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韬看得失神,他最初是在鍾沛弋手下做事的,後來才換做白練,時隔多年,對第一任老大感情還是很深厚的。
白練自己也在看,站在鏡頭外,點點滴滴都能看出鍾沛弋對她的用心,他做得不着痕迹,她看得一清二楚。
“白練,你是有多蠢,才會選擇用逼迫的手段将他驅趕出自己的生命。”
她花了十年時間不斷雪藏他,他也花了十年時間韬光養晦。
最後各自在不同的領域占得一席之位,卻終歸橋歸橋路歸路。
“嘟嘟……”想得出神,鈴聲打破了一室靜谧,白練起身去拿手機,瞄到屏幕上顯示的是一竄陌生的國際号碼,不是他,就是她吧,她苦澀的抿了抿唇,劃至接聽,卻離耳邊稍稍一段距離。
“白練,你竟然和那個人攪合到一起,你是堂堂白家的大小姐,是白氏的繼承人,他算什麽東西,聽媽的話,趕緊離開他,别和他搭上一點關系。”孟葶尖銳的聲音,壓抑克制着盡量溫柔的對她說。
“媽媽,他是我哥哥。”白練淡淡的回道。
“哥哥…你沒有哥哥,白氏就你一個繼承人啊,白練,乖孩子,你還小,不知道險惡,他和他那個媽是一樣的,最會蠱惑人。”
如果你知道你女兒的殺伐決斷,還會說這句話嗎?不,你當然不知道,從小你就忙着東奔西走,女兒的生理期,叛逆期都撒手不管,涉及到家産利益了,倒是跳出來表示關心,白練順手從櫃子上倒了一杯紅酒,輕輕晃了晃,放到唇邊輕啜一口,“我自己有主張,你好好在國外旅遊吧。”
人總是越得不到的,會越加珍惜懷念,像是吸食毒品一般。
孟葶和白練關系疏遠,但白練心裏,第一重要的是鍾沛弋,第二重要的,就是從來匆匆來匆匆去的孟葶,當初,鍾沛弋離開後,孟葶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聽從了她的建議,不斷打壓他,擠兌他,以滿足自己變态的寂寞孤獨。
與此同時,鍾沛弋也接到了孟葶的電話。
無聲的聽完她的詛咒和怨罵,挂斷時,眼中一閃而過淩厲陰翳,轉瞬即逝。
“沛弋,你是不是喜歡人家小姑娘啊?”範澤離開他屋的時候,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喜歡?毋庸置疑。
誰會不喜歡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鍾沛弋淺笑,他可以離得遠遠的,真正置身事外,但事實是每隔一段時間,都忍不住回來一趟,看看她過得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又長高了一點。
哥哥,她總是糯糯的叫他,然後窩在他懷裏,像隻慵懶的小貓咪。
他承認,多年後她面對面重新開口叫他,毫無芥蒂的展示對他的信任,他覺得,整個人都仿佛鮮活過來一般,心花怒放,從不後悔離開白家,但後悔不與她聯系。
練練,是哥哥想得太卑鄙,以爲你會憎惡我。
“哥哥,”正想着,這個丫頭就通過語音軟件找他。
“哥哥,我在看《大腦沖擊波》,覺得還是哥哥厲害,”鍾沛弋打開電視,一個一個頻道往下按,“也沒有那麽帥,哥哥才是名副其實的,男神,學霸,高富帥…”
鍾沛弋再度失笑,他可以想象,那個丫頭此刻一定是靠坐在沙發,一副挑剔的模樣,呐,鼻子太大,眼睛像綠豆,嘴巴是蛤蟆嗎,矮冬瓜…
她連毒舌都可愛到讓他心軟。
***
“鍾沛弋,你不配做她哥哥,你搶走了她所有的父愛,你不配,不配…”
夢葶的控訴言猶在耳。
鍾沛弋煩躁的起立,扒拉了下頭發,退出app,返回電話鍵盤,“哥哥…”白練第一時間精力十足的叫道。
“練練,你知道我不是你哥哥…不是親哥哥…”口中鹹鹹的,隐約滲出一絲血紅。
電話這頭的白練停頓住,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我親哥哥,很早很早,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早,否則,我會愛你至此?難道,我真想亂/倫?
“那又怎樣?”白練反問,“我不是你疼大的?你不想再疼我了?”
鍾沛弋錯愕,臉上的陰雲盡褪,俊顔郎朗,舒心而笑,隻要他的白練是這麽想的,那麽夢葶再多的阻攔他都可以視而不見,“你這個小麻煩,哥哥看來是要背負一輩子了。”
“哼哼,”白練哼唧,卻不由的彎了嘴角。
…
“喂,是我,最近你們領事館簽證應該嚴一點了,免得改了國籍的人随心所欲的又回來。”鍾沛弋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果斷挂,呵,也不怕别人聽不懂…
“蒙韬,給夫人賬上多打點錢,幫她安排接下來的行程。”白練沉聲命令。
***
“哥哥,你陪我對下戲。”第二天回劇組,白練趁着旁人不注意,拉着鍾沛弋開溜。
“好,”他贊同。
“師傅,明天我就要嫁給佐藤了,”白練坐在鏡子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自己的辮子,神情憂郁,絲毫沒有一點新嫁娘的喜悅。
鍾沛弋油然覺得一股不舒服,嫁人,他的小妹妹嫁給别的男人?濃眉一皺,不對,隻是演戲而已,他安慰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要幸福…”鄭重的祝福。
可我的幸福,隻有你啊。
這句劇本中的留白幻化成無形的惆怅萦繞空中,久久不散。
真正的戲服是一襲鳳冠霞帔,白練身爲主演,又是此劇的幕後大老闆,絕壁不會在服裝上吝啬。
“哇,白練好漂亮,這喜服真的像爲你量身定做的。”她們一起的工作人員率性的大叫。
不光是穿得合身,通身的氣質更爲服帖吧?鍾沛弋有片刻的失身,他好像真的化身成爲沈天斐,面對豔若桃李的新娘,心潮澎湃,那是他心愛的女子啊,眷戀有,憐惜有,牽挂有,心腸寸斷,也有…
刻意忽略對戲時那種酸酸澀澀的情緒。
阗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白練,腳步沉重的,慢慢,慢慢走近,猛然将她嬌小的身子悉數攬入自己懷裏,卻最終隻敢用唇形默默對着她的後背說“我愛你”。
“我走了,”他扭身回到窗棂。
“沈天斐…天斐…”白練脫口而出,雙手胡亂的去抓他的衣襟。
一個站在窗口,一個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