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玉。”
“老爹,我改名了,叫人風,苗人風。”
“世玉。”
“好吧,老爹,什麽事情。”
“你爺爺來了。”
“哦,來了,卧槽,爹,你說什麽?我爺爺七年前不是挂了?你别吓我啊!”
“不是你那個爺爺,是我這個……”
“你走開,讓我跟兒子說”,略顯粗啞聲線的聲音擠入耳朵,苗人風頓時打了個哆嗦,臉上習慣性的堆上了假笑,然後,電話裏傳來他老媽的聲音,“别假笑”,苗人風頓時笑臉一收,繼續聽他老媽講,“世玉,你爹的親人找上門,也就是你爺爺。”
苗人風頓時思密達了。
苗人風的老爹是個孤兒,他沒有姓,上戶口時,就跟了院長的姓——方,這是所有孤兒的選擇,而苗人風的老爹即沒有主角光環,也沒有配角光環,就連龍套光環也沒有,因此,被稱爲“老方頭”的苗人風他爹,連小學文憑都沒有,更沒有什麽勵志的故事。
“老方頭”成年後就在工地裏搬磚,然後,認識了在工地裏煮飯的苗翠花,對,就是苗人風他老媽,苗翠花長得五大三粗,老方頭卻是有些小帥;據老方頭某次喝醉酒,心酸的對苗人風說,他是被苗翠花給硬生生推倒的。
被推倒的老方頭就這樣跟苗翠花回了家鄉,過上背朝黃天面朝土的日子,老方頭二十一歲時跟二十五歲的苗翠花生下了苗人風,初中文憑的苗翠花就把兒子取名爲“方世玉”,但上戶口時,卻被苗老爺子悄悄的改成了“苗世玉”。
老方頭是無所謂的,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姓什麽,姓方跟姓苗自然是沒區别的,而他這種态度,讓苗老爺子非常高興,一家子其樂融融的過着清貧的小日子,兩口子都沒有什麽手藝,也不懂得如何發家緻富,就想着供兒子讀書。
苗人風小時候是皮猴子,滿山遍野的亂跑,他爺爺苗雙虎特喜歡苗人風,經常帶他去打獵什麽的,可惜,苗人風隻顧着玩,也沒學到什麽特殊技能,然後,他勉強的考上二線大學,倒是讓老方頭跟苗翠花高興的很。
老兩口努力攢錢要給苗人風買房子娶老婆,但光靠種地其實是發不了财的,因此,老方頭也不知哪條筋不對,要進山挖人參,說是電視裏講,人參能賣幾百萬,結果,人參沒挖到,自個卻出了意外,家裏的積蓄頓時被掏空。
當時還缺了三萬塊錢,苗人風厚着臉皮向九天工作室的大姐大“高月公主”借,高月公主二話沒說就借了,這也是苗人風至今依然感激這位大姐大的原因。
然後,苗人風就天降福運,遇到了白狐,包了個白高美,買了個大房子,每月寄幾千塊回家,倒不是不想多寄,主要是解釋不清楚,去年上半年還借錢過日子,後半年就特麽走上人生巅峰,解釋不清楚的話,苗翠花肯定殺進城裏來,到時就更解釋不清楚了。
電話裏說事情不是很方便,苗翠花罵街一把手,講故事卻條理不清,老方同志更是悶葫蘆一個,苗人風的爺爺苗雙虎臨終前說,最欣慰的就是自個拉大了孫子,才沒有讓孫子變成了自閉兒童,所以,苗人風覺得還是要回家一趟。
“人風,吃飯啦!你拿車鑰匙做什麽?你不是不會開車嗎?”
卧槽,以前是沒錢就沒去學開車,後來有錢了卻沒有時間學,苗人風趕緊将齊雅的圍裙解了下來,齊雅大驚捂着胸喊道:“不要,不要。”
苗人風沒好氣的在齊雅額頭上彈了一下,一邊拉着她,一邊說:“家裏出了點事,你開車送我回去。”
“啊,等等,我都沒換衣服。”
“換什麽衣服,趕緊的。”
齊雅是很想穿的正式一點的,但也知道事情緊急,隻好開車送苗人風回鄉下。
苗人風的老家叫“湖塘苗家寨”,不是少數民族,聽說祖先是苗族的,後來被漢族打跪了,就歸化了,然後集體姓苗,原籍也不在這裏。戰亂時期,全國人民都在瞎跑,苗家寨的老祖宗們就胡亂跑到了沿海地區,出于對大海的懼怕,又全往山裏鑽,越鑽越深,搞得現在修路都是個大問題。
從市裏開到縣城隻需要一個小時,縣裏開到鎮裏隻需要十幾分鍾,然後,從鎮裏到達“湖塘苗家寨”,卻走了兩個小時多,這還是開着車,要是走路的話,時間還要長。
苗人風的這部車就是買給齊雅的,在平坦路開開還是可以的,可要在鋪滿小石頭的山路裏爬,那底盤就被磨的不成樣子,不過,苗人風有錢也任性,隻要不是走到半路突然爆炸什麽的,報廢就報廢了,好在這輛“别摸我”還是相當給力的,硬是開進了苗家寨後才熄火。
車子在寨裏不算常有但也不算稀有,一個村子裏總有幾個出息的,逢年過節,開着小車摟着小蜜在諸多叔伯面前臭顯擺,這也是苗人風大學畢業後,很不情願回家的一個原因。
苗家寨在以前還是蠻大的,人口最高峰時期達到了五千多人,這寨子地處山林深處,周圍也有一些避難的村落,彼此聯煙到合并,讓苗家寨在以前也是頗具聲望的,後來,我大兔子統治了宇宙,世界和平了,那什麽春風吹遍了大地,寨子裏的年輕人就一呼啦出去當農民工。
苗翠花就是跟着一起出去的,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但實際上也幹不了什麽重活,苗雙虎(苗人風的外公)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活着的時候,全寨子都得聽他的,所以,苗翠花長的不好看歸不好看,卻也是寨中小公主的說。
苗雙虎估計也知道自己女兒在寨中肯定是嫁不出去的,就讓苗翠花出去見見世面,沒想到,女兒非常給力,不僅拐回一個帥小夥,還順帶充值了一個大孫子。
話題扯回來,苗翠花聽到村裏人喊“翠花,你兒子回來了,還帶回一個美媳婦”,苗翠花頓時激動了,一腳将蹲在門口抽煙的方重山踹了個跟頭,如同水桶般的身材極爲敏捷的朝外奔跑,而摔了個跟頭的方重山(苗人風他爹)也很激動,一骨碌爬起來也往外跑。
等看到苗人風時,老方頭就緩下了腳步,裝出很淡定的樣子站在那裏,然後,被苗翠花一嗓門吼過來,老方頭隻好把煙頭往地上一扔,踩了幾腳後,疾步走上前,“咦,行李呢?”
苗翠花喊才方頭上來就是搬行李的,沒想到苗人風沒有行李,然後,老方頭一臉疑惑的打量着那輛趴窩的車,在看到美麗的齊雅後,老方頭露出恍然的表情,暗中朝苗人風堅起大拇指,苗人風愣了愣後,才想起一件往事。
那是六年前的夏末,青蔥少年苗人風正準備當一隻奮鬥的大學狗,而在那個啓程前的晚上,望着滿天的星辰,老方頭以一種過來的語氣說:“世玉,讀書時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要忘了。”
“什麽事?”
“看到很醜但很有錢的女同學,一定要抓住。”
“卧槽,老爹,你這是什麽教育理念啊!”
“兒子,你爹是個孤兒,沒有根啊!你是我兒子,同樣也沒有根,要想讓後代們有根,就需要找塊合适的土壤,而苗家寨明顯不是好土壤,所以,爲了你的後代着想,你就要學你老爹。”
“我去,爹,你這話說的好有水平,是不是又去跟李老師聊人生,談理想了?小心我媽揍你。”
李老師就是苗家寨的一個女老師,長相隻能說是普通,也不知怎麽就跟老方頭看對了眼,雙方搞了好幾年的暧昧,苗翠花是個極爲彪悍的女人,多次提着木棍找門約架,李老師表示,翠花,我不約,然後,雙方就展開了曠日持久的罵戰。
李老師罵的很有水平,苗翠花雖然也是變着花樣來罵,但終究都是粗話,李老師風輕雲淡的擊敗了苗翠花,然後,在苗翠花的棍子下,李老師就跪了,總之,打架,李老師不行,罵架,苗翠花不行,雙方打了個平手。
苗人風的性格随他外公,大智慧沒有,急智有,平時大大咧咧,但在金錢上卻是極爲計較,不過,計較歸計較,他外公也用棍棒讓苗人風明白,男子漢要豪爽,該大方時就要大方,該小氣時就要小氣,而這一點上,苗翠花跟苗人風則是一緻的,說明己故的苗家寨扛把子,苗雙虎同志教育也是有一手的。
雖然老方頭讓苗人風找塊好土壤,别管這土壤上的樹是不是歪脖子,但苗人風讀大學時還是蠻拼的,可惜讀書這東西真的要講天份的,苗人風再拼也隻是順利拿到畢業證,然後找了個文職工作,每月三千二的工資,勉強混日個溫飽。
但很明顯,老方頭不認爲自家兒子會有出息,那麽,這輛車肯定就是那個美麗女子的,而即能找到好土壤,土壤上還開着一朵美麗的玫瑰花,老方頭自然是要豎起大拇指,暗誇兒子有出息,吃軟飯都吃出了高水平。
李老師也不知何時跑過來湊熱鬧,還先聲奪人的拍去苗人風身上不存在的風塵,噓寒問暖,把苗翠花氣的拔出随身而帶的短棍,朝李老師劈去;戰争打了這麽久,李老師也是練出來了,隻見她腳步一錯,敏捷的避開短棍,同時,屁股一扭,直接将矮胖的苗翠花給撞歪了。
苗人風還沒有正式介紹,齊雅也不知哪個才是苗人風的母親,但苗翠花被撞歪時,正好靠向她,齊雅趕緊伸手扶,問題是,苗翠花很重啊!齊雅一時沒扶住,結果,婆媳第一次見面,就是雙雙被李老師給ko了。
老娘跟李老師的暗戰,苗人風也是沒有辦法,他能考上大學,全靠李老師不收費的補習,老方頭同志把自己那張小帥臉發揮的很好。按他私底下跟苗人風透露,勾搭李老師,完全就是爲了苗人風,苗人風也是半信半疑,但李老師的功勞确實是不能抹殺的。
一場熱鬧的相愛相殺後,一家四口,不對,李老師也跟進來了,一家五口就返回苗家大院,已故的苗雙虎同志曾經是扛把子,院子修的也是蠻大的,按城裏人的說法,這院子是極具古韻滴!開發出來當個景點,還是可以的。
由于老方頭是個悶葫蘆,苗翠花說話又沒有條理,話事權就轉到李老師手上,苗翠花對此也隻能冷哼着坐在一邊,實話說,老方頭跟李老師雖然有些暧昧,但兩人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關系,屬性精神上的戀人。
苗翠花也不是文青婦女,她的思維也簡單,隻要老方頭沒有身體上的出軌,她就沒事,至于精神上的出軌,苗翠花表示,這玩意兒能吃嗎?李老師也就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明目張膽的時常來竄門,寨中自然有閑言碎語,可當事人都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也沒自動消失了。
“小風。”
“什麽小風,我兒子叫方世玉。”
“卟哧”,齊雅忍不住就笑了。
李老師不搭理插嘴的苗翠花,繼續說道:“重山……”。
“那是我男人,别叫的這麽親熱。”
“讓不讓說話了?讓不讓世玉搞清楚事情了?”李老師霸氣側漏的吼道。
苗翠花當即拔出腰間的短棍,準備開啓新pk,苗人風對這種情況是看了很多年的,隻好出來打圓場,重點是安慰老娘,李老師不用安慰,她自我調控能力的技能全滿,苗人風的自我解壓方法,也是從李老師那裏學來的。
“哼”,李老師傲嬌的斜了苗翠花一眼,苗翠花再怒,可是被高大的兒子抱着緊,也沒辦法甩棍子,隻好還以一聲“哼”,李老師的臉頓時一變,從傲嬌變成的慈祥,對苗人風說:“重山不是孤兒嗎?前幾天,有一群人來,有老有少,說是重山的親人,還做了親子鑒定。”
“假的”,苗翠花喊道。
難得的是,李老師也同意這個親子鑒定是假的,原因是,這夥人希望方重山,也就是苗人風的老爹去損骨髓,苗翠花跟李老師當時就暴走了,雙棍合壁,召集苗家寨大小boss婦人們将這群人趕出了苗家寨。
“我們不同意捐,有什麽問題?他們莫非還能前來綁架?”苗人風問道。
“你問他”,苗翠花與李老師一臉恨夫不成龍的,指着躲在一邊抽煙的方重山。
“老爹,你不會同意了吧?”
“啧,我是這樣想的,不管是不是親人,若是符合的話,我捐一下也沒關系的。”
“什麽叫沒關系,萬一有什麽意外,我們怎麽辦?”苗家寨雙花再次齊聲怒吼。
方重山脖子一縮,輕聲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我們信的是盤瓢老祖,七級浮屠關我們什麽事”,苗翠花吼道。
“封建迷信不可取。”
“李鈴花”,苗翠花又要拔棍。
李鈴花就是李老師的名字,被苗翠花一吼,李老師也知道偏題了,于是,輕咳一聲,進入講課模式,對苗人風說:“事情就是這樣的,我們不同意,你爹卻給自己送了張好人卡,所以,打電話給你,就是讓你勸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