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炙祖上爲帝王算師,五行八卦,天象占蔔無所不通,往往得窺天機而讓寶座上之人又愛又恨,生殺兩難,或許是過膩了這樣苟延殘喘的日子,或許是某朝某代得知了一些極爲隐秘的事件,沙氏大家長決定舉家逃難,說起逃難,一般家族都會奔赴南方,甚至有些狠狠心就直接冒險出海,但是,沙氏爲自己算了一卦,卦象顯示不宜過度遠行,尤其不适宜往南走。
迫不得已之下,隻好匆匆收拾行囊,往北而去。
沙氏滿門清空,帝王震怒,派了大量追兵圍剿,一路直到沙漠地帶。
那時,殺氏尚且鼎盛,沙家家主巧妙運用陣法,反而逼得追兵像窮途末路一般,後來到了空曠地帶,想着不會傷及無辜,就更是如魚得水。
按理,他們可以順利隐匿行蹤,過世外生活,可偏偏禍起蕭牆,畢竟沙家主看透名利富貴,不代表底下所有族人都已看破,很大一部分人覺得奇怪,他們明明在天子腳下過着豐衣足食的生活,高高在上被其餘家族仰望,爲什麽要選擇流亡。
沒有對族人防備的陣法裏,偷偷溜出了幾名心懷各異的,他們主動聯絡追兵,開口了無數要求,雙方協定好,決定裏應外合,滅了沙家主,回歸京都。
起陣之時,沙家主被身邊親近之人按捅幾刀,血流不止,那些願意回歸繁華的,紛紛走出陣外,家主此刻已經明白,自己兇多吉少,他也不相信追兵真的會放過族人,于是做了最後一步打算,便是讓自己的直系孫輩跟在身邊,最後出陣。
果然,追兵以爲他已死,陣已破,就團團包圍住,将沙氏一族趕盡殺絕,帝王心狠,與其養一個控制不住的,倒不如讓其徹底消失。
沙家主悲痛欲絕,茫茫黃沙中,族人的鮮血漫天飛舞,巨大的怨靈之氣是開啓陣法的好契機,于是他用盡平生所學,布下奇陣,稱爲“鬼域”。
追兵被困在陣内,死傷無數,堪堪留下來的,因爲知道再也出不去,就歸順沙氏一族。
破解之法,隻有他交托的下一任家主才可以得知,代代如此,以緻到最後,連族人都以爲,鬼域是天然,因他們的王有逆天之能,才得以開啓。
沙炙能夠毫不猶豫的告訴白練,怎麽能不讓她感慨。
可惜,她注定要爲了身邊這個一面之緣的“重要人物”而破壞她的準則,“快走吧,從這裏出去,就可以脫離鬼域。”
白練推開身邊的汪公子,冷着聲音指路。
“楚小姐既然知道,爲何不離開。”汪公子玩味的問她。
“與公子無幹。”白練轉身幹脆的離去。
她要去找沙炙坦白,沙炙心性簡單透明,如果欺騙了他,隻怕以後要取信,就難如登天了。
“楚小姐,”從密道出來,前面密密麻麻的站了一排人,爲首的是安嬷嬷的兒子,摸着下巴獰笑着上前。
白練倒退了幾步,心裏盤算着是離開還是迎頭而上,沙炙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按照族規處理,還是将她驅逐出去,還是幽禁起來。
“若我殺了你,王也無可奈何。”安嬷嬷的兒子把玩着手中大刀,踩着咯吱咯吱的沙子,像亡命的囚徒,步步逼近,“真是細皮嫩肉,味道一定好極了。”他舔了舔舌。
“沙炙會來救我。”白練穩了穩神,心髒噗通得跳,面上倒也鎮定。
“我娘已經告訴王,你跟着一個外人離去,以王的個性,不将你大卸八塊才怪,”他嗤笑一聲,臉上帶着一股聞到肉香的迷離垂涎樣子。
“王不會相信。”白練盡量說些廢話來拖延時間,就算是沙炙惱恨她,也好過死在這個人刀下。
“王來了。”人群後有人喊了一聲,他的刀子蓦然停在半空中。
嘩啦啦如潮水退去。
“你沒有走,”沙炙大步而來,身上的大氅往後翻飛,像戰場上鼓鼓烈烈的大旗,發鬓淩亂,總是淡漠的眼眸裏焦躁遍布,瞳仁内隐約可見紅紅的血絲。
下一刻,白練被他拉進懷裏,他的身體,居然是熱的?
白練奇迹似得心靜如水,隻能聽到他跳動的心跳聲,和透過衣服傳來的體溫,他的情緒因爲她變,他的體質都因爲她改。
“不要走,不要走……”他在耳邊呢喃,握着她腰的手仿佛要把人嵌進身體内。
“王,這個女人企圖逃跑,被我們攔住……”
“王,她會破壞我們的鬼域,絕對不能留……”
“王,爲了族人,請務必殺了她……”
“王……”
此起彼伏的請命聲,白練聽得一清二楚,但她明白,沙炙因爲就沒有聽到,即使聽到,也不會在乎,他是我行我素的王。
沙炙打橫抱起她,不予理會,心滿意足走了。
初見沙炙,隻會覺得他不易親近,事實也是如此,他不樂意搭理之人,你縱然用融化冰山之情,也不會讓他多看一眼。
白練慶幸,雖不知爲何,讓她的體質契合他,可既然入了他的眼,就不懷疑,不背叛,他會傾盡全力呵護。
這個攻略,除了天候環境差了些,算是簡單至極,不需要學習,不需要揣測,不需要讨好,不需要一切她擁有的技能,以爲,所有這一切,都轉換到了被她攻略的人身上,沙炙,潤物細無聲的做着點點滴滴。
沙炙對她的“叛逃”連問都不問一聲,依舊陪她吃飯發呆。
小紅卻吓的不輕,在她的榻邊休息,連續幾個晚上噩夢連連,半夜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