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她們雖然是鄉下人，但最起碼還知道窯姐是什麽意思，一般小鎮上也有窯姐的存在，她們出賣自己的皮肉，良家女根本看不上，在一般人眼裏奴婢也比所謂窯姐強上幾分，她們自然不會想着成爲窯姐。
雖然她們還不大，但在村子裏的孩子們大都結婚早，也多少知道要是成爲窯姐，身份上就從良變成賤，這時候的她們才有些明白爲什麽人牙子會對她們這麽好。
她們這些人雖然不是各個聰明無比，但也不是蠢到家，能夠成爲花魁的女孩子最起碼要有些智商，還是能夠思考一下子之前唐嬷嬷的話。
她們彼此對視一眼，能夠看出大家長得怎麽樣，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她們一個個都屬于長得不錯，将來要沒有長殘了的話絕對是美人，所以大丫說的話不得不相信。
有些反應過來的人趕緊行動起來，還有人想要去找淩霄，畢竟她明顯知道的更多，但等她們收拾完畢也過去一段時間，根本就找不到人。
淩霄出門後嘴角微微一翹，她是故意說出來事實，要是她們還傻乎乎不走, 那可是她們自己的事情, 但相信有些腦子的人絕對會跑掉，對人牙子來說絕對是打擊更大，唐嬷嬷，這是給你的大禮。
出來後她就看見小荷和小芸, 她們兩個人十分緊張, 正恨不得趴在門上聽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後來淩霄就出來了, 讓姐妹兩個人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她們之前都是在家裏，很少有機會外出, 所以這時候十分緊張。
看到有些惴惴不安的兩姐妹, 她感覺這兩個人一看就是很弱，另外牽扯到相貌問題，相比之下, 女孩比男孩受歡迎，長得好看比長得不好看多了很多危險性。
想起來就給兩個人稍微變了一下裝，就連她自己的眉毛也用刀子削掉一些，三個人更加像長相一般般的男孩子，這就可以最大限度保證彼此的安全。
整理完畢後的她就趁着一群人往外走的機會帶着姐妹兩個人出了門，先去吃點早點，還專門打包了一下熟食, 這是離開後需要的東西。
過後趁着這個小鎮開早市，就買了不少東西, 什麽糧食、食鹽等東西放進專門的背簍裏。在這個過程中，淩霄發現好幾個女孩子也都離開客棧, 各有各自的選擇。
過後她就帶着換成男裝的兩個女孩子離開這個小鎮，在人牙子他們沒有醒過來之前就離開了小鎮，而後進入旁邊的小樹林就不見了蹤迹。她可不會爲了看戲把自己和另外兩個女孩子的性命當成兒戲, 買到東西就離開。
在确定擺脫了人牙子有可能的追蹤後, 淩霄問小荷：“你想過将來怎麽活下去嗎？不要說什麽不知道, 也不要說什麽随便, 請說出來你真實的想法。”
小荷也從被差點就被賣到花樓的恐懼中走出來，在聽到淩霄的問話後呆愣了良久，她現在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活下去, 想到這裏搖搖頭。
她感覺自己現在能夠活着就很不錯, 過去的一切讓她有些難過, 淚水想要流下來, 作爲一個很聰明的女子她曾經因爲知道實情而無比的絕望, 打算在踏進花樓前吃毒藥而死。
要知道這一路上她一直想要跑, 卻一直跑不掉，最大的原因就是妹妹太小, 她根本不可能帶着妹妹能夠全身而退，之前的她因爲覺得親娘走的早, 在很多時候太過照顧妹妹, 讓她根本就沒有一點危險意識，後來才發現自己這樣做不好。
這一次跑路時幸虧跟着淩霄一起逃走, 才能護住妹妹。原本她最擔心的是在野外遇到猛獸，可到了後來她發現基本上不用擔心野獸襲擊, 大部分野獸見到淩霄後變得很乖，甚至她們一路上也多虧野獸們幫着駝東西。
放下心的小荷姐妹跟着淩霄一起行動，不過淩霄就感覺這兩個人很多地方太菜，就讓她們加強鍛煉, 想要活着不能隻靠别人的大發慈悲, 還是有自己的本事爲上。
小荷姐妹兩人因爲知道必須聽淩霄的話, 縱然不怎麽想要去做，但還是努力跟着學習學習了一下，好在她們都不是那種大家閨秀，很快就适應了這種帶着流亡性質的生活。
而淩霄琢磨着她們漸漸适應了現在的生活後，才會特意問問小荷的打算，小荷搖過頭後就要發現淩霄根本不滿意自己的想法，又想了一會，有些想要說些什麽，但又怕淩霄覺得她們姐妹得寸進尺，并沒有馬上回答。
淩霄看了她一眼後，很平靜地說：“作爲一個女子想要好好活下去，一般就是一條路：小時候和家人生活在一起，等到了及笄後再出嫁後到夫家生活，也就是在家從父, 出嫁從夫, 顯然這一條路咱們是不可能走。”
說到這裏時淩霄的表情很平靜，“因爲我們都是被家人賣了。”看到小荷帶着幾分驚愕看着自己，要知道淩霄這具身體看上去之前過的日子還不差，淩霄看清楚一攤手。
“有人最愛的是錢财和土地，兒女？不過是他們手裏的籌碼而已，再好的籌碼也不是他們的真愛，我的父母親爲了賣一個好價錢就把我特意賣給了唐嬷嬷，誰讓她給的錢比較多，爲了錢完全不顧我的死活，根本就沒有骨肉之情。
那麽我不可能再回到曾經的家，事實上我懷疑就是回去後有可能再一次被賣，隻怕不少族人可能認爲我變髒了，大概都不讓進村子，也會害怕人牙子找回去後去告他們。”
小荷聽了之後眼睛帶着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原來她也是這種遭遇，怪不得她們兩個人在逃跑的想法上十分相似，因爲她們的情況真的很像，都有那種要錢不要人的家人。
而一般人不待見淪落風塵的人，她曾經目睹過一次，有人從花樓裏逃出去，想要讓家人救她，等到是冰冷的大門，家裏的人一口咬定自家的孩子早就死了，最後那個女子絕望地撞死在石頭，屍體被扔去讓野獸吃掉。
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小荷早就知道即使她們現在回去，在某些人眼裏也是那種髒了身體的女人，是任何男人都玩弄一把的賤貨，絕對會再賣一次。
現在跑回家後，隻會讓賣了一次她們姐妹的他們再一次把她們賣出去，而且他們絕對會給第二個人牙子說她們有了一次逃跑的記錄，再一次被賣的話有可能會被看得更嚴，增加逃跑的難度，她才沒有那麽傻。
她不會高估那些人的人性，而她今後要爲自己和小芸活着，現在的她隻能是依賴着淩霄，她看上去年紀小，但心裏的主意不少，怎麽看跟着淩霄走最好。
淩霄看清楚小荷的反應，就說：“看樣子你也認同我的說法，那麽還好，不然想要住在一起的話會很麻煩，如果彼此觀念不合的話，還是早點分開爲上。”
她說的是真話，人都是有些私心，就包括她自己也有，她并沒有太過大公無私，那麽在接觸人群時就會發現有些十分投契，有些是根本合不來，這就是因爲彼此的三觀問題。
而淩霄是不打算讓自己去遷就其他人的三觀，也不打算讓白眼狼出現在自己身邊。就算是不會造成威脅，也不會感覺好受，她覺得活着還是活得暢快的好。
小荷聽後點頭，她想到自己姐妹的遭遇，再也忍不住想要落淚，有些哽咽着說：“好！當初我娘爲了給我爹掙趕考的錢财，活活累死了自己，她在臨死之前讓我爹發誓好好照顧我們。
後來我爹說爲了照顧我們姐妹兩人，就娶了另外一個女子做妻子，人家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爲了後娘肚子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他就把我們姐妹兩個人賣了。他竟然忘記了娘怎麽爲了他，也忘記對娘發過的誓言，呵？”
說到後來她泣不成聲，娘親在的時候她覺得活得很苦，因爲娘親讓她做很多事情，小小年紀就開始教授女性的很多技能，她曾經暗中抱怨過娘親。
可後來才知道娘親教給她的技能有多好，讓她後來可以在後娘家裏多待一段時間，而不是早早就被賣了，這一次出現天災後娘終于動手了，而知道唐嬷嬷想法的她在很多時候早就想要去死。
小荷說：“其實那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找一個機會逃走，這一次要是逃不出來，我就帶着小芸一起去死，好在後來遇到了你，終于逃出來。”
說到這裏時她嗚咽着，要知道她的父親是一個童生，其母也是一個秀才的女兒，曾經受過一定教育，在她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後就給大女兒講過很多事情，生怕自己死了之後兩個女兒沒有人管教，走上邪路。
而她曾經就專門談過那些煙花女子，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很多就是家人把她們賣進去的，其母曾經有過一個小姐妹就是堕入煙花，最終早早死去，而踏進煙花之門的那一刻女孩子的身價就跌了。
在被賣的那一刻小荷就從心裏恨死‘後爹’，卻因爲妹妹被抓上車子不得不跟着，她的心因爲父親的緣故是無比絕望，這個天下之大竟然沒有她們姐妹兩個人的容身之處。
每每看看妹妹還稚嫩的臉，小荷就是想要下手也下不去手，因爲妹妹什麽都不知道，她一直緊緊跟着她這個姐姐，她怎麽能夠下手殺掉妹妹？她曾經答應過娘，好好對待妹妹。
可一想到不死的下場，也就是多活幾年，成爲别人的玩物，死了之後也會讓人感覺污穢，就如同那個女孩子一樣死了也不會有個地方埋下，而是被野獸分食。
現在的她回想起來過去的事情，心裏十分酸楚，眼睛酸酸的想要哭，活着太難，她不敢大聲哭泣，生怕睡着的妹妹醒過來，她不想妹妹擔心。
事實上這些天來她終于得到了自*後都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種心态有些飄忽忽，感覺自己有些像是在做夢，直到淩霄問出問題後才有了真實感。
淩霄的問題提醒了她，自己不會死後又發現新的問題：以後她們兩個人該怎麽活着？總不能一直依靠淩霄吧？要知道她也是一個孩子。
想要死時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些問題，而現在還活着自然有些想法，她想要聽聽淩霄的說法，畢竟她雖然比自己小，但明顯得是比自己看的遠。
也不知道淩霄是什麽來曆，竟然還能夠從人牙子那裏逃出來，另外她看出來淩霄絕對也是認識字，還有逃跑的本事，還有猛獸們也多是喜歡她，她們能夠跟着淩霄運氣真好。
淩霄知道後點頭，看樣子這人有能力，還明白自己的境遇，這也是她願意帶着小荷的原因，這年頭女同胞一個個被教育的一心念着娘家的人不少，她可不想救出人後受害者還一心想着回家，要是不搭理她，把她送回去就尋死覓活。
當然要是真的遇到這種死心眼的人，淩霄絕對不會管，是死是活要看個人選擇，那種以爲這樣就可以拿捏自己的可以一邊歇着去。
“既然你們回不去了，那麽咱們一起想想接下來的時間該怎麽做，你要是有什麽想法盡管提出來，畢竟有時候商量一下的比較好，相信你應該希望自己的妹妹過上好日子。”淩霄說。
小荷聽後拭去眼淚，看看在一旁睡覺的小芸，現在的妹妹她還小，因此也需要很多睡眠，以後她這個做姐姐的還是多多努力一把，不能總是會讓别人吃虧。
跟着她說出來自己的想法：将來？她并沒有考慮太多，看着小妹安好就會感覺什麽都好，她對自己的将來并不怎麽放在心上，大不了等着以後去尼姑庵裏落發爲尼，但小妹不一樣。
淩霄聽到這裏微微搖頭，之前她不知道小荷的想法，感覺她真的是個好姐姐，但淩霄還是希望小荷能夠爲自己考慮一下，她說：“你出家之事要考慮一下再說，不要說庵堂道觀不怎麽清淨。
就算是清淨，你一個出家人能夠将來幫着自己妹妹嗎？不能吧？出家人講求清淨，有誰見過有尼姑或者坤道去男方家裏讨公道的？”
淩霄的話讓小荷一下子愣住，她自然知道作爲出家人就等于斬斷俗緣，也就是說萬一妹妹受到了欺侮，她這個出家人根本管不了，這怎麽行？
看着發愣中的小荷，淩霄最終想要點點這個一心爲着妹妹的姐姐，她也是一個人，應該有自己的未來，事實上她的妹妹将來會有自己的生活，她這個做姐姐如果管得太多，有可能招人嫌。
聽到淩霄的話後小荷一愣，她在娘親的病床前發誓盡自己的力量照顧妹妹，之後就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妹妹身上，可就在今天之前，她一直以此爲榮。
可今天淩霄的話一下子點醒了自己，她如果把全身心放在自己妹妹上，那麽她的将來難道隻有妹妹一個人嗎？畢竟妹妹早晚要出嫁，那麽她該怎麽辦？
她沉思了一番後擡起頭說：“謝謝你，大丫，謝謝你點醒了我，讓我知道一件事：不單單要爲了妹妹活着，更要爲了我自己活着。”
淩霄聽到這句話時不知道爲什麽心裏有所一動，就仿佛腦海有什麽靈光一現，很可惜的是她沒有抓住這一絲的靈光，還是沒有想起來自己爲什麽會知道這麽多。
她思索了一下說：“既然不能回家，咱們隻剩下以下幾條路，一條是當流民，可以四處流浪，就沒有人可以管束，但有個大大的弊端：有可能随時被人抓起來後賣掉，所以我感覺這不行。”
小荷點頭，她自然聽娘親說過想要搞清楚怎麽一回事，親娘曾經說過她的娘家裏就曾經有過當過流民的奴仆，她現在無比佩服淩霄。
“那麽還有一條路：就是賣身爲奴，說不定會有好日子過，畢竟有些時候能夠遇到好人，但很難說，要知道一旦成爲奴仆，雖然在律法上往往不能被殺，但要是被主人殺掉就是白死，頂多罰點錢就過去，我是不會賣身爲奴。”淩霄說。
小荷聽了自己倒是有些動心，因爲她想要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好好掙錢，而奴仆雖然是比較低微，但還有月錢可以拿，另外還可以贖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