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慘慘的天空中,雪花亂舞。
熙元二年剛剛開始,一支人馬經由河西走廊,到達涼州。
涼州城外,官員來的很多,甚至超過了上次陳壽回來時候,前來迎接的規模。
在李威不在,又逢新年的時候,很難想象,會有這麽隆重的迎接儀式。
甚至許多的百姓,也走上街頭,前來觀禮。
今日朝廷加封死去的李錦爲雍涼郡王,并且可以傳于其子李林。
涼州百姓前來觀禮的極多,雖然天寒地凍,但是依然難擋大家的熱情。
在橫山一帶,持續了百十年的漢羌之戰,以征西将軍府的勝利告終。
閑下來的涼州人,突然有些無所适從,他們幾輩人都活在這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争之下。
結果李威用了一招挑撥離間之計,成功除掉了黨項七羌的首領,把他們的部下收爲己用。
西涼沒了戰争,但是它的整個社會結構,都是爲了适應這場戰争而生,一時間有些空落落的。
恰逢此時,天下大亂,難保他們不會有其他想法,很多人都有趁機封妻蔭子,搏一個功名的想法。
昔日剽悍難纏的羌人,也成了自己的同伴,兩個西北最能打,或許也是天下最能打的軍隊,完美地結合了。
以前困擾他們的辎重糧草問題,也因爲和陳壽結盟,迎刃而解。
将軍府前,沒有了爺爺在身邊,還是一個少年的李林,穿着一身厚厚的皮襖,有些激動也有些無措地接受者繁瑣的封王襲爵儀式。
天空中的飄雪,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
烏雲散盡,日頭高升,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
——
“你小子你.你該跟我商量一聲。”
水榭内,李威沒好氣地看着陳壽,後者正笑的十分得意。
“嶽父,此乃好事一件,恭喜嶽父兒孫封王。”
李威歎了口氣,說道:“你小子奸猾無比,分明是看看不慣我優哉遊哉,容不得老人家有片刻的清閑,故意給我找事。”
陳壽大呼冤枉,“老嶽父說的什麽話,小婿孝順的心,不帶一絲的作僞。”
“你這一手,把涼州那群人的戰意,全都激出來了。論把握人心,玩弄權術,你比我厲害多了。”
陳壽沒有反駁,隻是幹笑了兩聲,這事沒法辯解,因爲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是一個陽謀.
就是要收攏涼州的軍心民心,順便給大家看看,王爵都是可以封的,跟着我幹,還怕沒有榮華富貴的那一天?
大戰在即,陳壽隻能使出這個手段,因爲他的後方,全靠西涼兵撐着。
除了這個盟友,天下群雄都是自己的敵人,都恨不得打進開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李威看了陳壽一眼,這些日子,在兩個女兒身邊過了新年,他過得很是滋潤。
每日裏除了和外孫女玩,就是到處走動些很久不聯絡的親戚,再就是和來到汴梁的老部下相聚飲酒。
可惜,這平靜閑暇的時光,被陳壽給打破了。
西涼經此一事,估計會變成一個燒開的水壺,再也壓不住蓋了。
有大把的事,需要他這個西涼之主回去處理,不然容易出事。
而且陳壽說的沒錯,箭已經在弦上,大戰随時爆發。
西涼若是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誰也不會放心在版圖的西北角,有這樣一支随時可以改變戰局的力量安穩地存在。
“過完上元節,我就出發,回涼州。”
陳壽點頭道:“嶽父,一定要走河西,切記不要從秦攏走。”
李威笑道:“你當我是莽夫還是小孩子?那姚關是什麽人,我看的一清二楚,要是走他的地盤,命都保不住,他還以爲我真拿他當幹兒子呢。以前他是顧忌我的涼州兵馬,不敢動我,我才走京兆府過來。如今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他怕不怕都沒用了,以他的性子,若是我踏入長安一步,他就敢派十萬兵來殺我。”
陳壽哈哈一笑,說道:“嶽父如此睿智,我就放心了。”
仔細想想,李威是什麽人,十六歲帶兵,把百年大敵徹底收伏的猛人,他怎麽可能會是莽夫。
“可惜可惜,我年少時,許下宏願,要是能滅了羌敵,就逛遍天下好山好水。可惜如今除了涼州,和你陳壽的地盤,我哪也不敢去了。”
陳壽笑的十分開,彎着腰道:“嶽父大人,有朝一日,我陪你遊遍天下。”
“騎着戰馬,穿着盔甲麽?那我甯可不去。”
“當然是竹杖芒鞋,遊山玩水。”
陳壽從李威的房中出來,長舒了一口氣,嶽父這一關算是過了。
看得出來,老人家也是支持自己的,不過他征戰幾十年,老來喪子,确實有些厭倦了。
漫步來到李靈越的院子,幾個丫鬟穿的喜慶,笑着上前彎腰萬福:“老爺。”
陳壽呶了呶嘴,問道:“夫人在麽?”
“兩個都在。”知棋眉飛色舞,笑的有些幸災樂禍。
陳壽舉手作勢要打,知棋趕緊躲開,陳壽一巴掌拍在知畫屁股上。
“打我做什麽?”
“都是親姐妹,她犯了錯,打你也是應該的。”
知畫嘁了一聲,哼笑道:“你不敢得罪那一對姐妹,就敢欺負我們幾個,真不知羞。”
“我不敢?”陳壽甩起袖子,大喇喇走了進去,李靈越和李靈鳳同時朝他看來,目光不善。
陳壽腰一垮,堆笑道:“兩位夫人,這是怎麽了?”
“你還說,爹爹說他要走了,我們問爲什麽這麽急,他讓讓我們問你。”
這幾天李威在,姐妹兩個相處的要多融洽就有多融洽,走路都互相攙扶着,尤其是在李威身邊,誰也不肯露出一絲的不快來。
陳壽是最大的受益者,沒想到今天這兩個祖宗同仇敵忾起來,陳壽趕緊坐下,苦着臉道:“我也不想啊,這不是爲了大舅哥,還有咱們家麽。”
“兄長?”
“沒錯,我讓皇帝下令,封他爲郡王,而且傳給了你們的大侄子李林。”
“真的?”李靈鳳美目一亮,李靈越更是直接上前,攬着他的胳膊笑道:“你真好。”
“那當然了。”陳壽往椅子上一坐,地位一下又不一樣了,“我真是爲這個家,操碎了心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