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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宜抱着女兒直到她睡着了,她靜靜的看着女兒的睡着的模樣,心底一片柔軟,門外的陳延舟在外面站了許久,直到自己情緒好轉了幾分這才推門進去。
靜宜擡頭看到他進來,眼神平靜,陳延舟輕聲問道:“她睡着了?”
靜宜點頭,陳延舟坐在了床的另一邊,兩人對視一眼,靜宜問他,“公司的事情處理好了?”
陳延舟嗯了一下,随後兩人都不再說話,陳延舟其實早已經回來了,他心中放心不下女兒,公司的事情快速處理完後便開車趕了過來,還沒進房間,便聽到燦燦問靜宜。
當聽到靜宜那句很愛很愛的時候,他的腳步愣在原地,反而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了,他一個人在走廊踟蹰了許久,心底又酸又澀。
兩人沉默着不說話的時候,陳延舟心底思緒萬千,他想要開口說點什麽,卻又覺得說什麽似乎都是多餘的,彼此之間隔閡太深,太久的不信任,這些都不是一夕之間可以重新建立起來的。
燦燦似乎做了什麽夢,身體抖了一下,靜宜小心翼翼的握着女兒的手,輕聲細語,“沒事沒事。”
陳延舟就這樣看着她,白皙的皮膚,有一縷發絲垂落在臉頰前,這麽多年,似乎她都沒多少變化。
他心底哽塞,喉間發緊,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良久,他看着她主動開口問她,“你餓不餓?”
靜宜搖頭,看他一眼,“不餓。”
陳延舟搓了搓手,隻能沉默以對,這樣的相處狀态,讓他覺得難受至極。
半夜裏靜宜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迷糊中感覺似乎有人摸自己臉頰,她皺了皺眉,又繼續沉睡過去。
第二天醒來後,房間裏已經沒有陳延舟的身影,燦燦也醒了過來,靜宜給燦燦擦了臉,醫生過來測了體溫,已經恢複正常,靜宜總算松下口氣來。
不一會,陳延舟帶着早餐回來,三人簡單吃過早餐,燦燦趁着靜宜出去的時間,小聲對陳延舟說:“爸爸,媽媽說她很愛你,所以才會生氣。”
陳延舟臉色晦澀不明,“媽媽還說什麽了?”
燦燦歪着腦袋,俏皮可愛,雖然剛發了一場高燒,但是此刻卻已精神了大半,“爸爸你做了錯事,跟媽媽道歉了嗎?每次我做錯事,我隻要道歉,媽媽就原諒我了。”
陳延舟親了親女兒,“爸爸還沒道歉。”
燦燦有些生氣的看着他,“爸爸你做錯事了,還不跟媽媽道歉,媽媽肯定會生氣的,老師說過有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陳延舟點頭,“嗯,爸爸知道了,爸爸會跟媽媽道歉的,一直到媽媽原諒爲止,好不好?”
“真的嗎?”燦燦眨巴着眼睛,“爸爸,我不想跟媽媽分開,你能不能夠讓媽媽不生氣,讓她回來。”
陳延舟心間哽塞,“嗯,爸爸會努力。”
“爸爸加油。”小家夥親了親他帶着胡茬的臉頰,陳延舟抱着女兒,心底無比柔軟,很多時候,男人都是堅硬而冷漠的,可是女兒仿佛是這個世界上他的天使,融化心中的寒冰,即使是他再冷酷,面對着女兒,心底總是柔軟的。
陳延舟哄女兒說了一會話,推門出去,遠遠的便見靜宜坐在走廊的座位上,不知道在發什麽呆。
陳延舟走過去,沉默的坐在她旁邊,靜宜也未看他一眼,從他走路的步伐與聲音,她便能很快分辨出面前這個男人便是陳延舟。
陳延舟落座,他靠着座位看着旁邊的靜宜,“你在看什麽?”
靜宜搖頭,陳延舟又說:“你在外面坐了很久。”
靜宜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這麽多年,經過這麽多事,從夫妻到陌路,漫長的時光,卻又仿佛彈指一揮間,時光飛逝。
靜宜笑了一下,突然說道:“我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
陳延舟挑眉,“說來聽聽。”
“就是說有一個負責拉精神病人的司機,有一天車上的三個精神病人跑了,司機害怕,因此随便找了三個路人,請他們搭車,就把他們給送到了精神病院裏。”
“其中兩個人每天拼命給别人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最後得到的卻是醫生的鎮定劑,反而那個每天規矩聽話,照常吃飯睡覺的人沒幾天便被放了出去。”
她說完,笑了笑說:“是不是很諷刺?”
陳延舟說:“這隻是另一個世界,而我們的世界是,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爲之去努力,等着别人去拯救的人才是最可憐的。”
靜宜認真的看着他,“其實你也怪我吧?你覺得我自私,每天忙卻忽視你。”
陳延舟抿嘴不語,靜宜笑了一下,孰對孰錯已經不重要了,或許他們都有錯吧,靜宜想,每個人都不是聖人,總會犯錯,隻是有些錯誤可以改正重來,有些錯誤卻是再也沒辦法回頭了,就好像他們之間。
陳延舟心底難受,他看着她,“我承認以前我确實這樣想的,但是靜宜,我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應該知道的,開始的時候,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才會讓你一直逃避。”
他頹喪的垂頭,兩手掩面,聲音低低的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時候我太年輕,如果我能再成熟一點,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那時候的他,将男女遊戲看的太稀疏平常,再加之靜宜的忽視,導緻他對于一開始的出格行爲并沒有任何潛意識的覺得不妥,這才會導緻其後一錯再錯。
靜宜情緒零碎,她倉促的站起身,說道:“我去吹吹風。”
陳延舟就坐在原地,看着她倉促離開的背影,他心底無比難受。
靜宜一個人上了醫院的天台,天台上風很大,冬日的城市,入目是一片的蒼涼枯敗。
靜宜吸了吸鼻子,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眼眶一片通紅,她之所以倉促的離開,隻是害怕自己又會沒出息的掉眼淚,索性自己一個人待一會。
寒風凜冽,肆無忌憚的從她身體内穿過,靜宜吹了一會風,覺得有些冷了,她轉身打算下去的時候,便見天台的入口跌撞着跑進來一個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
陌生人的闖入讓靜宜在倏然間緊張起來,男人帶着一個黑色口罩,尖利的眼神掃過一邊的女人,在靜宜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沖了過來。
靜宜隻覺全身血氣都沖到了大腦,綁架還是什麽?
對方一把尖刀抵在她的脖頸處,冰冷的利器仿佛随時會毫不留情的刺破她的皮膚。
男人呼吸粗喘,“别動,給老子安分點。”
接着跌撞之間,靜宜被男人拉扯到天台邊上,失重的昏眩感,讓靜宜驚恐的睜大了眼。
隻見醫院下面圍着一群警察,周圍的人群已經被疏散,下面的談判人員拿着話筒沖着這邊喊話。
“丁強,不要傷害人質,你已經被包圍了,最好放下手中的刀,警方會寬大處理。”
靜宜被脅迫着站在天台邊,往前邁一步便是粉身碎骨,耳邊是風刮過的聲音。
男人的刀狠狠的抵着靜宜的脖子,喘着粗氣對下面喊道:“馬上給我準備一輛車,快點,不然我就殺了她。”
下面的警察在一邊溝通了一會,便說道:“這裏已經被警方包圍,你最好束手投降,不要再做無謂抵抗。”
靜宜什麽都聽不見,一會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沖入那裏,隔着遠遠的距離,靜宜的眼底一片淚光。
陳延舟對警察說道:“那是我妻子,讓我上去跟他談判吧?”
警察狐疑的看着他,陳延舟又懇求道:“求求你,她很害怕。”
陳延舟是這樣的人,他這輩子從未開口對别人說過一個求字。
“嫌疑人丁強,因涉嫌搶劫,失手殺人而被警方通緝,今天他本來是打算到醫院裏來看他生病的女兒的,我們也是得到消息趕了過來。”
“他老婆呢?”
“他老婆因爲他好逸惡勞,喜歡賭博前兩年便跟他離婚了,他這次搶劫,估計是爲了女兒治病,他女兒得了兒童性神經腫瘤。”
在警方的幫助下,不到三分鍾,陳延舟便出現在天台上,丁強對于這個陌生人的來到非常戒備,惡狠狠的說道:“你不要過來,你是什麽人?”
陳延舟止住腳步,他害怕自己的貿然行動會讓對方失去理智,他就站在離他們一米遠的距離,他的目光看着靜宜,仿佛在問她是否還好。
“我是她丈夫。”
丁強戒備的看着他,手上用力的抵着靜宜的脖子,隻見一抹紅色從脖頸蔓延開來,陳延舟慌了,“你不要傷害她。”
“我聽說你有個女兒對嗎?”
丁強聽到女兒的時候,神色明顯柔和了一些,陳延舟繼續說道:“我也有個女兒,今年四歲了,我很愛她,想必你也很愛你的女兒吧?”
“茵茵。”丁強嗫嚅一聲,聲色哀傷,“爲什麽她那麽小,卻要受這種苦?”
陳延舟上前一步,話語裏帶着蠱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殺人的,你隻是爲了救你女兒,你女兒應該也很愛你的,可是你有爲她考慮過嗎?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爸爸爲了她而成爲殺人犯,你讓她以後怎麽生活。”
丁強的神色明顯有些恍惚,陳延舟的眼神一直看着那把抵在靜宜脖子上的尖刀,血越來越多,靜宜臉色一片蒼白,她眼底含着淚,看着面前的男人。
在他們之間幾乎隻有兩步之遙的時候,丁強突然清醒過來,他突然吼道:“你是個騙子,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殺了她。”
“茵茵都要死了,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不願意幫她。”
靜宜脖頸上的血越來越多,陳延舟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她便會失血過多。
“我願意幫她,你相信我,我有錢,可以給她提供最好的醫療。”
“真的嗎?”
陳延舟點頭。
丁強情緒仍舊戒備,看着他越來越近,心底湧起深深的恐慌,他手上狠狠用力。
“你退後退後,我讓你退後。”
陳延舟依言後退一步,“不如這樣吧,如果你不相信我,不如我來當你的人質,你放了她。”
靜宜神志清醒了幾分,她虛弱的開口,“不要。”
陳延舟心底卻隻擔憂着靜宜,丁強神色有了松動,“你說真的?”
陳延舟點頭。
“你真的能治好茵茵?”
“對,隻要你放了我妻子,她受傷了。”
陳延舟向前走了一步,丁強卻仿佛清醒過來一般,嘶聲吼道,“你别過來,你這個騙子,你隻是想要我放了她。”
靜宜視線逐漸模糊,失血的昏眩感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丁強揮舞着手裏的刀子,陳延舟上前,虛虛避開,他的手拉上靜宜的手,将她抱入懷中。
下一秒,在他還來不及松口氣的時候,一把尖刀從身後戳破他的身體,鮮血湧出的場景,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愣住了。
丁強很快被趕來的警察給制服。
靜宜雙眼赤紅,身後抱着她的身體逐漸滑落,眼淚噴薄而出,滾燙滑落,“陳延舟。”
她蹲下身,想要止住傷口,血如泉湧,黏稠溫熱的液體沾濕她的雙手,一片赤紅,陳延舟微微眯着眼,呼吸微弱,“原諒我……靜宜。”
她全身都顫抖起來,頭腦裏什麽都想不起,不知道是因爲失血過多,還是因爲面前這幅場景的原因。
她的眼淚洶湧出眼眶,受傷的地方血越來越多,“你不要有事,陳延舟。”
“你死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