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起此前不久,閻蘿對他說起的那句“主角是星球意識對世界進行幹涉的手段”的,同樣信息量巨大的話語,伊誠覺得自己大概總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會誕生“主角”的原因。
毫無疑問的,自人類誕生以來,每當發生大規模的戰争,受創最嚴重的永遠是這顆承載着人類戰鬥的星球本身,正因爲如此,星球本身才會有意識地,主動地去選擇這樣一個特别的存在,以承載其所成長的土地上所擁有的全部力量,将之培養成某個時間内,有能力且有實力解決紛争,讓世界重歸和平與安甯的“主角”。
“畢竟是擁有了高等智慧,懂得趨利避害的人類,如果随随便便動用天災或者自然演變之類的手段,不但無法将這一物種滅絕,到時候,人類再度崛起時所需要的資源與能量,說不定會将星球本身徹底拖垮也說不定……”
在撒旦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說出這一番話時,伊誠不由得爲那些被大自然所淘汰的,在漫長的時光中滅絕的物種們默哀一番——尤其是在人類之前統治這顆星球的那些大家夥們,可謂是龍在家中坐,鍋從腳下來了。
“說不定……地球意識也在後悔選擇了‘人類’這一物種作爲這顆星球的統治者吧。”
本來伊誠也隻是随口吐槽,不過,撒旦居然認真地對這一看法給予了恰當的回應。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星球的意識也無法想象得到,擁有了高等智慧的人類,居然會以如此迅猛的速度,在眨眼間就發展到了……它也無法掌控的程度。”
事實上,在人類最初的時期,許多看似無法解釋的特殊狀況,譬如各大文明擁有相似的食物來源、馴養相似的生物、運用相似的材料與工具來進行作業等等……這些狀況一旦帶入了‘地球意識的刻意引導’後都變得順理成章,不過,在人類進入某個突飛猛進的發展階段後,一些事情顯然就變得無法控制起來。
至于那個……人類脫離了地球意識的掌控而迅猛發展的時間段,就在之前,撒旦顯然已經給出了答案。
“可是……等一下,牧羊人組織……難道不是被由主角所帶領着的新興超凡能力者們所推翻的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這裏面就出現了一個重大的矛盾——在此之前,主角是作爲地球意識“對世界的進程進行幹涉的手段”而存在的特殊工具,可是,在牧羊人被推翻的這一重大事件當中,主角所扮演的,顯然已經并非是他應具備的職能與角色了。
而接下來,撒旦的一句話,更是讓伊誠猛然驚覺。
“是啊,不過你有沒有發現……那時候的主角,和你現在要做的事情……似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
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如果按照閻蘿的說法,那麽,這一場“世界末日”的背後,實際上是由星球意識所推動,用以肅清人類,減輕這顆星球的負荷,藉以延續星球本身的持續存在。
既然如此,那麽以“主角”這個身份存在着的伊誠,如果真的是由星球意識所“創造”出來的執行者與工具,那麽,他應該做的事情,顯然和他現在正在做的世界背道而馳。
所以……由此能推導出的可能性隻有一種。
“我……果然根本不是什麽主角吧?!”
當一直以來憂慮着的事實被突然以這種方式所證明,不管這當中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伊誠還是再度萌生出了和前不久在南國小島上一樣的,心灰意冷的感覺。
“咦?不不不……我可沒有這麽說過。”
突然聽到他的這番推斷,撒旦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着搖起頭來。
“雖然說你的推論看上去相當正确,不過,這也隻是建立在‘隻有地球意識才能夠創造主角’的大前提下,可是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前提本身就不準确的話……”
“嗯?”
在撒旦的提醒下,結合此前的一系列情報,伊誠當時就茅塞頓開。
“對……對啊!也就是說,當初戰勝牧羊人的主角,和我一樣……其實都并不是遵循着星球的意志所誕生的主角,而是……”
他望向撒旦,試探性地一字一句,重新組織起更加合理的推斷。
“……因爲被需要,所以……被創造?”
“雖然可能還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不過,至少到目前爲止,憑借着我的了解與經驗所能得出的,大概就是這樣的結論了。”
撒旦滿意地将身體重新靠在沙發靠背上,而在他的身後,代号格林達姆的居家少女,則輕輕幫他揉捏起了肩膀。
“我們可以這樣認爲——主角的誕生,其背後至少需要某個龐大到足以影響現實的能量和意志來支撐,因而以星球意識的力量固然能夠做到這一點,可所産生的消耗,也導緻其隻能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和地點來借助主角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說到這裏,撒旦有意識地深深望了伊誠一眼。
“至于當初帶領着人們戰勝‘牧羊人’的主角,顯而易見的,那是因爲,當人類的數目累積到一定程度,同時,絕大多數人類又同時産生了‘需要這樣一個可以帶領人們走出困境的人’的念頭,最終,這樣的共同意志凝聚成爲一體,所創造出的……就是當初能夠與地球意識分庭抗禮,乃至于戰而勝之的特殊存在。”
“星球主角和人類主角麽……”
乍一聽起來,好像是君權神授和人民民主專政之間的差别……好吧,事實上的情況其實也差不多,隻不過在這當中,前者的力量所依托的是星球本身,因而其實力反而在日漸衰落,而與之相反的則是……随着人類數目的日益增加,由“人類意志”所創造出的主角,其實力……恐怕也在與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