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海水中以每一滴液體爲中心,飛速蔓延并圍繞着洩露的原油結成一道墨綠色屏障的“牆壁”,伊誠驚愕萬分。
“大概是變異的海帶吧。”
鮑魚博士倒是早已見怪不怪,又或者說,這一情況,本身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原來……不隻是海蛎子啊鮑魚啊烏賊啊之類的水産品可以變異,連海帶這種涼菜也可以變異的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鮑魚博士的變異名單上,好像絕大多數都是可以吃的東西呢,是錯覺麽?
無論伊誠如今如何胡思亂想,這些變異的海帶組成堅固的屏障,寬大的葉片輕易地攔阻了原油的繼續擴散,這也給予了他們充裕的,解決眼下這一問題的時間。
“看!好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吃掉那些油呢!”
又過了一會兒,同樣一直好奇地關注着這一切的裂魂人突然驚呼起來。
而在她的提醒下,伊誠也明顯看到,擴散的原油範圍,似乎就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内,已經縮小了肉眼可見的一圈——雖然看上去不太明顯,然而考慮到如今污染的範圍,這其實已經是十分迅速的了。
“你這個人類,雖然絕大多數時候都蠢得無可救藥,可隻有一點,你并沒有說錯。”
這時,鮑魚博士的話音,也再度傳入伊誠的耳中。
他的聲音仍舊很虛弱,虛弱到連說話的氣息都有些不足,可是,在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伊誠卻能感覺到,他之前失去的生命力,仿佛都因爲某種原因而被重新喚回了。
“比起去期待愚蠢的人類能夠意識到污染的可怕,或許……反過來相信這片海洋的包容力,才是更好的選擇。”
作爲生命的初始之地,海洋孕育了這顆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同樣的,如今的海洋也承擔起了另外一項沉重且艱巨的職責,那就是将所有由人類投入其中的污染與廢棄物,以虛懷若谷的包容之心容納并慢慢淨化。
隻是,單純以自然的方式而論,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而且在這一過程中,人類愈發增強的破壞力與污染力,遲早有一天也會擊潰這看似不起眼的最後一道防禦線,從而令地球的生态徹底崩潰。
盡管如此,直至那一天到來之前,這片生命之海恐怕仍舊不會停歇她的努力,同樣,哪怕人類對她造成了如此之多的傷害,她也從未因此而對人類區别對待。
“海洋的包容在于自我淨化,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種神奇的現象,稱之爲‘超凡’也不爲過。”
不知何時已經拖着殘軀來到伊誠身旁,鮑魚博士的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這片大海。
“就如同我的身軀具備着‘再生’的能力一樣,盡管人類一直對這片海洋造成污染,大海卻仍舊可以通過自我淨化的方式‘再生’,隻是如今……當這樣的破壞,已經超出了‘再生’的能力範疇,自然而然的,她所受到的傷勢,也就無法再行自我修複——就好像我現在這樣。”
他指了指自己身體上無法愈合的傷口。
“超凡能力……麽。”
伊誠細細思索着鮑魚博士的話語,同時,他此前僅僅是粗糙的思維雛形,也因此而變得完善。
“所以,要解決眼下的問題,其實同樣也可以從‘超凡能力’的範疇去考慮——以超自然的力量淨化污染,或者是以科技來降低污染的危害,又或者……”
話說到這裏時,伊誠突然微微一頓,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什麽。
原來如此。
之前在對鮑魚博士說出“超凡能力者才是解決污染的最佳途徑”時,這家夥卻并沒有因此而改變自己的态度,原來……歸根結底,問題其實正是出現在這裏——這一理念,人類其實早已經在使用了不是麽?
無論是以高科技來控制污染的排放,又或者通過藥劑、人工造物等方式來降低和消除污染,雖然如今已經是能夠以科學解釋的手段,然而事實上……
“就如同這個世界,這顆星球也在不斷地進化和發展一樣,超凡能力本身,也同樣處在不斷的進化之中,而如今人類所使用着的‘科學’,稱之爲‘曾經的超凡能力’,也并不爲過。”
不等伊誠開口深究,鮑魚博士擺擺手,又将話題轉回到眼前的這片海洋。
“按照超凡能力的劃分,我現在所做的,就是要讓這片海洋變異,強化,從而重新具備自我淨化的能力。”
這一點伊誠倒是明白——海水與海水當中的生物,其實是一個微妙的整體,當它們結合在一起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海洋”。
而現在,當海洋遭到污染,海水中的生物固然會遭受滅頂之災,不過,如果這些生物變得足夠強大,卻也可以同樣反過來,幫助它們共同生活的海洋度過危機。
“我所發明的這種變異基溶液叫作‘增長藥劑’,它隻有一個最基本的功效,就是讓水生生物的體積增大。”
體積增大……?
看上去好像是平平無奇的功效,實際上,如果考慮到在體積增大的同時,生物本身的身體也要适應這一增大的過程,那麽,或許再沒有比這更加強大的功用了。
“哼,看來你已經想到了。”
注意到伊誠若有所思的表情,鮑魚博士隻是輕哼了一聲。
“生物體積的增大,并不僅僅體現在外表,同樣的,包括生理機能、适應力等等方面的要素,也都會爲了适應增大的體積而獲得相應的增強,而且,正如你之前所說過的,這些變異增大的生物,對于污染的承受力,也會更強。”
“所以你現在……就是利用這些變異後的海洋生物,強行吸收和淨化原油的污染?”
“不錯。”
鮑魚博士點點頭。
“由變異的浮遊生物、磷蝦、貝類等海洋生物過濾海水,将原油污染物存留在體内,然後再由體積更大的魚、蝦、軟體動物将這些積存了污染物的小型生物吞食……以食物鏈的方式,逐步減少污染源,直至最終将所有污染彙聚,這樣一來,相對也就變得好處理得多……”
“等一等。”
雖然鮑魚博士所說的這個,理論上的确可行,聽起來似乎也并沒有問題,然而伊誠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你所謂的……最終的污染彙聚點,該不會是……”
“沒錯。”
面對着伊誠的質問,鮑魚博士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
“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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