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炙自從有個這件衣服,恨不得天天穿着四處嘚瑟顯擺。
一眨眼,一個月過去,從近日沙炙的言行中,白練大概猜出他可能又要閉門養病,她熬了一碗清粥,原本要自己送去的,誰知一不小心就撞翻了調料,衣服髒的七七八八,隻好委派小紅去送,自己回房換衣服。
“小姐,”不到一刻鍾,小紅推門而入,驚慌失措的樣子,“小姐,我們快逃,她們要殺你。”
“誰要殺我?”白練愣了愣,有沙炙在,相信沒人敢動手。
“就是那個王要殺你,”小紅困難地咽了口口水,“她們說小姐的血可以解王身上的毒,肉也必定是有用的,建議殺了你爲他所用。”
其實,原句更爲恐怖,她們說小姐身上無處不是寶,一手一腳都不能放過,還說要先放光血,活人身體裏出來的血味道鮮美,效果奇佳。
小紅一向膽小,這是她難得冷靜的一回,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倉皇逃跑。
“即使是死,我也會問問清楚。”白練聯系過去種種,再聽到小紅的彙報,心裏想通了很多事,隻是缺乏認證。
“走吧,我們去找他。”
瑟瑟發抖的小紅半攙扶半躲藏在她身邊,沿着原路來沙炙的議事堂。
厚厚的石強在沙漠中可以去熱,卻也憑增了幾股涼意陰寒。
石階一格一格,冗長得走不到盡頭一般。
果真如此嗎。
白練暗歎口氣,小紅已經吓得尖叫連連,隻有她,面對這幕,還有心思笑。
很苦澀的笑。
和沙炙四目相對,他澄澈的眼睛裏震驚,羞愧,不安,害怕,各種情緒迥異。
做完曾經知名的醫生,人體的器官,内髒,她如此熟悉,開膛破腹的人數,沒有幾千也有幾百,可她此刻,還是覺得反胃,牢牢地壓抑着。
滿室的人,正在進行一場地獄般的分食,有的在切割,有的在撕咬,有的在津津有味的品嘗。
衣服上,手掌上,都是鮮血淋漓,生吃其實不可怕,人到荒山老林窮途時,都會爲了生存而生存。
可惜,他們食的是人肉。
外人眼裏驚心動魄的鬼宴,他們心裏理所當然的豪宴。
那個舔着指縫間一點點血的人,嘴角還慘留着慘白的皮屑,白練胃裏一動,再也忍不住回過身,在牆角大吐特吐。
沙炙急切的跟着出來,看她吐的難受,忙忙的想要幫她拍背。
白練出于本能的揮手打開,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她擡頭,怔怔得看着他。
“你吃過嗎?”白練問到,五髒翻滾。
“我沒有,”沙炙大聲又肯定的回答,總算讓她好受一些。
“王,她不是我們族人,殺了她吧。”看來,他們也知道吃人是不對的,迫不及待的要把她這個異類趕盡殺絕。
“你能讓他們不吃了嗎?”白練繼續問,她心裏苦笑,難道系統給了她如此偉大的任務,讓她滅了這群恐怖的人,還世界以清淨?
沙炙不吭聲,拉着她默默回到寝居。
上回的故事要接着講:
家主擺陣後不久力竭而亡,新任家主繼續接收陣法,他功力不足,反被強大的自然侵蝕,等結束戰鬥後,他也隻剩一口氣,勉強被被救回後,也落得終日纏綿病榻。
于是,沙氏一族僥幸存活的一批人,連同那些被俘虜的追兵,在鬼域中開始他們截然相反的生活,有受不了清苦逃出去的,無一不慘烈的倒在陣裏,就在大家漸漸死心,想要重新開始時,另一個巨大的打擊出現了。
陣法裏吞噬了太多沙塵,長途跋涉,加上糟糕的飲食,原本就不算壯觀的人數急劇死亡。
最僥幸的,也都多少得了病症,藥材不充裕,營養不良,即便剛出生的嬰兒,也陸續死去。
所有人都急得不得了,就問年長的一位前輩,他擅長醫理一道,是否有法子可想。
天無絕人之路,一籌莫展的時候,一支商旅恰巧路經鬼域,長者說,或許商隊中會有藥材,就去劫車吧。
求生心切,他們順利幹了一票,順道把商隊的人五花大綁捆回來。
沒有藥材。
滿滿幾車,隻有最普通治療風寒敗火之症的,其餘都是絲綢布匹,珍珠寶石類。
“聽說,人肉是最營養的。”面對絕望抓狂的族人,長者閉了閉眼,艱難的說了這句話。
衆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裏讀懂了意思,他們要試一試。
畢竟是人肉啊,怎麽下得了口,爲了活着,男人們瞞着女人,隻說是治病的,喂她們吃下。
說來也稀奇,真的慢慢有人病愈,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長者心中認定自己罪孽深重,留下遺書,告誡他的兒孫絕不可行如此滔天大罪之事,郁郁而終。
索性因爲出生醫藥一支,他的兒孫平常藥物吃喝不落下,都算是輕傷。
新任家主很快英年早逝,群龍無首時,爲感念長者的救命之法,衆人推舉長者之子爲鬼域第三代王。
沙炙,便是這族,他的前輩都短命,活不過四十,到他時,奇異的有了寒冰症。
這是像山海經裏描述的鬼故事一般的正史。
“他們可以請大夫治療,不要再吃??”白練說不出口那兩字。
“沒用了,我們抓過很多大夫,族人他們從骨子隻認定這方靈藥,别的,都不願嘗試,尤其先祖之後,每代都爲獨子,更加不能讓人信服。”
白練低頭不語,心裏在思慮離開鬼域的可能性有幾成。
“先家主是個不世高人,他算出禍福,保住一息血脈,也禁制後人永世不得離開鬼域。”沙炙握住她的手,舍不得她離開,可再不舍得,或許連她都要?
他真的忍心嗎?
“王,殺了她吧。”門外還有人在七嘴八舌的說話,白練靠在沙炙懷裏,心想系統可能會幫的上忙。
冷血的系統,會出手相救麽。
鬼域被強行攻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