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一隊步兵開道,随後是騎兵,隊伍前方的左度颉身姿筆挺,踏馬輕馳。
塗白練在老太太和左念梧身後,透過間隙偷窺這個八年前無緣得見的将軍夫君,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戎裝未去,左右肩頭的兩隻銅獅張牙舞爪,腰間的金色束帶襯得他勁腰有力,面容大概是飽受陽光,呈現健康的古銅色,劍眉星目,看這模樣,是個冷酷型的帥哥。
“母親,”左念梧跳下馬,随手丢開缰繩,大步上前,單膝跪在老太太面前,“兒子不孝。”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老太太擦了擦眼淚,終于抑制住滿腔激動,“來,見見你的妻兒,這麽些年,也苦了她們。”
塗白練的手臂被老太太一抓,然後,她整個人沖向前,幾乎和左度颉相貼,塗白練暗暗翻白眼,她知道老太太是真的喜歡她,不然,也不會大庭廣衆之下就莫不及待的扒拉出她來見面。
“見過将軍。”塗白練盈盈一拜,顯示了大家女子的端莊秀麗。
“恩,”塗白練低着頭,左度颉也沒有心思看她,草草的點頭。
“咦,夫人,看着不像是鄉野姑娘。”大胡子偷偷拉了拉軍師的衣袖,小聲嘀咕,他們當年參加過婚禮,又是盛京人士,對盛京的各種小道消息了如指掌,曾經一度懷疑将軍爲何要娶這位新夫人,無論哪方面,根本配不上。
“見過父親。”左念梧上前行大禮,對于父親忽視母親這點,他表示伐開心。
“好,”左度颉拍了拍已經到他肩膀高的兒子,很是滿意,這小子,身材結實,眼神正直,是個好苗子。
“母親,将軍定然累了,快些進府吧。”塗白練擡頭,白皙精緻的瓜子臉顯示在衆人面前,她滿目溫柔,袖子下的柔荑輕擡,挽住老太太的胳膊,又扭頭對一旁的管家叮囑,“管家,招呼好衆位兄弟。”
不動聲色間,完全掌控了整個局面。
一句衆位兄弟,熨帖了在場能夠聽到的所有兵士的心。
“夫人真溫柔,”大胡子總結,見軍師若有所思,扯了扯他,“哎,你看什麽呢,夫人再漂亮,你也不能觊觎。”
“你是蠻夷之地待久了,這種話也能夠随便亂說。”軍師瞪了他一眼,他是在想明天田姑娘來盛京的事情,搖了搖頭,這是将軍的私事,便跟着進府。
“度兒,你瘦了。”老太太看常年不歸家的兒子總覺得是被虐待了,塗白練懂這個,裝壁畫立在一邊。
“母親,我都幾歲的人了,懂得照顧自己。”左度颉安慰道。
“你一個大男人,哪裏懂得照顧自己,”重點來了,塗白練抖了抖精神,該是她出場了。
果然,老太太下一句就是,“白練,趁着度兒休假,你定要好好照顧他。”
“是,母親,白練一定照顧好将軍。”塗白練曲了曲膝,這就是續弦的悲哀,盡管她在将軍府内舉足輕重,但明面上,還是不如正堂夫人,可以平起平坐。
“這些年,多虧了你媳婦,内外操持,把我這個老太婆照顧的無微不至,對年幼的念梧更是體貼關懷,度兒,你可要好好對你媳婦。”老太太努力爲滿意的兒媳婦争取利益,意思是,這幾天,你就陪陪你媳婦。
喝茶的軍師和大胡子停下動作,一同望向這出家庭劇,思考着是不是應該退出去,讓他們解決好再進來。
“母親,”左度颉停頓了下,能夠得到母親贊賞,想必她确實有過人之處,他下意識多看了塗白練幾眼,見她依舊不悲不喜,溫雅從容的站着,暗忖,是個當家主母的樣子,隻是,不免有些缺乏靈動,和普通大家閨秀無異。
“兒子三年前在一場戰役中受傷,幸虧得附近村落田姑娘相救,才能保的性命,兒子與田姑娘朝夕相處,毀了姑娘家清譽,理應負責。”
終于說出來了,塗白練低下頭,扯着嘴角淺笑,我會好好迎接你的,田姑娘。
“父親,母親……”左念梧血氣方剛,自己最爲敬愛的母親受辱,他當場第一個跳出來反駁,可他是小輩,這裏最沒有資格說話的人。
“念念,”塗白練急忙抓住他,搖搖頭。
“母親……”左念梧看不得她爲難,隻好坐下。
“度兒,你……”老太太不願意承認突然冒出來的女人,也不好讓兒子失去信譽,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田姑娘明日就會到盛京,兒子想讓她住在府内。”武人不拘小節慣了,覺得總有一日會進府,這樣也無可厚非,豈知,這樣做,容易被盛京的達官貴人看不起。
即使日後她真的入府,也名不正言不順,塗白練竊喜,雖然一開始是一手爛牌,經過她多年洗牌,已經打完廢牌。
“母親,田姑娘對将軍有救命之恩,就是我們将軍府的大恩人,理應好好招待。”做爲賢惠大方的将軍夫人,這種疑難雜題,舍她其誰。
塗白練表情再真誠不過,老太太激動的連連說好,多養一個女人,對将軍府無差,隻要不威脅到兒媳的地位,兒媳本人又不反對,她是不愛管的。
“夫人深明大義啊,不愧是将軍娶的夫人。”大胡子感慨。
深明大義才難弄,軍師心想,若将軍家裏的夫人無德,将軍停妻重娶無可厚非,可現在,家有賢妻,外有恩人女子,将軍辜負哪個都是錯。
“哎呀,夫人真是溫柔體貼。”接風宴後,塗白練替大胡子和軍師安排的房間,讓大胡子對她的好感直線上升,幾乎爆表。
這次,軍師都禁不住連連點頭,雖然是客房,一點都沒有清冷随意之感,卧房四邊花藤攀沿,綠意盎然,房間裏,插着新鮮的水生花束,淡淡的清香飄溢,床鋪很是整潔幹淨,被褥是最好的棉花填充,搭配精緻的刺繡。
大胡子這個大老粗看到這一切,動作都變得文雅,深怕壞了裝潢之人滿腔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