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城門洞開。
李欣帶親随二百人,在城郊擺下營寨,帳内四周的柱上,燃着火把。周圍十分空曠,中間燃着一堆篝火,帳内并不寒冷。
在座皆是渾身甲胄的武将,代表河東群雄的各個家族,甚至連蔣家也有人來。
他們的親兵都在外面,反正也不是各大家族的族長,殺他們一個毫無意義,都是代表身後的主人前來與會,确實不需要帶很多的人。
這些人大多是蔣家的附庸,當然也有一些蔣家的敵對,他們見了面難免壁壘分明,站的十分清楚。
不一會,李欣邁步進來,在場的很多是沒有見過李欣的,不過他的名字,卻沒有人不知道。
李欣的步子邁的極快,他隻帶了兩個參将進來,面沉似水,看不出這個人的喜怒哀樂。
在場的也都是人情練達之輩,此時都覺得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城府,他們根本看不透。
“諸位,請坐。”
大帳内的人稀稀拉拉地坐下,李欣自己沒有坐,他環視一圈,眼神挨個地掃過,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被注視過。
“今日請大家來,隻爲一件事,讓河東免于浩劫。在場的除了我們三個,都是河東人,誰也不想看到河東淪爲一片廢墟,滿目瘡痍,誰也不想自己的鄉人屍橫遍野。”
在場的人,都冷冷地看着他,你李欣當俺們這些人是什麽,若是有一點的慈悲心腸,在河東也斷然活不下去。
李欣一邊說話,眼神不斷地掃視,衆人的表情神色,盡收他的眼底。
一股濃濃的失望之情,彌漫在李欣的心中,但是他絲毫都沒有變現在臉上。
誰也看不清,李欣在這個時候,把衆人叫來所爲何事。
不過他們還是來了,李欣的威名仍在,不管你在背後如何诋毀謾罵這個年輕的将軍,不可否認的是他的戰績就在那擺着,由不得你不害怕。
若是有機會,哪怕很小的機會,能夠避免和李欣爲敵,在場的人都十分樂意。
即使真的要打,他們也不想當第一個,至少要有人消耗一下這一萬兵馬之後,再入場參戰。
蔣家來人名叫沈呈,抱臂冷笑道:“李将軍若不提兵前來,我們河東一片海晏河清,哪來的戰事?”
“蒙古人踏足,便是國土淪陷。”李欣反問道:“你該不會不知道,蒙古人已經與我大齊開戰,正在大同犯邊之事吧?”
“那是你和蒙古人的事,與我們龍門山有何關系,與河東又有何關系?”
李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此說來,你以爲龍門山和河東不是大齊的土地了?你出去吧,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蔣家既然有這個想法,我必打破龍門山,擒蔣褚才,押赴汴梁!”
沈呈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十幾個蔣家的鐵杆追随者派來的家将,緊随其後。
大帳内還剩九個人,李欣說道:“蔣家冥頑不化,已經決意要和蒙古人狼狽爲奸,望諸位回去之後,敬告各家主事之人。接下來河東一戰,請他們作壁上觀,切莫插手。蔣家行爲,無異于謀逆,誅殺反賊,人人有責,若是有人下場,我李欣一律以反賊同黨對待。”
他說完之後,轉身就走,心已經堅硬如鐵。
河東爛到根了,每一個豪門大族,都隻顧自己的利益,而且是眼前的短暫利益。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
汴梁,陳府,水榭内。
一群人舉在一塊,看着河東情報,議論紛紛。
李欣的最後努力,在陳壽看來有些可笑。
“他不懂人心”
陳壽手裏握着一個傳遞情報用的折子,笑道:“聚河東諸侯,要他們爲了鄉土,放棄和朝廷對抗,簡直是癡人說夢。不過打仗他還是很在行的。”
李欣當夜,就奔襲了蔣家的一個據點堡寨,雖然不是很大,可是裏面藏着幾個倉庫的糧食,還有一個打鐵的工坊,專門爲蔣褚才生産兵刃的。
雖然不是很大的一個據點,但是情報探查的準确,讓蔣褚才大爲忌憚。
自己的據點,若是都讓他知道了,損失絕對是承受不起的。
陳壽理解蔣褚才的痛苦,就如同自己的道觀被人端了一樣,絕對是怒火攻心。
水榭内其他人,則對這場戰事,抱着一種看熱鬧的心态。
不過他們所效忠的陳壽,其實也是這場河東之戰的參與者,他爲李欣提供了足夠的辎重和糧草。
陳壽從一開始,就在構建自己的戰争機器,這台潛伏在開封府的機器,已經蘊含着十分驚人的力量,若是陳壽發動起來,他可以迅速的成爲一支裝備精良,能占善戰的雄師。
如今,陳壽把這個機器的一角顯露出來,用來支援李欣已經是綽綽有餘。
見識到自己“廣積糧”的成效,陳壽也很滿意,他在觀察河東的這場戰事。
河東,就像是一個大齊的縮小版,各種矛盾在這裏得到了集中的體現。邪教、藩鎮、異族、流民、土匪.
若是能看清河東的局勢發展,對以後肯定是大有裨益的。各種探子往來于汴梁和河東之間,彙報着情報,幾乎每天陳壽都把手下叫來,一道研究探讨。
還有一點,就是陳壽想看清楚,李欣這個人的能力極限到底在哪裏。
他隻帶了一萬人,能把河東的局勢挽回到一個什麽地步,都讓陳壽分外好奇。
若是将來真有一戰,自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來打敗這個二舅哥。
他可沒有天真的以爲,和李欣并肩作戰幾次,就成了鐵杆盟友。
這個人的理念抱負,和自己完全不同,也就是說若是自己有出格的地方,他随時可能殺到汴梁。
陳壽一直防着李欣,不然也不會在開封府西、北兩個方向,都修築工事,部署兵馬了。
“李欣的打法,和關外異族有些相像,他過太原而不入,就是因爲兵馬太少,沒法分兵守太原,幹脆徹底放棄在河東建一個據點,然後四處出擊的方法。此舉雖然把騎兵的優勢發揮到最大,可是治标不治本,若是不能徹底摧毀蔣褚才,河東豈不是更亂了?”袁顯年憂心忡忡地說道,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樣,河東就是他的宗族所在地。
現在袁家傍上了陳壽這棵大樹,通過朝廷慢慢蠶食着蔣家的根基,前途無量,根本不想讓河東亂起來。一旦河東大亂,切斷了和朝廷的聯系,甚至完全倒向蒙古,袁家甚至要舉家逃入中原,舍棄祖宗的基業。
陳壽也不知道李欣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歎了口氣說道:“我們且看他如何打這一仗吧。”
(本章完)