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看守所,我說我隻判了六個月,還說主要歸功于一百多名學生的聯名信。
洪爺一聽,便說道:“兄弟你比我幸運啊,當年我打了那個欺負我妹的潑婦,除了我的兄弟們,别的人沒有人替我說話。”
其實這不是運氣問題,那時候沒有網絡,看到真相的人又不多,結果當然跟現在不一樣。
一段時間以後,那些在洪爺剛進來的時候圍攻過洪爺的幾個犯人,都相繼出去了,要麽釋放,要麽審判。新進來的犯人,如果他們老老實實的,我和洪爺也不會爲難他們,隻負責管理好他們一天要幹的活就可以了。但如果有不老實的,想挑釁的,那可就不客氣了。
号裏有個老頭,是因爲偷東西進來的。他下崗之後沒法生活,一雙兒女也不管他,隻能靠着偷點東西來弄口飯吃。他說在裏面挺好,管吃管喝還管住,不過還是想到外面過年。因爲他還是有點迷信,認爲在号子裏過年不吉利。
一開始,我聽着還沒怎麽在意,直到那天早晨起來,他說了句:“明天就過年了!”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今天已經是除夕夜了。
除夕夜,看守所的食堂給我們大家加餐,大家吃的津津有味。還能一起看聯歡晚會,外面隐隐約約傳來鞭炮聲響。
以前過年,我都是在家裏和家人一起過年,看着春晚,吃着年夜飯。而今天過年,我隻能在号子裏跟其他的犯人們一起過年了。
晚上躺在床上,第一次流下了眼淚,是因爲想家了。
大年初一,号警格外開恩,給我們發了不少糖,還讓我們看别的電視節目。
正看的起勁,号警又把我喊了出去,說是有人來看我。
到了外面,我看見我爸、蘇阿姨、姐姐都來了,我問他們,他們還好嗎?
他們說不錯的,又問我怎麽樣了。
我說:“很好的,裏面的管教和牢頭都挺照顧我的。”
“在裏面聽管教的話啊。”
“嗯,我知道。”
然後我又問姐姐,說:“姐,你去新學校,在新學校怎麽樣啊?”
蘇阿姨說了句:“婷婷沒去新學校。”
我疑惑的問道:“啊?姐姐沒去學校?”
蘇阿姨說:“我怕她再做出極端的事,沒讓她出去。”
原來,蘇阿姨怕姐姐再做出類似于割腕自殺這樣的極端的事,就讓姐姐待在家裏,把家裏的刀子都收了起來,窗戶也封住了。姐姐在家就看看電視,上上網,或者看些小說,出去的時候必須由蘇阿姨陪着。而蘇阿姨現在也不上班了,就在家裏看着姐姐。
而姐姐卻是否認的說了句:“我是沒去上學,可我沒有被關在家裏。我就是不想去上學而已,所以就沒怎麽出去。”顯然是覺得自己被關在家裏,讓我知道了很沒面子。但是我當然能聽出來,蘇阿姨說的是真事。
我爸補充了一句:“過完年之後,蘇阿姨就不關她了。”
我問道:“那她是準備去上學了嗎?”
我爸搖了搖頭,說:“不,你姐姐現在對學校已經産生了恐懼心理,她再也不去學校了,我們和她談過,可是她最後還是不願意去上學。”
我又問道:“那她打算怎麽辦?”
姐姐說:“出去打工。”
我知道,年滿十六歲就可以找工作,就是合法勞動了。但是十六歲出去,能做什麽工作呢?隻能做一些一個月一兩千的工作!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不是那些該死的小混混、小太妹啊?!
蒼天啊,給我一把正義之劍吧,讓我殺光那些小混混、屠盡那些小太妹!
當然,那些小混混,不包括像宋澤這樣英雄化的混子。
我爸又說了句:“軒軒啊,你姐已經不上學了,所以你出來之後,必須上學。”
我疑惑道:“可是我蹲過看守所,還有學校肯收我嗎?”
我爸一本正經的說道:“一般的中學不會收,但是職業學校是會收的。到職業學校學門技術吧。”
我姐也說:“是的,去學門技術,也比初中沒畢業就出去工作強。”
我問道:“那你爲什麽不繼續上學。”
蘇阿姨說:“婷婷已經對學校害怕了,而你沒有,我們都知道這點事不會讓你怕的。所以你還可以去上學。”
我說了句:“我也出去工作吧,解決吳曼這事,花了這麽多錢,我想……”
我的話沒說完,我爸就打斷了我的話:“不許胡說!我們家的錢現在還夠用,你要做的,就是出來之後給我去職校上學。”
蘇阿姨說:“好了,這些事情,還是等軒軒出來再跟他講吧。”
他們帶來了不少吃的東西,我一口氣吃下去不少。雖然有牢頭洪爺的關系,我吃的比其他犯人好,但是終究還是不能跟外面比的。
探視完了之後,我回到号子裏。
由于号警開恩,我把沒吃完、沒喝完的東西都帶了回去,給号友們改善了一下。
我問洪爺,他的案子什麽時候能判?
洪爺說,還早着呢,他的這種事情,要徹底查清楚再到法院宣判,少則大半年,多則一兩年,等我拘役6個月滿了,他的案子都不會判下來。
是的,像洪爺這種案子,看守所裏關的時間基本上不會少于一年的。不像我這種傷害案,很快就結了。
轉眼間又是幾個月過去了,一天,洪爺突然給我一本冊子。
這本冊子是洪爺讓外面的兄弟送進來的,說這本冊子是指導刀法的。
洪爺說他研究刀法十年了,十年前,正好是他第一次做那個買賣。
一定是洪爺從被逼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年開始,就研究刀法的。是的,幹洪爺這一行,不僅要躲避警察的偵查,還要防止同行的黑吃黑,沒有過人的身手怎麽可以?
洪爺練他的刀法,有十年了。
洪爺對我說:“兄弟,拿着這個冊子,鍛煉你自己的身手。記住,隻有把自己變強了,才能守護好身邊的親人!”
然後洪爺又接着說道:“不過,沒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去混社會,走這條路的人,絕大多數都沒有好下場。”
我點了點頭,答應了洪爺的話。
這些年,洪爺在X縣幹過的這個買賣,絕對是掉腦袋的。所以,死刑是肯定逃不過的了。洪爺給我這本冊子,是想在生前把自己的刀法傳下去嗎?但是洪爺爲什麽認準了我呢?
會不會是我講述了我用刀砍人的過程,洪爺覺得我在用刀這方面有潛力?
但是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洪爺把冊子給我,那我就不能讓它失傳了,出去之後一定要好好練。而且,洪爺那句話說的也是非常對,隻有把自己變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這本冊子裏寫明了很多種刀子的用法,小到匕首、三菱刮刀、彈簧刀之類的短刀,大到那種比人還長的大刀。各式各樣的刀子,都很齊全。
還詳細的講明了捅什麽位置能讓對方受什麽程度的傷。
當然,主要還是刀功的訓練方法。
……
一天晚上,我又算了算日子,我進來已經有五個月了,還有一個月,我就要出去了。
我照例和大家一起看新聞聯播,突然鐵門打開,一個号警叫道:“方羽軒,出來一下。”
我跟着号警出去,号警給我帶來了一個讓我無比振奮的消息:“鑒于方羽軒表現良好,故減除一個月期限。方羽軒,過了今晚,你就可以恢複自由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掐了掐自己,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号警跟我說了幾句話之後,又讓我給外面打了個電話,告訴大家我明天就能出來了。
回到号子之後,我跟洪爺說了明天就出獄的事,洪爺說:“行啊你,恭喜你明天就要出去啦!”
我也說着:“謝謝洪爺了,希望洪爺也早點出去。”
洪爺卻說道:“嗨,出不去啦,賣了這麽多白粉。”
我從心裏是感謝洪爺的,這幾個月多虧了他照顧,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第二天早晨,我還睡得迷迷糊糊,就聽見一聲喊聲:“方羽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