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靜宜離開後,江淩亦父母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江淩亦在一邊勸道:“吃飯吃飯啊。”
靜宜這邊聽到陳延舟說這樣的話,原本是不信的,她又懷疑是陳延舟故意說這樣的話,可是随即一想,陳延舟開任何玩笑,大概也不會拿燦燦開玩笑的。
她心下焦急連忙問道:“在哪個醫院?”
陳延舟心底沉郁,聲音嘶啞的說:“廣華醫院兒科,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雖然靜宜知道現在這個場合她不應該離開的,可是她擔心女兒,兩相權衡之下,她毫不猶豫的便選擇了去醫院。
過了幾分鍾她返回包廂,臉色不是很好,江淩亦關切的問道:“沒出什麽事吧?”
靜宜十分愧疚又不好意思,她站起身來小聲對江家父母道歉說:“叔叔阿姨,真的對不起,我現在有事必須要先走了,下次見面再給你們賠罪。”
江母臉色更加難看了,連江父都微微不悅,本來他們對于江淩亦找這麽個沒家世的女人都已經十分有意見了,但是礙于兒子的面,還是對她好言好語,可是現在第一次見面,就撂下他們要走,這實在是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江母拉下臉,“是有什麽事着急要走了?”
靜宜知道這樣做實在欠妥且十分不禮貌,可是她此刻心底急躁,因此解釋道:“對不起,我女兒生病了,我必須去醫院,對不起,我先走了。”
她微微鞠躬,也沒再顧及他們,拎上包開門就出去了。
剩下屋内的兩個老人面面相觑,江父一掌拍在桌子上,臉色難看至極,“怎麽回事?江淩亦,你竟然給我找個結過婚的?二婚就算了,還帶着一個孩子。”
江母原本對于靜宜的那點好感此刻已經灰飛煙滅了,她也附和着說道:“你要一開始就告訴我們是個二婚,我是見都不會見的,你找這麽一個女人,不是讓我們被人笑話嗎?”
江淩亦表情冷硬,他知道父母如果知道靜宜是二婚,大概都會非常反對的,原本是等着他們相處過一段時間,父母對靜宜有些好感了再坦白這件事的,他沒打算一直瞞着他們,畢竟靜宜還有一個女兒,不可能做到毫無聲息,可是如今第一次見面就搞成這般模樣,他父母心中這氣恐怕一時半會是消不了了。
江父哼了一聲,威嚴的說道:“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你最好馬上跟她分了,我就不應該跟你吃這頓飯,這樣也好,你就跟我安安心心的跟潘家的丫頭在一起。”
江淩亦反駁道:“爸,我不喜歡她。”
“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樣的?結過婚的?生過孩子?”江父恨不得扳開他腦袋看看這人是怎麽想的。
江母也說道:“如果是個身家清白的姑娘,我們也就随你去了,可是這結過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我可不想當人的便宜奶奶,我們江家雖然算不上大家族,卻也是有頭有臉,你想我們被人戳脊梁骨是吧?”
——
靜宜在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名後便上了車,期間她看了不下十次的時間,又催促了幾次讓司機開快點。
又正逢堵車,司機艱難的在車海裏穿行,不時從嘴裏蹦出幾句髒話,罵着搶道的垃圾,就這樣一路到了醫院。
靜宜找到了兒科,跟陳延舟打了電話,按照陳延舟的話找到病房,燦燦正躺在床上,她發高燒了,剛已經物理降溫,不過還是燒的迷糊,臉蛋通紅,靜宜看的心疼不已。
陳延舟臉色不善,一直冷着臉坐一邊沒說話,靜宜坐在病床邊,她握着女兒的手,燦燦過了一會睜開眼看她,虛虛的叫人,“媽媽。”
靜宜眼眶通紅,她心底又難過又自責,“對不起,媽媽沒早點過來。”
燦燦清醒了一會,過了一會又睡了過去,兩人臉色都不好看,靜宜看了眼陳延舟,他臉色憔悴,眼底還有着些許疲憊,她沙啞着嗓子問道:“你吃飯沒?”
陳延舟搖了搖頭,靜宜起身說:“你要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陳延舟沉默了一下沒說話,靜宜已經起身說:“我随便給你買點吧?”
她出去不到五分鍾的時間便回來了,現在已經過了飯點,隻是簡單的兩個菜,靜宜放在桌上,對他說道:“吃點東西吧。”
陳延舟點頭,隻是他沒什麽胃口,靜宜說道:“你還是吃點東西,别燦燦病好了你自己又病了。”
陳延舟聽話的吃東西,靜宜問道:“多久送到醫院的?”
“今天早上,早上起床我看她就有些發燒,應該是昨天在外面受了涼。”他語氣有些懊惱。
靜宜點頭,陳延舟随便吃了幾口後便丢了餐具,兩人又一直守着燦燦到了晚上,期間江淩亦來過一次電話,靜宜心底還十分愧疚,小聲的道歉。
“對不起,燦燦高燒了,今天的事情實在對不起,你代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江淩亦嗯了一聲,“你好好照顧燦燦。”
“嗯。”
靜宜說完挂斷電話,一回頭便見陳延舟正站在自己身後,他多久過來的她都不知道,他臉色透着憔悴,眼窩下陷,靜宜甚少會看到他這樣狼狽的模樣,她心底有些難過。
陳延舟打量了靜宜一下,畢竟相處過幾年,他一眼便看出靜宜今天這身是精心打扮過的,他臉色晦澀不明,艱難的開口問道:“你剛才在跟誰吃飯?”
靜宜反而平靜的點頭說:“對,江淩亦的父母今天過來,一起吃了個飯。”
陳延舟慘淡的笑了一下,他在這瞬間突然有種自己已經徹底失去她的心痛感,可是他無能爲力,什麽都做不了,他做的越多,反而會越讓靜宜反感厭惡。
這種無能爲力的無奈感讓他無可奈何,他的心突然疼到了極點,有時候兩個人在一起太久,結婚七年,不算長,卻也絕對不算短的時間。
人家都說結婚多年的夫妻,生活已經将初始的浪漫激情消磨殆盡,起初保留的一層完美外衣也開始慢慢脫掉,互相呈現在對方眼裏的都是一個再普通平凡不過的男女。
早晨醒來沒洗臉的模樣很難看,生病的時候很邋遢,喝醉酒的時候也很讨人厭,吵架時脫口而出的話也會很招人嫌,生活總是如此,不可能每一天都浪漫溫馨,日子都是伴随着日複一日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平凡普通而乏味,兩個人相處久了,慢慢的對方在你眼裏越來越成爲了一種習慣,拉着她的手就跟自己的左手貼着右手一般毫無感覺,就連她脫掉衣服躺在他懷裏也能坐懷不亂。
太久的相處總會讓人忽略掉最初的那些美好,其實一開始他對她也是很喜歡的。
而如今,親眼目睹着她一步步的遠離他,走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他難受至極。
陳延舟狼狽的轉身,他嘶啞着嗓音,“我去抽支煙。”
靜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帶着幾分倉促的逃離,她的心突然在這一刻刺疼。
晚上靜宜在旁邊的床上睡覺,陳延舟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靜宜一直睡不着,她心下擔憂女兒,睡了沒一會便醒了,便見陳延舟趴在女兒的病床上,手還抓着燦燦的小手。
靜宜看着那兩父女,眼眶忍不住泛酸,她披了外套從床上下來,抓起一邊的毯子給陳延舟蓋上,陳延舟本淺眠,很快就醒了。
他迷糊着眼睛,擡頭看她,靜宜柔聲對他說:“去床上休息一會吧?我來守着燦燦。”
陳延舟看了看她,揉了揉疲憊的眼眶,“你怎麽醒了?”
靜宜用手扒拉了幾下頭發,坐在一邊,“我睡不着。”
陳延舟點了點頭,他伸手摸了摸燦燦的額頭,“好像不燙了。”
靜宜眼眶一熱,“沒事就好了。”
兩人又互相看了眼,都沉默了一下,而今他們之間似乎除了燦燦,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這個發現讓陳延舟心底鈍痛。
後半夜陳延舟去床上睡,靜宜一個人照顧燦燦,陳延舟臉色太過憔悴,靜宜害怕他會支撐不住,因此強制性的讓他去睡覺。
陳延舟本昏昏沉沉,被窩裏還殘留着靜宜的體溫,熟悉的氣溫,他枕着昏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晨醒來。
醫生來給燦燦檢查過後,說道:“已經退燒了。”
兩人對醫生道謝,陳延舟說道:“以後多帶燦燦多出去鍛煉一下身體,這孩子身體太弱了。”
靜宜笑言,“燦燦也不知道随了誰,太懶了。”
陳延舟也笑了起來,經過這晚,兩人之間竟然也能如此平和的說話。
燦燦迷糊着醒來過來,一睜開眼便見到了媽媽,她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着叫媽媽,靜宜心疼的将女兒抱入懷裏,小聲說道:“媽媽在這,媽媽在這,别哭了。”
燦燦是許久沒體會過這種一睜開眼便能見到媽媽的日子,因此心底十分難過,随後再一想到媽媽離開了她,她便更加難過了。
靜宜将孩子抱在懷裏,小聲安慰了一陣,過了許久燦燦才停止哭泣,臉上挂着淚痕。
燦燦緊緊的抓住她的衣服袖口,“媽媽我好想你。”
靜宜微微哽咽,“對不起,都是媽媽不好。”
這邊兩人哭哭啼啼了一會,陳延舟心底也不是滋味,給燦燦辦理了出院手續後,靜宜跟一起回去。
靜宜在家裏陪了燦燦一天,直到晚上燦燦睡着了後,她才離開,陳延舟語氣溫和的說:“我送你吧?”
靜宜沒猶豫便點頭同意了,陳延舟這兩天都過得很糟糕透頂,胡子拉碴也未修剪,整個人都透着幾分頹廢的氣息。
臨下車前,靜宜想了想對陳延舟說:“以後你好好照顧自己。”
陳延舟垂頭嗯了一聲,她下車,對他說:“回去吧,待會燦燦醒了要找你。”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的心難受至極,陳延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一股深深的恐慌感将他席卷。
靜宜向前走了兩步,陳延舟在身後突然叫住她,靜宜止住腳步,回頭,陳延舟開口問她,“以後還是朋友吧?”
她忍住眼淚,點頭。
接着陳延舟發動車子離開,男人的面孔在夜色下忽明忽暗,黑暗中,有水光從他眼底滑落。
靜宜在原地站立了一會,不遠處傳來了歌聲,是很老的一首歌。
“也許我偶爾還是會想他,
偶爾難免會惦記他,
就當他是個老朋友啊,
也讓我心疼,
也讓我牽挂,
隻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讓往事都随風去吧。
……”
靜宜蹲在地上,往事纏繞心頭,她終究忍不住,抱着自己低低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