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遼闊,灑在上面的鮮血很快被風沙覆蓋,被雨水沖刷,那些被人遺忘的屍體化作了牧草的肥料,長眠于草原。
三年來,林易一直待在上郡,似乎始皇帝忘記了林易,他再也沒有接到過始皇帝的召見,或許因爲蒙天放的原因,始皇帝不再信任林易,或許……始皇帝故意冷落林易。
聽從鹹陽回來的人說,始皇帝身體逐漸變壞,看樣子撐不了多久,鹹陽城是暗流湧動。
不過,這些都不關林易的事,始皇帝不召見,林易也樂得清閑,蒙天放與韓冬兒死後,爲完成任務,他也準備開啓封印。
這一日,長城迎來了以爲特殊客人,是遠遁東瀛求藥的徐福,其實徐福已經悄悄回來好幾次,都是爲林易而來,這一次也不例外。
在東瀛列島上,存在一群土著,土著野蠻、兇殘,而徐福帶領的隻是一批童男童女,抵抗不了土著襲擾。
因此徐福希望林易帶一批軍隊,同他一起去東瀛,抵抗土著的襲擾。
兩人走在長城邊緣,徐福見林易一直沒開口,頓時急了。
“林将軍,俗話說伴君如伴虎,蒙将軍已經死了,始皇帝暴虐無道,指不定哪一天因爲蒙将軍遷怒于你,不如和徐某去東瀛,徐某必以上卿之禮待你!”
“讓我去那群臭蟲居住的地方!”林易看向徐福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徐福竟想讓他去當倭人的祖先,他有一種将徐福當場斬殺的沖動。
他又看向北方的草原,夕陽落下,茫茫無際,這是一片危機四伏的土地!更是漢人兩千多年的心腹大患!
“我甯願做陰山以南的戍邊小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論日曬、風吹、雨淋,不管鬥轉星移,亦不複如君。”
話音落下,林易開啓了封印,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一片岩層,直到岩層覆蓋他的全身,他變成了一尊石像。
一尊身穿秦将铠甲的石像,沒有心跳,沒有血液流動,隻有思維必須忍受無盡寂寞的石像……
……
時間流轉,又過了七年。
公元前210年,始皇帝死在第六次東巡路上,胡亥即位,賜死扶蘇,逼蒙恬自盡,大秦帝國一時分崩離析。
公元前207年,沛公劉邦軍至鹹陽,子嬰開城投降,偌大的大秦帝國徹底滅亡……
這一日,在上郡一段長城的邊緣。
兩個老農扛着鋤頭走過,他們是關中的老秦人,始皇帝滅六國戰役中,一邊把關東六國富戶遷往關内,一邊把關中老秦人遷到關外,他們就在遷移的行列中。
當兩個老農路過一尊石像,他們似乎做累了農活,蹲在地上,背靠石像閑談起來。
“好好的大秦怎麽會亡了呢?”
“是咧,可惜始皇陛下去世了,二世又不争氣。”
“如果始皇陛下還在,大秦又怎麽會滅亡!”
“聽說一個叫劉邦的人打進了鹹陽,希望他能善待關中百姓。”
“是咧~”
兩個老農的談話内容被盤踞在石像上空的虛無思維得知,那虛無的思維在猛烈震動!
“大秦亡了!”
“我一生爲之效忠的始皇陛下殡天了!”
兩個老農突然感覺到頭上有水低落,擡頭一看,這一看,隻見那石像的眼眶中不斷的流出淚水!
“石像哭了!”
兩個老農像見鬼一樣,丢下鋤頭,撒丫子就跑。
石像依舊屹立在原處,目光眺望着草原深處,千年萬年不變……
……
時間是最猛烈的毒藥,每個人必須服用此藥。
又過了五年,化作石像的林易一直屹立在長城邊緣,他一直在見證。
五年楚漢争,開曆史倒車的項羽始終沒打赢劉邦,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一代英雄項羽,竟落得烏江自盡!
林易一直在見證,大漢帝國成立,他見證了這個新生帝國的朝氣。
然而,公元前200年,白登山之圍,高祖皇帝劉邦率領的三十萬大軍被冒頓單于圍困白登山,林易又見證了這個新生帝國的屈辱與無奈。
和親、送禮、割地,大漢民族一直在忍!
冒頓單于确實是一位雄主,殺父,一統匈奴,滅東胡征烏孫,稱得上匈奴最偉大的單于。
但,漢人可以忍,直到時機到來的那一天,一雪前恥!
這一天,從白登山脫困的劉邦路過這裏,作爲随駕人員的留侯張良駐足在林易的石像前。
“子房,意何?”劉邦有些狼狽,剛從白登山脫困,可謂死裏逃生,不過當他看到這尊石像,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尊秦将石像。
石像并沒有奇特之處,劉邦不明白張良爲何停在此處?
張良皺了皺眉,陷入回憶之中,“陛下,子房好像認識這人?”
“當年始皇帝東巡,子房曾率衆在博浪沙刺殺始皇帝,有一位将軍英勇蓋世,遠勝楚霸王之勇,好像……就是他……”
“不過,那位将軍的雕像爲何會在此處?”
張良順着石像的目光看向草原深處,迷茫道:“他在凝望什麽?”
……
時間,又過了二十年。
高祖皇帝劉邦死了,呂後臨朝稱制,呂後又死了,漢文帝劉恒登基,開啓了大漢的文景之治。
漢人依舊在忍,縱使匈奴南下牧馬,也必須忍,因爲時機不夠,漢人必須要積累家底,等待與匈奴一絕勝負的時機
已經忍了二十年,不在乎再忍二十年。
結果,又是二十年過去。
二十年的地貌變遷,長城邊緣的山腳下,雜草遮掩了林易一半軀體,從長城那邊蔓延過來的綠蔭,更是擋住了頭頂的太陽,枯枝藤蔓将他渾身纏繞,但他的目光,依舊凝望着草原深處。
當初駐守長城的大秦鐵卒,随着大秦的轟然倒塌而消散,阻擋匈奴人的屏障不見了,胡馬經常南下襲擾漢人百姓。
直到文景之治後,武帝登基,雖然匈奴人南下的頻率從未減少,但大漢帝國對匈奴不在一味退讓,逐漸變得強硬起來。
這一日,化作石像的林易,等來了第一個陪伴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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