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知道等到這一次的考核結束,那些死去……或者說看上去應該是死掉了的人們,無論救世主也好,觀察引導者也好,大概都會通過克隆和記憶複制的裝置完成“複活”,可盡管如此,他卻仍舊對這種可以稱得上是草菅人命的行爲感到出離的憤怒。
誠然,當這些少女們踏上真正的戰場以後,她們所要面對的,可能是比眼下的狀況慘烈上無數倍的戰況,她們當中有許多人都會死去,有些甚至會因爲意志被徹底摧毀、崩壞,再也無法複活過來而徹底消亡。
他很清楚,那位白大褂的女王所做的這一切,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是對大家好——她想要讓這些未來的救世主們,在真正地踏上那個艱巨的崗位前,好好體驗一下這種死亡的感覺,這也是對她們身心、尤其是對意志的考驗。
或者換一個說法……這一次的死亡,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培訓項目當中的一環。
可是那又如何呢?
如果可以活着,沒人願意輕易地死去,更不用說三番五次地去死了。
到目前爲止,伊誠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過,所以,他并不清楚死亡到底是怎樣一個感覺,可是,自從上一次在海上經曆了險死還生的一戰後,他對于死亡的抵觸,早已被放大到了一個他都無法想象的程度。
正因爲如此,他才會因爲“不願意看到這些女孩子爲了保護普通人而死”這樣單純的理由而努力着,和其餘救世主想要保護普通人,想要保護這個世界不同的是,他要守護的,正是這些守護着别人,自己卻同樣脆弱無比的少女們。
所以,當看到一名又一名的少女在他眼前無力地倒下時,伊誠心裏對于那女人的厭憎,大概也已經放大到了極限。
無論理由如何……将别人的生命作爲消耗品并肆意揮霍,這樣的人……伊誠果然還是很想狠狠地揍一頓啊。
不過,在對幕後黑手動手之前,伊誠還是決定……先教訓一下這幾個被人當刀使的“老外”。
誰讓你們現在扮演的是不光彩的角色呢,既然能夠對同伴痛下辣手,也就說明……其實你們也已經有了贖罪的覺悟了吧?
這樣想着的同時,伊誠的聲音,也從機甲的擴音器中傳了出來。
“喂,我說……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搞一場大的?”
“哎?怎樣怎樣?我們要參戰了麽!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食星者第一個興緻勃勃地舉起小手,不過馬上,她又沮喪地垂下了頭。
“不過……我現在可是主角你的俘虜哎……”
“俘虜什麽的倒是無所謂……”
F2A倒是比食星者更明白現在的狀況——俘虜不俘虜的,還不是某人一張嘴說了算。
“現在的問題是……那幾個家夥,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厲害啊。”
“不錯。”
難得瑪麗蘇也加入到讨論之中來。
“據目測,五人至少都有準兇級、兇級甚至更高層次的實力。”
這句話可不是在開玩笑,事實上,現在戰場那邊的格局,已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因爲……海皇參戰了。
盡管超凡能力等級尚未達到狂級,然而已經具備了狂下位實力的她,如今的對手,正是剛才輕描淡寫破解了她術式的黑叔叔。
說來或許也巧,兩人戰鬥的地方,正是體測中心原本的那一個遊泳池。而現在,規格是50X25的這個泳池當中,則已經在二人的力量之下,被憑空凝聚而出的純水所注滿。
而且,當水溢出泳池的邊緣後,也并沒有向四周彌漫,而是在二人的力量之下繼續向上堆積,看上去很不可思議,然而現在的情況就是……二人所處的戰鬥空間,稱之爲“真正的水立方”大概才是最貼切的。
由純水組成的立方體之中,純白色的海皇與黝黑的黑叔叔就那麽靜靜地懸浮着,而且,從外面望去,完全看不出兩人有什麽大的動作,隻有從少女的鼻翼或是黑叔叔肥厚的嘴唇邊偶爾吐出的氣泡,才能将看似完全靜止的水體上,蕩漾出一絲絲的漣漪。
“因爲控水者之間的戰鬥,現在兩個人在比拼的,就是對于‘水’的操控力呢。”
鬼牌難得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來。
“可是這樣子不就是在簡單地增加‘水’的數量而已麽?”
對于這場戰鬥,伊誠所看到的變化,就隻有“水位升高”一點而已。
“不僅僅是如此呀。”
食星者眨眨眼睛,捏了一把伊誠的胳膊。
“你沒有感覺到麽……空氣已經變冷了呢。”
“那又怎麽樣?”
說起來好像的确如此……雖然現在是正午,可是莫名其妙地,空氣卻反而比清晨還要更加涼爽起來。
“那個……現在該不會已經是過冷水了吧。”
剛剛和伊誠一樣茫茫然的F2A,聽到這話後,一下子回過味兒來。
“過冷水?”
伊誠倒是有聽說過這個名詞——如果是毫無雜質的純水,那麽哪怕溫度下降到零度以下時也不會凍結,這是因爲水中缺少了作爲凝結核的關鍵存在。
當然,這也僅僅是存在于理論之中的現象,畢竟以尋常科技水準所制造出的純水,或多或少地也會存在着雜質——無論是最細小的微量元素粒子也好,或者是溶解在水中的少量氣體也好,都會導緻水失去純淨狀态而凍結。
然而現在,如果按照幾名少女所說的那樣,那麽,構成這一塊“水立方”的,則是由兩名恐怕是這世界上最頂尖的控水者憑自身力量所制造的,真正意義上的純水,也正因爲如此,哪怕溫度下降到零下數十度甚至上百度,水體本身也不會因此而凝固。
或者,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當二人之中控水能力較弱的一人徹底失去對水體的掌控時,那麽,周圍的過冷水,将會以其作爲凝結核,而最終的結果就是……在水凍結的瞬間,這人的生命,也将會被低溫徹底終結。
“不過,情況恐怕還不隻是如此……”
瑪麗蘇眼鏡片下的雙眸裏,閃爍着危險的光。
“現在操控着水體過冷的人,毫無疑問地是海皇本人,而和她戰鬥着的那個人,所使用的則是另外一種戰術。”
這一次,伊誠倒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那個黑叔叔……在增加水壓?”
“看起來是這樣子了。”
“……”
看上去是波瀾不驚的對峙,可是,其中的兇險,卻是外人所無法輕易想象的。
過冷水也好,伴随着水量增加而逐漸變大的水壓也罷,毫無疑問的,現在那一場戰鬥,已經不是旁人所能輕易幹預的了。
而且,從這樣的戰鬥來看,那個其貌不揚的黑叔叔,所具備着的居然是不輸海皇的強大能力,這也讓伊誠對于這五個突兀出現攪局的家夥所具備着的實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可是……那又如何呢?
“刨除掉海皇對付的這個黑叔叔,還有四個人……”
伊誠沉吟着望向那四人所處的方向——從海皇與黑叔叔開始戰鬥時起,四人也已經停止了殺戮,這時正饒有興緻地觀看着這場别開生面的戰鬥。
從剛剛短暫的戰鬥來看,四人中,有一名善于使用居合斬的肉體變異超凡能力者,一名使用不明能量的超自然能力者,除此之外,紅發的女性與光頭鬼佬則尚未動手,目前還不清楚二人所具備的超凡能力。
“你們覺得……你們能對付得了他們幾個麽?”
“嗯……這個嘛……”
食星者将手指含在嘴唇間稍微思索了一下後,稍微點了點頭。
“那個使用能量攻擊的人……我想我應該能對付的。”
“算上我一個。”
瑪麗蘇似乎并不打算讓食星者孤軍奮戰,說話的同時,也将自己的眼鏡折疊起來,放進了貼身的衣袋。
“那使用居合斬的那家夥就由我和鬼牌來對付?”
“诶?可是……我好像幫不上什麽忙呀。”
“你大可以先把他的刀偷走……哎哎?!真是的,居然被人搶先了!”
就在短暫的交談間,F2A看到,斬月和射日姐妹二人,不知何時已經對上了那名使用居合斬的老外。
“剩下的兩個……你們倆選一個吧。”
伊誠很是大度地将BAN選的權力再次交給F2A。
“唔……真要選的話,我還是選那個女的吧。”
F2A很是随意地叼上一根煙。
“我啊,看見那種胸大的女人,不知道爲什麽就氣不打一處來呢。”
“……所以這才是你和龍傲嬌不對路的根本原因?”
“切……”
無視了伊誠的吐槽,F2A随手指了指昏倒的光棱幾人。
“她們幾個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丢在這裏讓夏洛特喵們看着喽。”
伊誠操縱着機甲擺了個攤手的姿勢,順帶把瑪麗蘇和食星者鬼牌三人放到了地面。
“這麽說的話……你打算自己對付那個光頭佬?”
“啊……一對一的話,怎麽說也得試試看才知道輸赢嘛。”
說這話的同時,機甲中的伊誠望向了那看似漫不經心的光頭佬。
而恰是在同一時間,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那個光頭鬼佬居然也将視線投往伊誠所處的方向,仿佛穿透了之間障礙的阻隔,與伊誠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片刻之後,伊誠看到,那家夥的嘴角微微挑起了一道弧線,然後噏動了一下。
伊誠讀懂了那個口型,于是他也笑了。
那一刻,這家夥說的分明是那個單詞——
Interes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