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山是打算用最小的人數,把河對岸的敵人阻擊下來,所以,他用的是機槍來火力封鎖。可他卻沒想過,自己這邊就四人,火力點太少,就能讓敵人集中火力來對付這四個火力點。而這點,敵人在經過兩次進攻後不僅明白過來,還知道如何對付了。
這不,周寶玉一指,張青山一看,卻見七八個敵人已經沖到河岸邊,各個手裏都拿着手榴彈,其中又幾個正把冒煙的手榴彈往這邊扔來——好在他們不知道,手榴彈從拔掉引信到爆炸,會有幾秒的安全延遲,否則,他們要是稍稍等個一兩秒後再突然跳起來扔到河對岸,張青山等人恐怕連反映的時間都沒有,如此,根本就無法對抗。
況且,張青山等人不知道的是,在這幫人後面,還有同樣的人數,正舉槍瞄準這邊,半蹲着身體,一點一點的移動過來,顯然,隻要張青山他們一開火,這邊就能對張青山等人實施精确射擊,從而爲前面準備沖過河的同伴做火力壓制——這就是人多對付人少的最佳辦法:不怕你火力強大,咱分散來對付你。
更絕的是,也不知這幫人真是老手,還是他們沒有多少手榴彈,居然還知道分批投彈。而這,就加劇了張青山這條線的危險程度。
“轟!轟!轟!”
好在張青山所在的左河岸地理優勢非常明顯,隻要往後一躲,不主動冒頭的話,敵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準确位置,隻能以手榴彈的爆炸來吓唬人。
張青山一看到黑色東西飛來,想都不想,右手一把将周寶玉拉了過來,身體壓了上去。
等三顆手榴彈爆炸後,他連搖頭抖落泥土的心情都沒有,一把提起周寶玉,急道:“你還在這裏做什麽?快到别處,準備好手榴彈,炸死這幫王八蛋。”
這就是耳背者的悲哀——他認爲自己說的很低聲了,可實際上卻如同在咆哮,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等同于黑暗中的明燈。
對面那幾個剛拉掉手榴彈引線,正估摸着要投彈的人,一聽到他這喊聲,不約而同的就把手榴彈全都“照顧”他了。
張青山萬萬沒想到,剛剛兩次一觸即潰,表現的十分怕死的馬匪們,現在居然各個都是敢死隊員,竟然敢這麽大模大樣的隻管扔手榴彈。
勃然大怒之下,一把推開周寶玉,然後,擡頭看向河對岸,手裏的輕機槍正要瞄準。卻猛不丁的看到還有幾人正把手榴彈往這邊扔。吓的他什麽怒氣都顧不上了,一把拉起周寶玉就向後跑,跑出四五米後,奮力抱起周寶玉向前一撲,在接連滾動幾下。将周寶玉壓在身下後,抱頭,用倒拐子堵在耳朵處,緊咬牙關,任命似的等待着,就這,他的右手還緊抓着輕機槍。
“轟!轟!轟……”
四顆手榴彈接連爆炸,炸的地皮一陣顫抖。不過,這次好點,張青山根本就沒受傷,反倒是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咱們紅軍戰士,什麽時候被一幫烏合之衆如此壓着打過?這簡直是對他的羞辱。
爆炸聲一過,一個翻身就跳了起來,将周寶玉往前一推,就不管他了。抓着輕機槍,貓腰向右邊,也就是先前那個最高處的地方跑去。
“啊~!”
“快跑!”
“快來救我!”
剛跑了五六米,猛不丁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片淩亂聲,頓時有些疑惑的邊跑邊扭頭看過去:隻見對面河岸上,敵人正手忙腳亂的往回跑,如同被什麽東西吓的慌忙躲避一般,屁滾尿流的逃跑。而在河岸邊,有個家夥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此時,天已經開始亮了,月光轉弱,大地灰蒙蒙一片,隔着十來米的距離,看的有些不清澈。不過,還沒等張青山去思考到底是什麽東西把他們吓成這樣,答案立馬揭曉。
“轟!”
河岸邊上一聲爆炸,立馬掀起亂石橫飛,别說正在驚慌逃跑的敵人在卧倒,就是張青山也不得不抱頭撲倒——炸在泥土裏還好,可炸起河岸邊上無數鵝卵石,一二十米的距離,絕對是要命的,打到哪傷到哪。
張青山的腦海裏已經猜出了大緻情況:肯定是這幫家夥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這兒,卻忘記了老田那邊,于是,在他們即将投手榴彈的時候,被老田那邊給打一槍,打死了其中一個,已經拉開引線的手榴彈掉在地上,吓的旁邊的敵人趕緊開溜……
“砰!砰!砰……”
果不其然,手榴彈一爆炸,對面就傳來了猛烈的槍聲,張青山擡頭一看,卻見對面火光閃點中,把火力全都對準了老田那邊。
老田他倆都是傷員:一個手臂受傷,不方便打槍,扔手榴彈倒是沒問題,另一個則躺着,打槍沒問題,卻不方便移動。
爲了不讓老田他倆被“重點照顧”,就必須把敵人的火力再吸引過來。張青山也顧不得先前的打算,一把架好機槍,對着河對岸那些火光閃爍的地方就扣動了扳機。
“哒!哒!哒……”
一梭子打完,張青山也不敢看結果,提着槍就爬着往後退。然後,邊換彈夾邊等待。
哈!哈!真如張青山所預料的那樣,他這一梭子下去,立馬就把敵人的火力都吸引了過來。隻不過,因爲張青山剛才這一梭子沒有停頓,打的敵人隻顧躲避,現在,他這一啞火,敵人立馬惱羞成怒的還擊。
“老田,你們那邊怎麽樣?”
“還行。你們了?”
還行?張青山就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倆中有一人或者兩人又添了新傷,隻是沒有傷到要害,一時死不了。
“沒事。對了,你們也别太拼命,隻要敵人不過河,你們就别主動暴露。看我好好收拾他們。”
張青山本想說敵人的手榴彈很厲害,你們行動不便,一旦暴露,那就真危險了。可想想,一來,這樣說豈不是自曝其短?二來,相信老田這個老兵也能想到這一點,所以,說的比較委婉。
“放心,我明白。隻要再有個一二十分鍾,天就大亮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怎麽偷襲。”
果然是老兵,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的意思。
然而,敵人離他們也不遠,他倆這樣喊着對話,敵人自然聽的一清二楚。老田這話立馬就提醒了敵人:天要亮了,再不拼命就沒機會了。最關鍵的是——那邊還等着他們這邊發信号了。
不到一分鍾!
“沖啊!”
“砰!砰!砰……”
這次,敵人是真的下血本了。根本就沒有入先前那樣悄悄接近後再跳出來,而是直接沖鋒,并且,邊沖鋒邊對着張青山這邊開槍,而在這十幾個馬匪中,還隐藏着幾個家夥拿着手榴彈,躬身跟着大家一起沖鋒,顯然,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對付張青山手中的這挺輕機槍。
“啪!”
“砰!”
老田那邊立即還擊,可敵人顯然是摸清楚了大體情況,估計他們那邊就兩個人,自然是分配好了任務,就是二打一,專門派出四個人,對他倆進行火力壓制,連個手榴彈都沒‘送’他倆一顆,對于張青山這邊卻是重點照顧。
“哒!哒!哒……”
敵人這是拼命了,發起了最後的總攻,張青山也顧不得别的,幹脆端起輕機槍,半跪着對敵人掃射。
他這一露頭,剛開了幾槍,敵人幾乎是整齊劃一的把槍口對過來,吓的張青山立馬卧倒,再猛地想起敵人有手榴彈,又趕緊手腳并用的往右邊跑。
“砰!砰!砰……”
“轟!轟!轟!”
一片槍聲中,子彈頭穿過野草,打的野草攔腰斬斷,或者是擊中了野草堆的根部,整堆野草都顫抖似的輕微抖動。
不到兩秒,三顆手榴彈在他剛才的地方爆炸。
幾步沖到最開始時那個最高處,向對面一看,卻見敵人已經沖下河,正邊射擊邊沖鋒。張青山也顧不得什麽僞裝了,輕機槍直接架到野草堆上,對着敵人就掃射。
“哒!哒!哒!”
這次,敵人顯然是更有經驗,對于張青山這種“躲貓貓”似的打發也有些适應了,反映自然也更快了,張青山這邊槍一響,他們就予以回擊。讓張青山剛打了三顆子彈出去就不得不拿着輕機槍向左邊一滾,再把輕機槍一方,繼續掃射。可還沒等他扣動扳機,就不得不趕緊一把抓起輕機槍,又滾回了原地。因爲敵人顯然在估算他應該是向兩邊躲避,所以,三顆手榴彈也不向他剛才開槍的地方扔了,而是向開槍地兩邊四五米外扔去。
“轟!轟!轟!”
一等爆炸聲過後,張青山邊架起機槍邊向敵人看去,卻見敵人最前面那幾個已經跑到了河中央,羞怒與着急讓他熱血沸騰,腦子裏再也不想别的,就想着一定要将敵人打回去。
“哒!哒!哒……”
這次,他是一口氣将輕機槍裏剩下的子彈全打了出去,也打死兩三個敵人,可敵人不僅沒退,反而叫的更爲大聲,沖的也更急。
就在這時,一顆手榴彈從張青山右邊十多米外被人扔出。
“轟!”
可惜,周寶玉力氣有點小,距離又有點遠,手榴彈在敵人前面四五米處爆炸。不僅沒炸死敵人,反而更加激發了敵人的兇性,嚎叫着邊還擊邊沖鋒。
張青山也急了,換好彈夾後,大概是覺得這樣匍匐在地讓自己胸口悶得慌,幹脆抱起輕機槍,半跪在地。
“呶~!”
可就在他要扣動扳機時,卻聽見河對面陡然傳出異響聲——長長地牛角号聲響起。
攻防激烈之時,猛不丁的傳來一聲悠長的牛角号聲,是個人都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不好!”
張青山壓制不住内心的震驚,輕叫了聲,忍不住内心的擔憂,回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