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張青山和周寶玉躲在一個小凹槽内,上面鋪滿了同志們沿路剛剛采集到的野草野花。爲了能把敵人吸引過來,在野花野草上面,還胡亂散落着幾把步槍。
“不怕!”
“你不怕?”張青山透過蓋在身上的野草野花間露出的一條縫隙看着來處,見那兩個馬匪的探子正慢吞吞地走來,他一點都不急——隻要你們走過來就行,尤其是看見散落在這兒的步槍,就不信你們不過來撿槍。而周寶玉畢竟還小,爲了防止他緊張,張青山不得不主動找他閑聊,以便讓他放松下來。
“恩!和大哥在一起,要是害怕了,豈不是給大哥丢臉麽?”
“傻小子,我都害怕的要死,你還能不怕?”
“大哥,你怎麽能害怕了?在我心裏,你不僅本事大、樂于助人,還很講義氣,而且,絕不是怕死之人。”
“這你就錯了,人都怕死,隻是得看情況……”
“等一下,大哥,你等一下,你剛才這話,我好想聽誰說過……對了,我聽董二哥說過。”
“他怎麽說的?”
“董二哥陪我聊天時說過:人死,有重于泰山,有輕于鴻毛……大哥,什麽是重于泰山和輕于鴻毛啊?”
“爲革命而死,就重于泰山;爲壓迫勞苦大衆而死,就輕于鴻毛……一時間我跟你也解釋不清楚,你隻要記住,凡是對老百姓好的,咱們紅軍戰士就要去做,爲此,哪怕是犧牲了,都是值得的。如果是爲了欺壓百姓而死,那麽,老百姓會恨你一萬年。”
“哦~!可是……”
“噓!别出聲,他們要過來了。按我先前吩咐你的做,準備戰鬥。”
“是!”
兩邊相距五六十米時,兩人打開手裏盒子炮的保險,看着敵人的馬一點一點地接近。
相距三十米左右時,周寶玉看了眼張青山,見其面色冷峻,卻一點都不慌張,他安心多了。
看着敵人慢慢接近,很快,都能聽見對方說話聲了。
“我就說嘛,他們在這兒停留了一下,你還不信。二狗,看到了沒,他們爲了盡快甩開我們,連槍都不要了……你輸了,記住,欠我一隻羊。”
“那是因爲他們身上還有一把,隻是爲了減輕負重才這麽做的……你少得意,不就是一隻羊嗎?回頭老子給你就是了。”
“我看他們不是爲了減輕重量,而是爲了怕我們打掃碎石河的戰場,故意把槍丢到這麽遠的地方的……要不,我們再打個賭,賭他們身上還剩下的快槍(步槍)是單數還是雙數?”
“賭就賭,老子怕你不成?說,這次賭什麽?”
“還賭一隻羊,我賭雙數。”
“去你媽的,他們連擔架上的那個人一共就十個人,肯定是雙數……對了,他們重新開始上路時,我怎麽老數他們就剩下八個了,你數了沒有?”
“他們全都聚集在那個擔架旁,幫着擡擔架來加速,又隔了那麽遠,數的清楚才是怪事。好了,就這麽賭了。現在,我們先去把這幾把快搶撿起來再去追。”
“恩!你去撿,我等你。”
一聽說對方要來撿槍,張青山大爲振奮,因爲他之所以要求在這裏丢下幾把步槍,不僅僅是爲了吸引對方過來,還希望能活捉一個,好從中問出一些情報,比如說,他們下一步打算做什麽?打算在哪設伏……可後面那個人明顯機靈一些,居然知道在一旁放哨。如此一來,活捉就不可能了,畢竟,這次設伏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斬斷敵人的探子,讓敵人最少暫時失去他們的行迹方位,從而無法短時間内追蹤過來。
“寶玉,改變戰術,你先開槍打死那個過來的,然後我去對付那個遠點的。記住,沉穩!冷靜!”
周寶玉一聽這話,心情就有些緊張了,因爲這是他第一次單對單的打死敵人。
“啪!啪!啪!”
他隻有一把盒子炮——另一把在碎石河邊替他擋子彈了。加上心情有點緊張,沒有把握之下,隻好連開三槍來确保擊中目标。
而那個馬匪離他太近了,近到隻有五六米。這種距離,隻要玩過槍的,三槍之下,基本上不可能失手。哪怕周寶玉的第一槍隻擊中了對方的左肩膀,可他及時補救的第二槍卻直接打中了對方的脖子,倒是第三槍,因爲對方迅速的倒下而擦着對方的左頭皮飛過。
就在周寶玉開槍的同時,張青山一躍而起,雙槍對着三十米外那個馬匪就扣動扳機。
“啪!啪!”
萬萬沒想到,這個馬匪如此機敏。
原本,他騎在馬上,右手把槍身随意的搭在右肩膀上……好在因爲近處看起來沒人,所以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遠處。等張青山突然爆發一躍而起時,他的反映稍稍慢了半拍。
隻見他身體向右邊一倒,張青山打出的兩顆子彈頭就順着他腦袋上一尺之處飛過,吓的他猛夾馬腹向前沖,如此,張青山最多就是擊中馬匹,卻拿他無法。
張青山一看他如此,順勢把雙槍往腰間兩邊一插,右腳向腳下的步槍槍身一伸,再一勾,步槍就飛起。一把抓住,半跪在地,槍口随着馬匹沖刺而動。嘴裏也沒閑着:“寶玉,快去看看那個家夥死了沒有,記住,先給他一槍來确保你自己的安全,然後,牽好馬,收集武器。”
那個活着的馬匪很謹慎,吊挂似的躲在馬匹的右邊,别說回擊,連頭都不敢回望一下。直到一口氣向前沖出去二十多米後,才回頭觀察了一下。确定張青山無法擊中躲在馬匹右邊的他,又見前面就要往山頂上去了,他不得不拍了下馬匹,左手稍稍拉了下缰繩,迫使馬兒往左邊沖……如此,他就可以繞一個大圈,躲在馬匹的右邊,從而讓張青山始終無法直接擊中他。
計劃的順利實施讓張青山很高興,可現在,他确實對對方這一手無可奈何:不管他有多少想法,但前提是必須幹掉這兩個家夥,萬萬不能讓他回去通風報信。
眼角掃了眼周寶玉,腦子一轉,立即大聲喊道:“寶玉,别撿搶了,快打死對方的馬,萬萬不可……砰!”
對方賭的就是張青山不會打他的馬,而且不敢先開槍——這種時候,誰先開槍就等于是去了先機。但他忘記了,還有一個十五歲的周寶玉在一旁了。
一聽張青山這麽吩咐,他就急了。一咬牙,猛地一個翻身後,急忙将整個身體盡量貼着馬背,同時,他右手上的步槍卻從左手嘎子窩下伸出,對着張青山就是一槍。
兩人幾乎是同時扣動扳機。
很遺憾,兩人都沒有擊中對方。
那個馬匪身體稍稍向上擡起了一點,以利于拉槍栓,而張青山則邊拉槍栓邊叫道:“寶玉,快把馬牽過來。”
“砰!”
馬匪一邊猛夾馬腹,一邊猛地坐起,扭身對着張青山就是一槍。
張青山沒有躲,也沒有開槍,就這麽冷酷的半跪在地,無比冷靜的舉槍瞄準。
周寶玉聽着子彈頭“嗖”地一聲從張青山身邊飛過,吓的他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可見張青山連眼皮都沒眨一下,他對張青山的膽量有了更新的認識。
“砰!”
那個馬匪已經沖出三十米左右,拉了下槍栓後,大概是奇怪于張青山怎麽沒有開槍,赫然回頭看了眼,見張青山一直半跪着舉槍瞄準他。吓的他趕緊直起身對張青山開槍,意圖吓唬張青山,迫使張青山慌亂的開槍,如此,他就能沖的更遠——在這個時候,雙方相距越遠,對他越有利!
而張青山也在拿命去賭,賭的就是對方沖動之下主動回身開槍,現在,他賭到了。
“砰!”
幾乎就在對方回身開槍的瞬間,張青山也扣動了扳機。
“啊!”
隻見對方慘叫一聲,整個身體猛地向前撲去,撲倒在馬背上,就連槍也滑落,隻有槍帶還纏繞在對方的右手上。
“打中了,太好了!”正把馬牽過來的周寶玉一看這情況,立即爲張青山歡呼。同時,他就要上馬去追。
“站住!”
周寶玉不解的回頭看來,卻見張青山已經沖到他身邊,一躍而起,跨上馬,邊拉槍栓邊對周寶玉說:“你在這裏等着我。”說完,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因爲那個馬匪的馬還在奔跑,張青山一口氣追了兩三裏地,總算是追上了。
越近,張青山心神就提的越高,隻因爲他從對方的槍帶纏繞在其手,讓他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是傷還是死。
相距十來米時,張青山猛地舉槍,瞄準,扣動扳機。
“砰!”
一槍打中對方的腦袋,見對方毫無反應,張青山這才松了口氣,放松下來,不過,還是保持警惕的拉了下槍栓,然後,快速追那匹馬。
又追了一兩百米,才抓住這匹馬的缰繩。
随即,在那個被打死的馬匪身上搜索了一下,除了幾發子彈和一點吃的外,什麽都沒有。不過,軍人到底是軍人,其思維方式比一般人要精細得多。這不,張青山一看到對方挂在馬上的小口袋裏就隻有一斤左右,顯然隻能是一兩餐的炒面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爲對方帶了這麽少的食物,那就是說,探子很快就能得到補給,而對方的主力離此并不遠,甚至,剛才的槍聲都有可能已經驚動了對方。
必須要盡快遠離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