥了他倆一句,轉身欲走。卻聽秦芳大叫:“姐夫,你的飯還沒吃完了。”
“飯什麽時候吃都可以,這餐吃不了,就留着下一頓吃,正好能吃個肚圓。好了,你們倆好好避雨,照顧好老彭和老吳要緊,這是我給你倆下的命令。聽見了嗎?”
“哦~!”周寶玉習慣性的應了聲,低下頭,不敢争辯。可一旁的秦芳卻不管不顧的大叫:“姐夫,你讓我和寶玉幫你看會兒馬又怎麽了?難道有我們看着,那些馬還能上天了不成?”
“這四匹馬現在就是我們的全部,關系到我們能否勝利走出水草地的生死,是絕對不容有失的……”說到這兒,張青山沉吟了一下後,道:“你和寶玉力氣不夠,萬一馬匹受驚,光靠你倆,是無法拉住受驚的馬的……你别不服氣,你問問寶玉,上次馬兒受驚,那兩匹掉進水坑裏的馬匹,當時跑的有多快……好了,不多說了,你倆在這裏好好避雨,照顧好老彭和老吳就是了。老彭,老吳,你倆也看着這兩個瞎胡鬧的小家夥一點,别讓他倆亂跑。”
說完,大步向周平走去。
回到周平身邊,見周平蹲在木樁子邊抽着煙,張青山也沒什麽心情去争論誰留下。掏出煙,點燃後,吸了口後,蹲在周平身邊。
微微擡頭看了眼天色,道:“老周,看這天色,你覺得今天我們還能繼續趕路嗎?”
周平也微微擡頭看了眼天色,搖頭道:“我估計這雨最少還得下幾個小時,到時候,就算我們想趕路也走不了多遠。”
張青山點點頭,皺着眉頭看這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周平也沒了說話的興趣——這鬼天氣,太耽誤行程了,郁悶之下,誰還能有心情閑聊?
過了約一分鍾,張青山回頭看了眼雨幕中的秦芳等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回頭對周平問道:“老周,我想繼續趕路,你覺得如何?”
以前,張青山嚴禁雨天趕路,主要是因爲雨天路不好走,危險性增大,而且雨幕中趕路容易迷失方向。再說,雨天比平時還要冷,萬一不小心被雨淋到而感冒發燒,即耽誤行程又要動用本就不多的藥品,實在是太不劃算,走還不如不走了。
可現在,聽到張青山違反自己先前訂下的規矩,周平心頭一驚。好在他沉穩,知道張青山不會無的放矢,沉聲問道:“爲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