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些鳄魚不知道爲何更加興奮起來,将救生小船撞擊得叮咣作響,吳飛死死站穩在船頭,任船如何搖晃,他身子随着搖晃,卻不會倒。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吳飛就算暫時能堅持,但是體力是不允許的,就算體力允許,場面上也不允許。
這些鳄魚眼看着即将到手的食物,無論如何就是吃不到嘴,狂性大發,在水中翻騰不止,比剛才更加激烈。吳飛知道事情要糟糕,鐵漿握得更緊。
河邊的衆人自然也看出來了,羅嘉情不自禁地叫起來:“飛哥,小心!你們他媽倒是想想辦法啊!”
羅嘉沖着他們大罵。巴裏說:“先不要着急,想想,都想想。”
凱文拿着狙擊槍,瞄準鳄魚,砰地一槍打死了一隻,可這隻是杯水車薪,一隻鳄魚死掉,立刻就被分屍,徒留一片翻滾的水面。
狙擊槍雖然一次隻能打一隻,但卻能保證打死,沖鋒槍一次能打多隻,卻無法打死。
凱文說:“都用狙擊,瞄準再打!不要放空槍!”
衆人一聽,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隻能如此行動。他們這次出門原本帶出來的子彈就不是很多,如果浪費子彈,之後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更加無法保證。
槍聲又響起,連綿不斷,打了一會兒,鳄魚群明顯減少,吳飛大聲叫:“繩子扔過來!”
羅嘉放下槍,又扔了一根繩子給吳飛,吳飛抓到繩子立刻就往身後拉,距離岸邊越來越近,眼看着再有半分鍾就能靠近岸邊,吳飛忽然感到船底一陣震動,整個船身都在往下陷去。
他低頭一看,暗暗心驚,原來這船經曆多次撞擊,早已經殘破,那隻鳄魚的撞擊成爲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船底部被撞出一個大洞。
水從底部蔓延出來,瞬間便淹沒了吳飛的腳踝,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向下繼續陷落。
岸上的羅嘉看到這種情況,眼前一黑,心中又是焦慮,又是絕望,舊傷複發,哇地噴出一口血來,衆人連忙扶着羅嘉,巴裏、凱文等人則繼續拉繩子,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船被淹沒的瞬間,吳飛便跟着船一起進入了水中。
在場的衆人都不由有些震驚。吳飛是救他們而死,這一點毋庸置疑,雖然在此前他們之間或許還有嫌隙、或許雙方的立場并不完全相同,代表的利益也不相似。
可是他們都是經過戰火洗禮的人,無論是爲了誰打仗,爲了打誰,他們都有隊友,能活到今天,他們任何人都經曆過戰友的死亡和消失。
衆人還沒來得及哀悼,吳飛忽然冒出頭來,這一刻連凱文都忍不住欣喜起來,羅嘉更是驚喜無比,可是這個高興還沒來得及持續上兩秒鍾,吳飛便又沉了下去。
在吳飛沉入的地方,整個水面如瘋了一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洗臉盆那麽大的水泡,不時有鮮血從水下冒出來,同時還有鳄魚的尾巴狠狠地拍打着水面,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數十隻!
場面看着越壯觀,吳飛生還的機會也就越小,在場的衆人無不屏息凝神,生怕呼吸的聲音影響到場下的戰鬥,甚至連心跳都恨不能停止了。
這一場殊死的戰鬥,他們仍然不知道誰會取勝,誰會失敗,因爲他們所能看到的也就是翻騰的水面,其他的任何信息他們都得不到。
那水面忽然就平靜了起來,還沒持續一秒鍾,又接着翻騰起來,衆人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這一場戰鬥懸念叢生,如此激烈,别說他們沒有經曆過,恐怕連吳飛自己都沒有經曆過。
吳飛已經快半分鍾沒有浮上來。正常人在水下能堅持一分多鍾,但那是在不消耗體力的情況下,現在手吳飛不消耗體力,這純粹是愚蠢。
包括羅嘉也不知道吳飛水戰能力如何。他們倒是有過訓練水戰。羅嘉堅信,訓練量上再加上百倍也不如這次水戰更加兇險。
不過羅嘉相信吳飛是有能力出來的,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他發号施令,讓他鍛煉各種能力,帶着他去酒吧咖啡館,他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然而這究竟是對吳飛的信心,還是一廂情願的想法,連羅嘉都說不清楚。在凱文等人看來,吳飛确定不會出來了,他注定要死在這異國他鄉的叢林之中,無論他是否願意。
吳飛取勝的機會,無限趨向于零。
他們是對手,相互之間有仇恨,但是他不能不對吳飛表現出尊重,這是一個值得尊重的對手。
凱文緩緩舉起手,朝着河水行了一個軍禮。其他的人也有樣學樣,朝着河水行了一個軍禮。
各國的軍禮各不相同,場面看上去有點散亂,可是在他們的臉上彌漫的是一種肅穆、沉重的深情。經曆過戰場的他們,深深知道,任何利益的存亡,對于個體來說,永遠是小于個體的存亡。生與死是戰場上最爲重要的東西。
國家利益也好,民族利益也好,個人恩怨也好,個人可以爲這些付出生命,付出鮮血,可是他們不能要求個人送死。
戰争的目的隻是取得勝利,并不是去送死。
因此,他們尊重吳飛,無論之前他們曾經如何生死搏鬥。
就連羅嘉,也認爲吳飛肯定是活不了,尤其是随着水面的平靜。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水面又劇烈的翻滾起來,在巨大的浪花之中,吳飛猶如神仙一樣從水中竄了出來,竄出水面一米多高,令人大跌眼鏡。
仔細一看衆人才明白,不是吳飛有這麽厲害,而是剛好有個鳄魚在吳飛的腳底下,接着鳄魚都紛紛冒了出來,吳飛踩在鳄魚背上,左躲右閃,踩着鳄魚背,像是馬裏奧一樣從水裏跳到了岸上。
吳飛,他竟然活着從鳄魚群中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