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卻是驚呆了,那秦三河憋得臉色鐵青,右手提着菜刀桌子邊上血淋淋地一片,左手抖索着滴着血,那血泊裏,赫然還有一根指頭,一根剛剛被秦三河從自己手上砍下來的指頭,左手無名指。
蔔離也吓呆了,這蠢貨進了飯店就直奔後面廚房提了把菜刀出來,蔔離還以爲他想不開要去栖鳳旅館找史更強一夥拼命,剛想去攔,卻見秦三河不聲不響地把手指攤上桌子上,砰得一家夥,自己把自己的手指剁下來了………這下完了,人燒烤店這生意可有得看了,大廳裏四五桌吃飯的那見過這陣勢,女的喊了聲往外跑,男的是悄摸無聲地挨着牆角往外溜,那秦三河此時是疼痛加着悲憤和懊悔,把一張臉折磨的不像樣子了,多日未理的頭亂蓬蓬地紮了一頭,再加上一隻血淋淋的手,狀似瘋狂,看着别人都害怕,那服務員都吓得鑽在廚房裏露個腦袋看,老闆更不用了,壓根就沒敢出來,連蔔離看着秦三河這樣也一下子吓得沒敢上前…………
楊偉沖進飯店,人已經跑了個差不多了,自己正好和秦三河打了個照面,見楊偉進了來,秦三河右手的刀啪的一聲音掉地上了,臉上冒着虛汗,咬着牙,拿起被自己砍下的指頭,放在手心。疼得抖抖索索地了句:“哥。我給你證明我以後不賭了,要不夠,我再砍一根………”
蔔離要上前卻被楊偉一把攔住了,楊偉盯着他看了幾秒:“夠了!我認識你這麽長時候,就今天這事你像個男人,我相信你了………走吧,上醫院包紮……蔔離。幫他止血,拿好斷指,走!”
楊偉不扶不等,掏了幾張百元大鈔扔吧台上。看着蔔離給秦三河拿了一摞餐巾紙捂着傷口,一幹服務員更是大跌眼鏡,有詫異地目送着那個看似瘋狂的大個子跟在楊偉的背後,老老實實的出了飯店,總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仨人剛從醫院出來飯沒吃得上一口,又風驟電掣地往醫院趕…………
又是足足等了三個多時這才把斷指再接手術做完,楊偉和蔔離倆人真是無語了,而且這還不敢刺激,别這腦袋想不開再切自己幾根手指還麻煩了,在處頭等的時候這楊偉就不滿地埋怨:“蔔離。你子怎麽不看住他,這弄得這事!”
“哎喲。你不知道,這三河就一根筋,别看他傻不愣瞪,有時候不聲不響地心裏做事呢,人家進門自己就去廚房,我還以爲他上廁所呢,誰知道人拿把刀出來。直接就朝自己下手了……看樣。三河受的窩囊氣不少,這又聽着是被拉黑牛了。估計是氣得厲害……”蔔離哭笑不得,還真沒想到看似沒心沒肺地秦三河有這麽大決心。
“哎,三河心直,人老實,咱們是不是刺激得太厲害了!”楊偉有後悔,本來就想揍他兩下,這倒好,整出這事來了,那護士一臉詫異地看着兩人第二次來,保不準還以爲是他們倆人幹地。
“哥,那這事,咱們到底怎麽辦,管是不管,三河都這樣了,咱們不出頭,誰還替他出頭………哎,哥,今天這事我怎麽看着你膽了,剛認識你那會,在黃花街了連打一條街那豪氣那去了,是不是因爲武局長………”蔔離心翼翼地道。
“呵……這事和武局長有什麽關系,别亂扯!蔔離呀,你這兩年跟我在一塊,見我害怕過誰嗎?”楊偉道。
蔔離想想,搖搖頭,當年蔔離最怕的就是惡棍成安國,自己在街上隔三差五訛倆錢還得給成安國上貢,就這還三番五次被成安國欺負着。後來知道這惡棍連着手下幾十号人被楊偉趕得躲瘟神一般,就投奔了錦繡的這夥人,再到後來,眼見着連成安國也死在楊偉手上,一直以來是把楊偉當成偶像崇拜着,要害怕那是笑話,見過殺人的害怕什麽嗎?楊偉在郎山嶺上還不止殺了一個人。
見蔔離無語了,楊偉跟着就開口了:“這個事,要處理得慢慢來,現在你去上門找,破大天咱們也不占多少理,怎麽着,人家是打人了呀,再得不濟,多就是賠了萬把塊醫藥費!要整人,整個不疼不癢有個蛋用啊,要幹就把他幹翻,幹翻了再跺兩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楊偉惡狠狠地道,能把秦三河整得砍自己的手指,這幫收高利貸估計下手下得不輕,現在連楊偉都有生氣了。
蔔離聽得眼前一亮,一下喜于形色,往前湊了湊,輕輕了句:“哥!你是,滅了他……”
“哦喲喲!”楊偉氣得又是一巴掌,不過被蔔離躲過了,就聽楊偉了句:“秦三河蠢,你比三河也好不到那!我問你呀?咱們辛辛苦苦能掙多少錢,這一下子被這姓史地蒙了二十多萬,你滅了他,朝誰要這個錢去?還有,你滅他,能保證幹得滴水不漏,公安找不着你?你怎麽就不長進,光想着打打殺殺。現在活颠倒了,還想着殺人放火了是不是?”
蔔離一聽,瞪着眼轉了幾圈還沒明白楊偉到底想怎麽幹,這就又是詫異地問:“你那意思不滅口怎麽幹,都把我迷糊了!”
“這樣吧!這段時間我忙炸礦的事,你什麽也别幹,找倆人在暗處,給我摸這幫人的底子,場子在哪、手底有多少人、都是誰、背後誰撐腰,摸清楚,你什麽時候摸清楚了。什麽時候咱們就能動手。到時候,不但這場子得找回來,今天這錢,得加倍拿出來。如果真是騙賭地話,把那使壞的揪出來,我他媽輕饒不了他。”楊偉大緻了,又和蔔離了些細節。
“哥。這有玄吧,要收拾人好,你朝高利貸的收錢,這難度可大了。這幫人可就靠這個吃飯,從他們身上榨錢,那比去跟警察收保護費還難呀?”蔔離擔心地了句。
“呵……呵………”楊偉不置可否地笑着,了句:“蔔離,你信不信,别往後要錢,你就現在拿着史更強的收條和欠條去找高玉勝,那老家夥絕對連本帶利都退給你!而且這事,不用咱們收拾他,高玉勝就饒不了這子……………咱們要整他。先幹了他地手下、再挑他場子、砸了他老窩、最後再讓警察收拾他,沒有錢沒有後台。他跟狗臉,遲早要成喪家犬!”
“對對!……借刀殺人,合理合法!”蔔離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了楊偉一直堅持拿錢換收條的原因,有這收條史更強地簽名和欠條再帶上秦三河這人證,真捅公了,最輕地史更強免不了得蹲幾年大獄。這下高興了。豎着大拇指了句:“哥。還是你陰險!”
“滾你媽的。就像你那樣,打來打去。不定那天就被人收拾了,以後學着,有些時候得拳頭解決,有些事,腦子比拳頭更管用……咱們這次,黑的白的一起上,把他媽這屎殼郎整出屎來才出得了這口惡氣……”楊偉有氣憤地着。
“那是……那是……哥,你這水平可真見長,您要不拉杆子在鳳城圈個地界,真可惜了啊!”蔔離現在可真是放心了,要是楊偉願意出頭,這事還真就不用自己操心了,楊偉一出手便是匪夷所思,每次收拾人都是幹淨利索,絲毫不拖泥帶水,這正是他一直佩服的地方。
“哎!咱們現在是商人好不好!你的那是黑社會,以後少提啊,咱們和他們不是一回事……”楊偉谑笑着回了蔔離的話,引得蔔離又是一陣好笑。
空無人一人地走廊裏,兩個貨在商量着害人大計,楊偉這幾句拔,得蔔離是茅塞頓開,眉飛色舞,佩服得五體投地。一直到秦三河做完手術出來,倆人還在商量着什麽細節。看着手術完了,蔔離忙着去辦住院手續,楊偉推着臉色有蒼白的秦三河跟着護士進病房。
“哥,你不會趕我走了吧,我打爹媽都嫌我惹事不待見我,就你對我好,處處幫我護着我……我真不是人,我……哥,我……”秦三河着,看着楊偉,自己就恨恨地擡着右手打自己地臉。
“弄夠了沒有!”楊偉虎着臉了句。
“我……”秦三河停下手來,不敢再弄了。
半晌之後,楊偉開口了:“三河,咱們倆認識差不多兩年,記得第一次怎麽認識你的嗎?”
秦三河道:“在虎子家認識地!”
“是啊,第一次見你,你偷了隻黑狗,去虎子家炖!虎子朝你借錢,你二話不,連着褲底翻了十幾塊零錢都塞給虎子了,你還記得嗎?”
“哥,你還記得這些呀?”秦三河眼瞪着看着楊偉,不知道楊偉到底要什麽。
“怎麽記不得,虎子借錢是給我借!……你想想我們那時候多好,高興了喝喝酒打打牌,不高興了罵罵娘,那日子逍遙啊,那個時候你這就在街上打打零工,和王虎子、蔔離他們不一樣,除好惹事,沒有他們那一身毛病,多好個人…………你你現在,怎麽從進錦繡染上這毛病,你成什麽樣子,人不人鬼不鬼,掙倆錢都給别人上貢,你這毛病還不如去嫖姐呢,那好歹還能爽了,你你圖個什麽呀?”楊偉正色地着這話。
“哥,我這次真改,你要不相信,我把手剁了給你!”秦三河哭喪着臉,一副後悔不已的表情。
“相信,我怎麽不相信,不相信你能改。我都不花錢去贖你了!”楊偉趕忙了句。這秦三河不成還真敢辦那事。跟着楊偉道:“三河,以前你有錯了,我這當哥的一天就是罵你打你,是我不對,可是我也不會用其他辦法教你呀?………現在你這樣,哥這心裏也難受呀!你這幫收高利貸的,那他媽就不是娘生爹養的。真要斷你條胳膊腿殘廢了,你這以後日子還長呢,那可咋辦呀?”
“嗚……哥,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賭了……”秦三河眼裏噙着淚,泣不成聲地道。
“好了,别哭了,以後賭地時候看看你那根指頭,真能把這毛病改了,這也不是什麽壞事………”楊偉拍拍他地膀子,安慰地了句。
“嗯!……哥,對不起,我把錢都輸了不。還讓你又拿了十幾萬贖我,我傷好了。我幹活掙錢還你!我有力氣,我一定還你………”秦三河話着就是悲從中來,不禁是掩面大哭。以前每次就是輸了錢心疼幾天,可這次是輸了人格和尊嚴,想想自己在錦繡在基地的快樂日子,想想自己被人作踐地日子,這秦三河地哭聲卻是越來越大了。
楊偉歎了口氣。伸手擋住了要上前阻攔地蔔離了句:“三河。都是倆錢害了你呀!要咱們不拿那錢,就不會出後來這麽多爛事!這賬你不要有負擔。哥跟你們幾個都是過命的交情,還記得這個醫院嗎?當時是你們幾個擡着門闆把我擡到這裏來地,要沒有你們,我早成孤魂野鬼了,哥不在乎這倆錢,别十幾萬,就是讓我拿命換你們我都不眨下眼,可是,我的命隻有一條,能換你們一回兩回,換不了你們一輩子呀,活人活到底得靠自個,你要不争氣,誰也幫不了你呀!”楊偉抹抹濕潤的眼角,看着秦三河兩眼是淚,也是有動情了。
“哥………我難受呀,哥……我要殺了這群王八蛋……”秦三河吸着鼻子,眼淚長流,一副有話難言、有苦難訴的樣子。抱着被子蒙着臉号陶大哭起來。
“三河,你要哭就放開哭吧,哥陪你一起哭,我知道這次你受了委曲,雖然也怨你自己,可他們這麽侮辱人,你就不,我也放不過他們,你安心養傷,等你傷好了,咱們一起去挑了***場子,誰吞了你地錢,讓他們一分不少地吐出來,誰在你身上下的黑手,咱們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讓他們加倍償還,哥和你一起把你丢了面子找回來,讓你今後出了門堂堂正正、挺着脊梁骨做人!”楊偉着,一顆大滴地淚滴了下來。
蔔離看着兩人,若有所思,跟着也是眼裏也是酸酸地,這個大哥,還是原來那位跟兄弟們貼心地大哥!自己什麽時候能當到這份上,也算沒白混一場了。
安撫好了秦三河,楊偉又安排着蔔離和秦三河一起住着,自己出了醫院大門,已經過了午夜,大街上空蕩蕩地難得見到一個行人,楊偉正準備上車地當會,猛然聽到了不知那裏隐隐約約的一聲咳嗽的聲音。猛地一回頭,卻是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這才心下狐疑地上了車,又等了一會兒,才動車慢悠悠地起步了……
身上,幾輛停在台階上車中的一輛裏面輕聲談話:
“怎麽回事,他好像有察覺!你咳嗽什麽?”
“咂,鳳城這鬼天氣,早晚凍得這麽厲害,感冒了!……他耳朵沒有那麽尖吧?”
“心爲上,楊組長一直這是個危險人物,不定就是毒枭一号!”
“那跟不跟!”
“别跟了!這麽晚了,估計是回基地了,咱們盯着病房裏那倆子!”
“嗯……好!我通知楊組長了啊!”
遠處已經離開的那輛改裝車裏,楊偉依然是有狐疑不定,以前在部隊的時候,到了陌生的環境遇到危險才會有這種心悸的感覺,可今天卻奇怪,毫無征兆地就出現這種感覺,開始還以爲史更強的人跟蹤着探底,後來一想不可能,這錢都收了,欠債了死活他們才不會關心呢!再一想就沒什麽人了,這心裏定不下來就駕着車沿着環城路轉悠了兩圈,一直注意着身後地來車,直到最後确認背後沒人跟蹤後才回到了基地。這一天連炸礦帶着秦三河的事,讓楊偉覺得好累,躺在床上想起韓雪來準備打個電話問候,卻現時間已經快淩晨一了,這才悻悻放了電話,和衣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