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尚武中年喪妻,留下了一個兒子,當年趙尚武看天下大亂,隻覺這百無一用是書生,便早早将八歲的兒子送到五台山當了俗家弟子,學武強身。據縣史記載,這人叫趙厚義,當年聞訊趕回到長平的時候,趙尚武已經被殺一個多月了,遺體已被鄉親悄悄掩埋,這趙厚義,暗中尋訪父親遺體,秘密運回到拴馬村,當着全村的面下毒誓,這倭奴殺我長平八義,我便要取八百倭奴人頭來祭奠他們,随即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趙八百。這就是長平史上有名的傳奇人物,抗日英雄趙八百。八十年代縣黨史研究辦的一個主任曾根據他的故事寫一個劇本,名字叫《長平鐵血營》,在長平反響很好。但這個趙八百在曆史上、政治上都是個有争議的人物,劇本最終沒有通過審核。
那趙八百埋葬父親後就消失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緊跟着長平駐紮的日軍就倒黴了,城内落單的日軍、哨兵經常被毒驽擊中緻命,這黑色的驽長雖隻有三寸,但經日軍化驗後,驽體染有不知名的巨毒,中者無救。不僅如此,糧草被燒,汽車被炸、征用修碉堡的騾馬被下毒,連軍火庫都差被毀了。趙尚武死後不到百日,長平各處被縱火十二起、日軍被殺二十一名,驚動了日軍晉西北指揮部。日軍随後直接向長平派駐了一個中隊,長平的守軍達到100多人,翻了一番。
後來在漢奸的指認下,日軍認出了殺人武器是拴馬村特有的短驽,這日軍随後便氣勢洶洶地奔向拴馬村,當時正值秋狩時期,這村中00餘名壯丁大多上山狩獵,日軍毫無阻攔,架着機槍進了村,見屋放火、見人殺人………
那一日,是長平之戰後趙姓子孫經曆的第二次浩劫,當天,拴馬村**殉難68人,全部是老弱婦幼,年青的婦女被奸殺後**裸的屍體被挂到了村口的樹上,兒童老人直接被機槍掃後再用火燒,但既便如此,拴馬村的老弱婦女依舊是反抗不斷,這日本人最後也急了,把人關起來來放毒氣………那一日的情景活脫脫地就是人間苦獄………一個平靜了幾千年的老村幾乎被滅種!
日軍錯了,他們以爲殺人放火便吓得住這些村民,卻激起了更大的反抗;他們以爲屠殺可以吓得住村民,卻激起拴馬趙人的血性;他們錯了,殺了八義激怒了一個趙八百,屠了拴馬村,卻是激怒了幾百個趙八百。這群古趙地的遺民遺子蘸着親人的血磨刀霍霍。這是古趙地的一個傳統,用血磨刀,以血立誓,意思就是這仇恨無休無止,直到一方的血流盡才罷。
這群獵戶一旦被激怒,他們的眼中獵人于獵獸就不存在區别了,那年冬天,這些人在戰鬥中與獨來獨往的趙八百結成了一隊,殺人放火、投毒設陷井、除漢奸、搶軍車、炸碉堡,在長平神出鬼沒,打得鬼子駐軍鬼哭狼嚎,最後直到天黑都不敢出城、天明不敢進村。這群拴馬村趙人到那裏都是白衣白帽,不明真相的民衆都紛傳是趙神将(趙括)顯靈,收了趙尚武做軍師,要大開殺戒,用倭人的血祭這長平八位義士!
日軍在死傷一百餘人,丢失物資不計其數之後,大怒之下,派出一個七百多人的裝甲中隊對趙人獵戶進行圍剿,最後把這二百餘人圍在長平以西九十公裏的卧虎嶺一帶,連追帶打日軍十幾天,傷亡了近三百人依然是無法把這群趙人殺光。最後卻又遭到了八路軍的伏擊,丢盔棄甲僅餘不到三百人突圍逃走。是役,在長平縣志上被稱爲卧虎嶺大捷,趙八百和他父親一樣,一役之後,名揚長平。
這趙人經此一役也是元氣大傷,死傷近一半,隻剩下一百多名,那趙八百身中兩槍。後來才知道,這隊八路軍是當年轉戰在晉東南一帶的59旅一部,長是陳赓。這隊趙人獵戶便接受八路改編,組成了長平抗日遊擊隊,隊長就是趙八百。在有組織有紀律的戰鬥下,長平遊擊隊兩年之内展到了1000人,兩年之内,遊擊隊轉占晉東南六市一縣,最遠打到河南,趙八百的大名當時在**、國民黨甚至日本人中都是威名赫赫。這個遊擊後來改編爲八路軍一個教導營。名字叫做長平營。
但這營長趙八百在最風光的時候卻犯了一個錯誤,四五年日軍投降,長平城日軍集體繳械,在遣返俘虜的時候,一位知情人指認投降的日軍一個隊長,當年是城樓上逼死長平八義之一。這趙八百就紅了眼了,國仇家恨一起湧上心頭燒得他怒沖冠,一氣之下,提着鍘刀連砍了二十七名日軍的人頭,狀若瘋虎,十幾個部下都拉不住,要不是最後團長下令拿套馬繩拴住他,當天還不知道要殺多少鬼子。
這事生後,趙八百不但被撤職,而且差被槍斃,也算他命大,當時國共兩黨磨擦不斷,日軍一投降各地八路軍與中央軍之間便交火不斷,後來便爆了上黨戰役,當時是晉冀魯豫軍區全體總動員,參加戰鬥的民兵便有5萬之衆,這關禁閉的趙八百由于在長平一帶名望甚高,軍區便把他暫且放出來帶罪上陣,這趙八百和他的長平鐵血營帶着一萬多民兵将敵援軍阻擋在榆林、老爺嶺、關上村地區,七天七夜閻錫山的部隊未前進一步,協助大部隊完成了大包圍。在總攻開始的時候,這一心求死的趙八百帶鐵血營生擒俘虜一千餘人,活捉一個團長,一直沖在隊伍的最前列。那一戰,趙八百自己也身中兩槍,一槍貫左眼而過卻仍然被救了回來。在軍區養病的時候,這處分和軍功卻同時下來了……………這趙八百最後的處分是開除黨内一切職務,遣返原籍。沒有辦法,那個特殊的年代,軍紀就是鐵闆一塊,根本沒有什麽條件可講,而且,軍就這還是看在他多次立功的份上。否則,就憑殺俘虜一項就能判決個槍決。
英雄來的時候轟轟烈烈,走得時候悄然無聲。
趙八百在回到拴馬村的時候,長平營拴馬趙姓尚餘八十餘名子弟,他們退伍的退伍的,當逃兵的當逃兵,都跟着趙八百回了拴馬村。不過長平營卻留了下來,後來南下,打過淮海戰役,又抗美援朝,在中國的軍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回了老家後。那年是一九四六年,當時的拴馬村,人口不到00人,一部分是原拴馬村幸存下來的人,另一部分則是逃荒到拴馬村的人。那趙八百回村後當了村長,帶着一幹趙姓子弟50年代開荒修梯田、打井倒是幹了不少實事,十餘年間,拴馬村漸漸恢複了一元氣。五六年趙八百成家有了個男孩,這就是現在的拴馬村村長……趙鐵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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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應該平靜的生活卻因爲六二年的一次變故再次有了悲劇性的變化。那一年長平大旱,加上各地普遍浮誇風大吹,這年産總量還不夠交公糧,特别是一村俱是山地的拴馬村,連吃的都成問題。剛剛入冬就斷頓了。這獨眼村長看在眼裏卻是急在心裏,也虧得這匪性難改的趙八百,最後居然铤而走險,帶着當時拴馬村幾百号村民集體搶糧,當時響應者周邊村加起來總共上千人,縣裏看守糧庫的那二十幾号民兵那裏是趙八百這群又當土匪又當正規軍人出身的對手,三下五除二便被繳了械,那拴馬村民肩挑人扛帶車拉,一夜之間把一個糧庫搬了個精光。
這事弄大了,縣武裝部集合了全縣的民兵帶公安局的五百多号人要抓搶糧的人,剛要開拔卻見趙八百騎着頭毛驢來投案自了,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婆娘。趙八百見了荷槍實彈的民兵們依然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他大模大樣地道。糧,是我搶的。人,我來投案了,要殺要剮随便。我婆娘今天就等着給我卷白巾收屍回去呢!
這公安局的就問這搶來的糧那去了,趙八百獨眼一瞪,罵道:媽了個B的,日本鬼子當年懸賞5000大洋要我的人頭,老子這麽個值錢的腦袋,還換不了幾顆糧食!要命拿走,要糧沒有!………其實這糧也真個是退不回來了,後來搬糧的除了拴馬村的,周圍聞迅而來的村民也捋着袖子往回搬,具體是誰搬走了搬了多少,連這村長自己也不清了。
當時長平縣委書記一聽公安的彙報一拍桌子,怒氣沖沖地道,反了他了,開公審大會,讓人民來審判他。
于是就有了那次縣志上著名的萬人大會,現在長平上了年紀的人都知道那次公審大會。那趙八百被五花大綁地押到了公場主席台上,這幾個民兵按例要按着他跪下,這趙八百瞪着一隻獨眼罵道:老子跪天跪地跪祖宗,你這些王八犢子敢叫老子跪?愣把幾個民兵吓得不敢動手。
在公審大會上,這趙八百面對上萬觀衆是絲毫不懼,從頭到尾都站得筆直,在聽到縣裏一幹幹部對他的控訴後,這趙八百當時做了令人不解的一個動作,隻見他對着全縣上萬群衆,單腿跪了下來,道:當年我爹被日本人逼得自殺,是不願當漢奸亡國奴,我趙八百最恨的是一生沒有殺夠八百鬼子,可今天,日本鬼子走了,不打仗了,我們趙姓弟子卻還要挨凍受餓、朝不保夕,我趙八百愧對死去的父親,愧對跟我出生入死的長平百姓呀!
一席話,台下上萬群衆是嗚咽一片,多數都知道拴馬趙家父子倆是一門忠烈,落到這步境地都覺得頗爲不值。不過當年那個時候是全國緊張,都是餓肚子,這趙八百的話引起共鳴也屬正常。
随後,那趙八百對着上萬鄉親重重磕了幾個頭,站起身來,對着一幫審判的人和民兵一字一頓地到:今天之事,我趙八百一人擔當,你們日後若敢把槍口對準我拴馬趙姓子弟,我趙姓一族,便要下血誓,像殺日本人一樣與你們不死不休。
罷全身勁,大喝一聲,那綁在身上拇指粗的麻繩被繃得寸斷,幾個民兵想上前阻攔,被他三拳兩腳蹬下了台,連槍都把握不住就被這趙八百奪了。這趙八百從容地卸下一根槍刺,雙手握住,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胸膛。血濺會場,死後猶自兀立不倒,像當年趙子胡将軍、像他爹趙尚武一般,死不瞑目………
這趙八百會場自殺,驚動了全長平,當年趙尚武的影響就夠大了,這趙八百和他的抗日遊擊隊、長平營在長平比他爹趙尚武的名氣更大,長平當年受到惠及的百姓何止上萬。他自殺的消息一傳出,十裏八鄉有幾萬群衆擁向縣區爲他送行,老百姓可不管他是抗日英雄還是搶糧的土匪惡,在他們眼中,隻有好人與壞人之分,都是懷着遺憾真心實意地來送他來了。
誰也沒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村長在長平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力,送葬的時候,披麻戴孝者有數千人之衆,長平到拴馬村幾十公裏沿途百姓見棺磕頭,擺着供品、燒着土紙爲他送行。據史書記載,當年春秋時期安葬長平候那隊伍不過兩千人。這陣勢可比諸候大多了。
趙八百以一死換得了幾千人的溫飽,後來,長平糧荒得到了省府的關注,這一幹浮誇之風的始作俑者被撤職者足有十幾人,從縣委書記到各鄉鄉長都因爲趙八百的死而落馬。緊跟着救濟糧也到了,拴馬村、不,整個長平渡過了那段最困難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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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個是一門忠烈兩父子!楊偉感歎到。
着此處,那話者的劉大剛,聽着的楊偉、李林都隻覺鼻子酸,兩眼模糊,幾行清淚無聲無息地奪眶而出猶自不覺。上個世紀一個塵封幾十年的故事,到此聽來,依舊是讓人熱血沸騰。
“哎,可惜了。英雄一世,走得有黯然,倒不如死在戰場上痛快些!”楊偉到。
“這故事聽得人心裏憋得慌!”李林搖搖頭,擦了一下眼睛。
“我當時聽到這個故事裏,也是這種感覺。”那劉大剛了這半天,嗓子有沙啞,隻聽他到:“可後來一想,覺得他們也是死得其所,當年自然災害,各地逃荒要飯死在路上的有多少人,這趙八百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帶頭搶糧,雖犯國法,但卻救人命,我認爲這樣死比在戰場上更有價值。戰場換得了不過幾條性命,這卻救得下成千村民。”
“這死法就是有窩囊,臨死了還落個搶糧罪名到現在都洗不清。”這李林道。
“話不能這麽。”劉大剛插嘴了,好像沒見過他和人争執,這是第一次,就聽他:“那幾萬人送葬、幾千人披麻戴孝,這死法還算窩囊啊!要我呀,這俠之者,以武犯禁;俠之大者,心系百姓!趙氏一門都是鐵骨铮铮的英雄。”
“自古英雄皆寂寞啊,那朝那代沒有英雄,埋沒在民間的英雄還少嗎?”楊偉若有所思在搖搖頭,難得地沒有一句話帶把。他道:“當年我在特種大隊,眼見着倒下了就有十幾個兄弟,那個不是戰功赫赫,可是死後也不過是軍史上留個名字、部隊裏留個照片,有些因爲特殊任務,連名字都隻能埋進秘密檔案裏。哎,他娘滴,現在有幾個我就光記得綽号,連名字都記不清了。”
三人俱是軍人出身,對英雄這個字眼自是熟悉得很。一番話下來都是默默無言了,英雄,這個字眼看着是如此得熟悉而又陌生!
“這個正主吧。這爺倆都是都是一般般地,孫子應該也差不到哪,是不是難鬥得很!”楊偉隔了半晌開口了。
李林和劉大剛此時卻都是無言地頭,看來這英雄後代兩人卻是已經領教過了。
那劉剛仿佛還沉浸在剛才的故事裏,聽到楊偉話,這表情就有古怪,他了句:“林子,老錘那些事,你吧!”
那李林原本是半躺着,此時卻是翻過身來,就聽他開口了,這一開口,讓楊偉也是目瞪口呆,大張着嘴,甚至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俗話這老子英雄兒好漢,這兩代英雄,居然培養出這麽個好漢來,真是奇也怪哉!
那麽,兩個英雄的後代,古地趙氏的遺孤,會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呢!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