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彭大叔口中的這個周三爺應該是個劫富濟貧的好漢,按說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就會成爲我們的人,當初也肯定被中央紅軍勸說過,但他爲什麽沒有參加紅軍了?”
胡英澤沉吟了一下,苦笑道:“現在想也白想,找到他問問不就都清楚了嗎?好了,隊伍已經集合完畢,就等你發令了。”
伸出山林,并不适合大範圍作戰,因此,張青山帶着突擊連直接趕過去,胡英澤則帶着剩下的狩獵隊隊員以連爲單位,在後面壓陣。
突擊連按一排在樹幹上留下的聯絡方式在林中穿梭,來到事發地點外圍時,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之後了。
本來以爲王武帶着一排隻是觀察,不會介入,但讓張青山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王武沒有主動介入,他是被迫介入的,因爲周三爺居然主動派人來聯絡他。
等跟一排會合時,卻見王武正跟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坐在一棵大樹下,喝酒聊天。看兩人的模樣,聊的還十分高興。
“報告連長,這位就是本地遊擊大隊的大隊長周秉承周三爺……三爺,這位是我們先鋒連的張青山連長。”見到張青山到來,王武趕緊起身介紹,周三爺也跟着站起來,打量着張青山,卻大笑着搖手道:“王大哥就别打趣小弟了,在自家人面前,我可萬萬不敢當這個‘爺’字的稱呼……小弟姓周,排行老三,叫我周三或者秉承都行,都跟你說過好幾遍了。”
無論是他的話還是他的笑容,都讓人覺得此人性子定是十分豪爽。
然後對張青山主動伸出雙手:“張連長你好,我是周秉承。”
張青山同樣在打量周三爺,但讓他真正有點納悶的是:這個周三爺不是本地大土匪麽——雖然他打劫的目标主要是官府和劣紳惡霸。但怎麽轉眼間就成了本地遊擊大隊的大隊長了?
“秉承同志,你好。”握手的時候,張青山注意到:這個周三爺雖然長的白白淨淨地,但這雙手不僅厚,還很粗糙,很多地方都有老繭,尤其是虎口上的老繭。顯然,周三爺不僅是玩槍的好手,在刀、棍方面也是個高手,否則,一般人的虎口豈會有如此厚的老繭。
雙方客套的寒暄了一下後,張青山毫不客氣的問起了事情的經過。
普通人都認爲周三爺和大胡子這本縣一南一北兩大土匪向來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麽仇恨,實際上,兩人卻有大仇:當初,周三爺被其大哥耍手段弄進了大牢,大胡子就是主要配角——要沒有大胡子的那些江湖朋友的幫忙,周三爺走私的鴉片又怎麽可能被人打劫,随後,他大哥哪來的直接證據來冤枉周三爺勾結土匪,準備血洗周家大院?
而周三爺發展起來後,同樣以牙還牙,以幾乎相同的手法,将大胡子的寶貝兒子弄到鄰縣的大牢裏去了。等大胡子花了大價錢和無數人情,把寶貝兒子從牢裏弄出來時,其慘狀真是慘不忍睹,從他兒子自此之後有了‘兔爺’的外号中就可想象。
這下,兩人算是結下死仇。但因爲當時恰好是中央紅軍抵達此地,所以,他倆還沒來得及開打,就隻得暫時隐忍下來。
等中央紅軍走後,大胡子實力大損之下,就跟本縣縣長勾結在一起,當上了本縣保安團的團長,偏偏周三爺跟本縣的大部分大戶有仇,無法借助到官府的勢力來滅了大胡子。但因爲當時周三爺此時的實力比大胡子強大的多,大胡子又背靠官府,加上成天縮在縣城不出來,所以,兩人雖然暗中有過幾次試探性的動手,但依然沒有決戰。
大胡子的運氣算是背時到家了,等他好不容易把實力慢慢發展起來,紅二、六軍團又來了。
他知道紅軍的厲害,又自知自己罪孽深重,被紅軍抓住隻有死路一條,因而,帶着精銳,跟着縣長一起跑路了。
所有人都以爲他們肯定跑到外地,最少也是省城去躲避紅軍,但沒人想得到,他們居然給大家玩了出燈下黑——不是他們不肯跑出去,而是因爲紅軍來的太突然,恰好又是三面撲來,他們除非想翻雪山,否則,基本沒路可走。
大胡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土匪,仇家肯定不會比周三爺少,但他依然能在本縣逍遙這麽多年,自有其過人的本事。最少,狡兔三窟是鐵鐵地。所以,在暫時走不出去的情況下,他幹脆帶着大家躲到了預留的退路之一的地方,也就是大家現在所在之地的不遠處的一個不起眼的山洞裏。想着等風聲小了,或者紅二、六軍團走後再跳出來……這一手燈下黑玩的真是老道,絕對做到了兵法中所說的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周三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大仇人居然會躲到自己的地盤内。
隻是,大胡子的運氣很不好,或者說,他對待下面的人比較刻薄。
從糧食、臘肉到鴉片,他早就儲備好了。原本躲的好好地,問題就出在了鴉片身上。他手下的鴉片鬼也多,偏偏這個地方鴉片儲備的不夠——他隻儲備了夠自己和幾個心腹享用的量,自然不夠所有鴉片鬼分的。于是,他就派心腹出山洞到縣城探風的時候順道買些鴉片回來。
奈何,這是周三爺的地盤,加上他地盤内的對百姓不錯,自然有無數眼線。再加上那派出去的幾人又收了鴉片鬼們的好處和委托,急着回來交差,這就留下了痕迹。
周三爺一聽說發現了大胡子心腹的行蹤,一邊調集人手,一邊派人仔細跟蹤,很順利的就找到了這裏——大胡子要是舍得些,把儲備的鴉片先讓手下的鴉片鬼們抽,等熬過了這段日子,風聲小了再去買,回來時不用如此着急,被發現的可能性相對就會小得多。
随即,周三爺拼死強攻,大胡子拼死抵抗,一番大戰下,大胡子手下七八十号人被打死打傷大半。到最後,大胡子被周三爺手下的二當家的在混戰中一槍打死,他的手下隻得投降……也就是在大胡子被打死之前,王武帶着一排趕到這裏。正在洞外坐鎮指揮的周三爺本不想立即見王武,隻是聽說王武等人武器精良,便琢磨着這夥人可以幫他一把,這才派人請王武過去……
聽完了這簡單的叙述後,張青山看了眼王武,沉吟了一下,問道:“秉承同志,我有個不該問的問題想問一下,不知……”
“大家都是自己同志,你隻管問。”
“當初中央紅軍離開理化的時候,你爲什麽沒跟着?”這個問題很正常:總不能你嘴皮子一碰,說自己是本地遊擊大隊的大隊長,我們就信以爲真了。而周三爺也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樣,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而是當時領導讓我繼續在這一帶打遊擊的同時,阻止國民黨反動派翻雪山追擊……”
看着他苦笑樣,張青山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隻是一種感覺而已。
倒是周三爺邊說邊從内衣口袋掏出一張大紙遞給張青山,笑道:“這是我的委任狀,背面是主力離開時,特意給我開的證明。還特意囑咐我:等革命勝利了,我可以拿着它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張青山看了看,上面開頭是委任狀,在背面确實寫着證明周秉承的身份,還有公章和某師師長和總政治部某位領導的簽字以及私章。
“秉承同志,此事事關重大,我們不得不請示上級,讓他們派人來核對。所以,這張紙還請你好生保留。”
周三爺鄭重的接過來,點頭道:“我知道它的分量,它不僅是對我的證明,更是對跟随我的這幾百号人的身份證明。要不然,我也不會一直貼身收藏,洗澡都沒離開過我的視線。”
“對了,你剛才說大胡子是跟本縣的縣長在意,可抓到他了?”
周三爺搖搖頭,道:“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弟兄們正在搜查,希望能發現……”話沒說完,就見一個腰間插着一把盒子炮的光頭大漢快步跑過來,興奮的吼道:“大哥,這回可算是大發了一筆,洞裏面藏了好多錢糧,還有六個女人,還有……”
這光頭大漢還沒說完,就見周三爺狠狠地瞪了一眼過來,他也機靈,立馬閉嘴,還疑惑的看了眼張青山和王武,便站在周三爺身邊不說話了。
“張連長,我的身份就我身邊的幾個人知道,爲了掩護身份,不得不……平時大家叫慣了,一時改不了口,呵!呵!見諒。”先是湊過去,在張青山耳邊小聲解釋了一句,見張青山笑着點點頭表示理解後,他才直起身,問那光頭大漢:“老二,發現縣長了麽?”
“我按你交代的,親自一個一個地看了遍屍體,連我們自己弟兄的屍體都看了,沒有發現……我來的時候,見老三正在審問那些俘虜,但我估計十有八九懸。”
“留下三分之一作爲弟兄們的獎勵和維持山寨的開銷,其餘的,交給這些紅軍同志。”
“大哥,那地盤内的百姓怎麽辦?不分他們一些?”
“這是你能考慮的事嗎?别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哦!”大光頭有些灰心的應了聲,随即卻想到了身,興奮的問道:“對了,大哥,那些女人怎麽辦?”
周三爺心頭大爲後悔:老二性子憨直,要是老三那個機靈鬼來,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