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也就是舊時唐長安。
李威剛剛睡下,他在此地停留半天,收到了姚關的隆重接待。
大堂内,姚關臉色陰沉,坐在椅子上。
如此寒冷的天氣,他穿的并不厚,在他身邊,隻有三個人,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我這個幹爹,沒有想象的那麽好騙啊.”
“他在這個時候去開封府,還從咱們這兒‘路過’,嘿嘿”
姚關打斷了手下的話,說道:“無論如何,陳壽已經到了這一步,若是再行放任下去,我們都隻能坐視他成功。河東不能丢,蔣褚才不能亡,我們與河東蒙古聯盟,也要扶持其蔣褚才來,在河東與陳壽硬抗。”
他的謀士穆紅說道:“蔣褚才已經是強弩之末,未必扶的起來,而且天下群雄對他不信任。與其說河東不能丢,不如說河東不能落入陳壽的手裏。我看不如聯合遼東,讓他們走幽燕合兵以取河東。”
姚關眼神一凝,冷笑道:“遼東的吳猛,若是乘機拿下幽燕雲内,那他比蒙古人還要可怕,甚至直逼陳壽。如此一來,豈不是趕走一個董卓,領進一個曹操來,曹操可比董卓可怕百倍。”
“可惜,幽燕雲内多有強州,卻沒有一個強人,一統幽雲。他們各自爲戰,早晚爲人所用,惜哉我等鞭長莫及!”
姚關站起身來,一拍桌子,道:“今日白天,我與李威虛與委蛇,但是目下的局勢,其實已經容不得我們再無作爲。我意已決,趁這個冬天,糾合天下群雄,共讨陳壽。無論是誰會崛起,現在看來都比陳壽好對付一些。不滅了此人,大事休矣!”
穆紅壓低了聲音,湊上前說道:“西涼至關重要,這麽久以來,壓制的我們擡不起頭。甚至讓将軍自降身份,拜李威爲義父。若是洗涼鐵了心支持陳壽,我們就像是被鉗住了手腳。永遠不敢輕易動兵,否則就是腹背受敵。”
“你有什麽辦法?”姚關問道。
“很簡單,把西涼搞亂。”
“難啊,西涼這麽多年,一緻對外,上下團結遠超其他地方,如何能亂?”
穆紅冷笑道:“不是有個李欣麽,聯合李欣,先把西涼搞亂,再說其他。”
“李欣會和我們聯手麽?”
“還有一個人,将軍莫要忘了。”
“是誰?”
“我們大齊的天子啊,要殺董卓,要殺曹操,豈能沒有獻帝的血诏?”
“妙啊!”
——
汴梁,陳府迎來一位稀客。
巴依塔什親自出了樓,來到陳壽府上,專程感謝他建了開封府第一座清真寺。
陳壽從中賺的盆滿缽滿,而且多了一條來錢道,胡商們卻恨得牙根癢癢,隻有被剝了兩層皮的巴依塔什蒙在鼓裏,還以爲大家都承他的情,視他爲英雄呢。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感激他,至少那些随着胡商來的喀喇汗人,十分感激這座清真寺。
巴依塔什帶來了重禮,這樣的狗大戶出手,自是不凡,陳壽笑吟吟地收了下來,财帛動人心,忠勇侯整個人看上去都和善了好幾倍。
陳壽笑道:“不用客氣,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幫你幫誰。”
隻要西域的商路,還被喀喇汗王朝控制,他就永遠都有利用價值,陳壽對此心知肚明,所以一直跟他保持着良好的關系。
巴依塔什在國内鬥争失敗,隻能逃到這麽遠的地方避難,但是他的人脈和根基沒有完全的消失。
要知道,在他們那兒,不光是喀喇汗,整個西亞中亞都是一樣,内鬥比外戰更狠。他們對外人狠,但是對自己人更狠,隻要有一個小團體,就要鬥個不停。
有朝一日真的要動手,這貨就不是個雞肋王子,而是奇貨可居了。
巴依塔什笑道:“我在酒樓爲你設宴,你可一定要賞臉。”
“都是什麽人啊?”
“全都是在針對我的政變中,失去了權勢和土地的貴族。”巴依塔什略帶傷感的說道。
他這個人,其實非常勢利眼,從來不會正眼去瞧那些和他不是一個階層的同胞。
那些胡商縱使比他還有錢,在巴依塔什看來,也隻是一群奴仆而已。
他手下無數美貌的胡姬,他甚至不讓這些人服侍自己,生怕玷污了他高貴的血統。
陳壽想了一下,自己需要馬,他們或許能解決這個問題,便欣然應允。
巴依塔什臉帶得色,沾沾自喜,自己親自來一趟,果然連這個帝國最有權勢的人都要給面子。
虛榮心爆棚的巴依塔什,決定再送陳壽一份厚禮,表達他的謝意。
上了馬車,兩人一路談笑,倒也不無聊,直到夜幕降臨,方到了樓蘭夜雪。陳壽掀起窗簾,但見四下樹影層疊,黑暗中點點霓燈透亮,隐約描出花木叢中的一棟棟精緻樓舍的邊角,又有絲竹管弦之聲缈缈飄來,洩露出這裏實是繁榮華之地。
“你們整治的,頗有中原風味。”
巴依塔什點頭道,“我在開封府這幾年,發現中原風物,确實别有一番.怎麽說.”
“韻味。”
“對,韻味!”
陳壽暗笑道,穆si林有多執拗排外,你當我不知道?你能有這個覺悟就怪了,八成是爲了拍我馬屁。
陳壽心裏明鏡似得,這些人靠近自己的目的,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和他們來往的目的,更是簡單,就是爲了錢和馬。
喚停了車,兩人一同下地,進了一圍籬笆,繞過數叢細竹,眼前現出幾間精美房舍,皆爲紫脂泥牆,檐下挂着數盞大紅紗燈,看來他們也沒有學到精髓,不知道雅到極緻不風流,這布置多少有些流俗豔俗。
道路兩邊,每隔三五步,就有一個美貌胡姬,身着漢家侍女服,隻是依舊用白紗蒙臉,陳壽他們走過,這些女子便彎腰拜倒,直到主人們走過去,才起身。
進到裏邊,幾個胡人迎了上來,神色恭謹,隻是語言多有不同,有巴依塔什代表他們,幾乎不怎麽說話。
陳壽打量四周,見有幾名胡女正忙着擺碗按箸,繡屏前又有數女或立或坐,粉粉豔豔地圍了一堆,到了這兒的穿着就有些暴露了。他們手裏持抱着胡琴琵琶,個個衣鮮鬓秀,容顔俏麗,纖細的小腰露在外面,預備着歌舞娛人。
陳壽他們一進來,這些人紛紛跪倒,等到陳壽坐下之後,還沒起來。
陳壽一看,在場的人根本沒有理睬她們,隻是盯着自己看,便揮手道:“起來吧。”
有兩個侍女,搬來一個半透明的屏風,把歌姬舞女攔在外面,裏面是巴依塔什和幾個大胡子的喀喇汗失勢貴族。
衆人推着陳壽坐了上首,然後依次落座。
“忠勇侯,我的朋友,我有一份大禮,要送與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